衆人看向君無憂,其實心裡都明白,他如今惹了這麼大的事情被天帝盯上,惡戰再所難免。
狸君坐在一旁搖着扇子,悠悠道:“這場天界的內戰,我們妖界不會參與。”
哐噹一聲,青燁把寶劍祭出,手勢凌厲地揮着紫暈繚繞的長劍說:“放心,我陪你。”
這纔是真正的仗義。
冷風吹起幾片樹葉,捲入茶几上,淒涼的氛圍更加重了幾份。
擎蒼待在一旁默不作聲,攏着衣袖靜靜的捧個人場,畢竟跟天上的神君打羣架不是鬧着玩的,他認爲自己的修爲微薄,還是渡渡靈,收收錢比較妥當。#_#67356
良安更加沒有理由跟君無憂站在一起,他們之間,因爲玉綺羅的事情鬧的很不愉快。
但良安說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
“如今續魂引未能開啓,而你,有一場惡戰在身,不知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安排?是等你被捉了或是死了再交給我們去做,還是先讓我們去做,你專心應戰?”
良安的嘴巴向來毒辣,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跟着玉綺羅學了幾年,煉丹術和口才真是一樣也沒有落下。
青燁將手中的劍狠狠的撂在良安面前,劍身擦出了紫色的火星。良安面不改色,盯着青燁不悅的表情。
“黑臉怪,你怎麼說話的?”青燁非常不滿良安剛纔的話,看良安平時黑着一張臉,像誰欠他幾百萬似的,青燁文采奔涌,所以就給他起了個藝名,念着還挺順口的。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良安依舊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語氣也是冷冰冰的。
“嗯,良安說的沒錯。”狸君收起扇子,表示很贊同。
其實大家考慮的不是沒有道理,如果這件事情等着君無憂去做,必然會橫生許多枝節。君無憂是被天帝盯上的人,天帝欲對他斬草除根,不惜派了這麼多神仙下來。如果等君無憂去開啓續魂引,阻礙的人會更多。
如果君無憂分身在此應戰,而他們帶着六大法器去魔界,此事勝算更大。
重點是,良安和狸君都對君無憂沒有信心,這一次,天帝的意思就是要弄死君無憂,不管花他多少的代價都要弄死君無憂這個禍根。
君無憂想了想,他何嘗不知道這中間的利害?爲了更快更順利,開啓續魂引的事情必須交給他人來做,而他負責拖住天界的三十六星宮的上君,三千上仙,三萬天將。
“你們說的有道理。”君無憂淡淡的說了一句。
沒有人能夠猜到君無憂此刻在想什麼?只是他向來都擺出一副輕鬆的模樣,似乎早有對策,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準備。
“無憂,你真打算跟他們打?”青燁有些着急,雖說君無憂很厲害,但終究是敵不寡衆,就算他真的爆發起來,到時毀天滅地,恐怕也是殃及無辜。
君無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擔心我?”#6.7356
青燁搖搖頭:“不,本座只想知道,我的丹你煉好沒有?能不能在你應戰之前,把丹給我。”
君無憂差點一掌拍死青燁,沒良心的朋友,眼看他大難臨頭了,竟不說些仗義的話,而是問他要丹。
“都這種時候了,我哪有什麼心情煉丹。”君無憂掏掏耳朵,傲慢的說“你要是想我幫你煉丹呢,就等我戰敗了天帝身邊的那羣二流神仙,凱旋歸來,你爲我接風洗塵,我再以仙丹作謝,可好?”
青燁扁扁嘴巴,瞬間有種被債主坑了的感覺。
君無憂去打架的那天,交給青燁兩樣東西。
玉綺羅的魂珠。
治療白蘿的妙丹。
那一刻,青燁感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不是說好,等你凱旋歸來再給我的嗎?這麼早給我,是不是怕自己回不來了?”青燁一個拳頭錘在了君無憂的胸口上。
君無憂差點把吃進肚子裡的茶水和酒水都噴在青燁的臉上,這貨下手太重,太激動也不要這個樣子?
“你咒我死嗎?那要是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照顧好我的綺羅。若是天帝容不下你們,你就帶着綺羅和白蘿離開這裡,去南海仙島找我三弟無情,他會保護你們。”
那是君無憂最後的話。
回想起來,青燁真不該說出那樣的話調侃他。
他們都沒有想到,那一別,竟真的成了永別。
青燁帶着綺羅的魂珠同狸君等人去了芒山,芒山還是原來的芒山,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七大法器聚首,在這裡開啓一段不爲人知的上古代秘密。
所有的真相,所有的糾纏,始於芒山,終於芒山。
令人感概的是,芒山這地方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這裡有君無憂和玉綺羅的相遇、相知、相戀、相傷、相惜、相愛,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裡埋藏了他們二人的前世今生。兩世之愛,從頭而來,卻不知從何而往?
所謂的續魂引,不過是上一世,君無憂爲玉綺羅所作的一首曲子。封印在裡面的,除了那段鮮爲人知的相愛,就是一段殺戮。
七大法器以七星陣的形式排開,陳唐兩國的芒山地界,被一道七彩流光籠罩着,中間驚現出一個昏黃泛舊的古色虛空。
良安,狸君,擎蒼,青燁,白蘿都被吸進了虛空。
虛空中,大家都走散了。
綺羅的魂珠掉在了虛空中的冰橋上,慢慢的化爲人形。虛空裡冰天雪地,萬里銀裝,看不見盡頭,也不知哪裡纔是高山流水,綠意蔥朧。
綺羅第一次感覺到了冷,僅憑着魂珠的力量感覺到了冰冷。她依然記得,君無憂把她交給青燁時,眼底劃過的哀痛,她似乎猜到了什麼,猜中了開頭,卻又猜不中結尾。
就像現在,她掉進了這個虛空,漫天飛雪,冰冷刺骨,她走在冰雪中,茫然無助,沒有目的,不管她怎麼叫喊君無憂的名字,就是聽不到迴音。
她不知道,君無憂離她已經越來越遠了。
她翻過一座又一座雪山,舉目望去,沒有邊際。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綺羅抱着頭想,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出,這鬼地方是哪裡?
這裡面,她不能施展法術,因爲這個空間本身就是一個法術,而這法術,乃是上古戰神以生命爲獻築造的囚籠,囚他心愛的一個女子。
綺羅累了,又冷又餓,她縮成一團,靜靜的等着自己變成冰塊。
模糊間,睡意更濃,又冷又困。
在這寂靜的世界裡,除了孤獨,就是寂寞。
忽然傳來悠揚的歌聲。是一女子的歌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歌聲婉轉動聽,不禁令人沉迷。
綺羅一時好奇,好不容易在這個冰天雪地的世界,找到一點人的聲音,不管她是妖精,還是神,都應該過去一探究竟。
她繞過一排排冰雪巨柱,走到一個冰谷。
只見一個紅衣女子,披着烏黑的長髮,四肢被鎖在巨大的冰雪鐵鏈中。
究竟是誰把一個女子鎖在這裡?
隔的太遠,又因女子披頭散髮,她的長相看得並未清楚。
綺羅環顧四周,發現並無什麼可疑的人,便朝那紅衣女子靠近。在這個冰雪漫天的世界裡,能找到這麼鮮紅的一抹顏色實在是難道。
女子的紅裝,在白雪的背景下凸顯的鮮豔刺眼。
“你是誰?爲什麼會被鎖在這裡?”綺羅站在女子的面前,隔着仍然有些距離,看着那又粗又堅冷的冰鏈子,綺羅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紅衣女子的歌聲終於停止,她擡起頭,長長的頭髮順着她的臉分開,映出一張傾國絕色的臉,而這張臉最讓人吃驚的是它和玉綺羅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她的表情,她的語氣,她的眼神,也跟玉綺羅一模一樣。
“我是誰?那你又是誰?”紅衣女子笑着問。
綺羅被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眼神駭的後退一步,差點跌倒在地。
怎麼會?怎麼會和她一模一樣?
綺羅冷靜的甩甩頭,這裡面充滿了法術,這一切肯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她擡起頭,正視着鎖在冰鏈中的女子,目光一冷:“你是我幻覺!”
紅衣女子大笑起來,咯咯的笑聲,就像玉綺羅很小的時候,她同素羅在家裡嬉鬧時的笑聲,那真是好聽。
“你覺得我是你的幻覺?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纔是我的幻覺呢?”
綺羅一怔,竟不知道紅衣女子能夠如此蠱惑人心,此境術,想來十分厲害,竟連她也能被蠱惑。
“你不用妖言惑衆,我不是什麼意志薄弱之人。”綺羅自認爲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區區這點幻術就能蠱惑她,那未免也太兒戲了。
紅衣女子笑着,沒有說話,那雙眼睛,像是可以看穿綺羅的恐懼似的,彷彿可以讀懂她的內心。
綺羅坐在一旁,身體實在疲乏,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地?等待她的似乎只有消亡。
紅衣女子被冰鏈鎖着四肢,如今也是動彈不得,但她從不憤怒也不難過,而是唱着剛纔沒有唱完的小歌。
歌聲裡是她等待中的孤獨,歌詞裡是她年少時的情動。
綺羅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彷彿又要變成一顆珠子沉睡一般。
紅衣女子見她這般,停止歌唱,同她說起了話:“當年,我把自己殘留的半絲魂魄送出去,沒想到,你竟是這副模樣回來的。”
紅衣女子分明就是在對綺羅說話,可語氣卻是那樣莫名奇妙,綺羅完全摸不着邊。^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