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獨孤澈把夜凌瑤的血交給了公孫佳佳,她確實也因此甦醒了過來。可是,公孫佳佳卻說:“阿澈,我要做你的妻子。”
這件事情,也並不是太突然,而是公孫佳佳早對獨孤澈有意。
豈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已有了妻室,此生,只會同她白頭到老。”獨孤澈斷然地拒絕了公孫佳佳的美意。
“她,她是誰?”公孫佳佳紅着眼眶問。眼底隱匿着痛恨和嫉妒,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比她公孫佳佳有福氣?
“她是一個很好的人。”說起她,獨孤澈的臉上揚着微微的笑,那麼幸福,那麼珍貴。
公孫佳佳是雲國紫城的郡主,身份高貴,她抓住獨孤澈的衣袖,歇斯底里的喊道:“不管她是什麼人?你是我的,是我公孫佳佳的!”
獨孤澈嗤笑:“你的?你配嗎?”
獨孤澈向來傲慢,誰要跟他比高貴,那簡直就自取其辱,沒有誰比他更尊貴,他是陳國獨孤家族的嫡長孫,以後會是繼承家主之位的人,何等的尊貴。
公孫佳佳確實高看了自己,她在獨孤澈的眼裡,與普通女子沒有區別,以前他憐她韶華年紀,死了可憐,同情而已。
公孫佳佳自然不會放手,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好不容易重活了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征服獨孤澈。
那日,她派了紫城的禁衛將華仙府圍的水泄不通。
僅管如此,獨孤還是毅然決然的離去,回到半骨城,同夜凌瑤完婚。
只是這一切,漏算了天機,公孫佳佳飲過夜凌瑤的血,自然,她的血可以攻破半骨城的結界。
如今這等局面,已經不是獨孤澈可以控制的。他調頭往回走,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夜凌瑤還在宮裡等他。
看着路上躺着的屍體,他就在想,如果夜凌瑤也被這些人抓了,或是獵殺了,他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金碧輝煌的宮殿空蕩蕩的,地板上浸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獨孤澈感覺自己的心要撕成碎片,痛的無法呼吸,渾身痙攣。
他找不到夜凌瑤,只好去女皇的宮殿尋找。
莊嚴的大殿裡空無一人,沒有宮女,沒有護衛,華重的金坐前站着一個身披紫色華服的女子,她的眼裡空空的,像要吞噬整個世界一般。
“你利用瑤瑤破了半骨城的兩重結界,現在,不死人的秘密大白天下,你滿意了嗎?”女皇的聲音那樣冷,冷的可以凍住時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們會用阿瑤的血這樣做。”獨孤澈也很愧疚,但他真的沒有算到,人心可以如此善變,明明他救了公孫佳佳一命,結果換來了恩將仇報。
“那你知道什麼?半骨城沒了,瑤瑤和其他魑魅都死了,你滿意了?”女皇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獨孤澈渾身冷禁,像被什麼東西貫穿了心臟,疼的抽搐。他握緊了手裡的長槍,上面粘了熱血,指間微微顫抖。
“阿瑤她”他的聲音沙啞。
“死了。”女皇神情哀痛,彷彿這一切都是真的。
獨孤澈踉蹌的後退一步,完全不能站穩,他不信,不信魑魅會死,她說她永遠都不會死的。
“瑤瑤都死了,她那麼喜歡你,我應該把你殺了,送給她。”女皇一步一步朝他走來,長長的耳朵從她的髮髻中長出,獠牙異常鋒利,她的身體化作魑魅原形,利爪伸進了獨孤澈的胸口。
她揪出一顆跳動的紅心,鮮紅的血水滴穿她的爪縫,落在地上,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綠色的眼珠垂看一會,冷笑道:“人類的心,果真善變。”
獨孤澈親眼看見他的心被撕碎,而他的身體也緩緩倒在了血泊之中,漸漸失去了知覺。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死去。而這樣的死又會這樣奇怪的復活,他的復活是因他的師父遠桐仙人用女皇的血救了他。
女皇臨死的時候,用盡畢生的能量,救了她的女兒,也救了少數的魑魅。
玄兵撤退,半骨城一片廢墟。
夜凌瑤靠在殘壁上,望着阿燭蹲在一個大鐵籠前,他用了很多方法才把籠子劈開,裡面躺着一隻魅,一隻銀白色的魅。
阿燭抱着那隻死去的魅,一遍一遍,喚着:“阿瑤”
夜凌瑤終於明白,自己死了,本來魅是沒有魂魄的,因爲她懷了人類的孩子,所以生出了魂魄。
阿燭抱着她的屍體,說着夜裡發生的事情,她才知道,原來是獨孤澈負了她,而他也被她的母皇挖心而死。
知道這個真相,夜凌瑤宿在黑暗之中哭了半個月。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他怎麼就死了?
許多事情他都未有向自己解釋,怎麼可以這麼幹淨的死去?
一個月後
她聞到了獨孤澈的氣息,頹廢的日子才告一段落,她去到陳國,那裡正是冰天雪地,下了很大的雪。
幽魂飄蕩,萬種感概:原來,雪是這個樣子的。
可惜,她感受不到它的冷。
當她知道獨孤澈還活着時,她高興的哭了,守在他的牀邊哭了整整三天。
可是,孤魂與人,如何才能相見?陰陽相隔,她看見他,他卻看不見她。
最是弄人的局面。
獨孤澈的師父用補天石煉了一顆心,頑石入心,放進了獨孤澈的身體裡。等他醒來的時候,腦子裡的片斷不停的放映,他在找一個女子,卻不知道爲何要找那個女子。
他終日魂不守舍,胡言亂語。
他說:“我心裡明明沒有那個人,可閉上眼睛,我卻可看見那個女子的身影,揮之不去。”
不久之後,他身體痊癒,孤身去雲國尋找答案。他去過夢境裡半骨城,那裡一片廢墟,什麼也沒有留下。
他的師父說:那裡人得了瘟疫,全死了。
他半信半疑,也沒有再去追問。他寧可相信夢裡出現的女子,已經死了。
再見公孫佳佳的時候,她依然美麗光鮮,笑起來的時候,像朵花兒一樣。當她再次提出,要嫁給獨孤澈爲妻時,卻受了比之前更狠的羞辱。
他說:“這世上,不是什麼女人都能高攀我。還有,你長太醜,離我遠點。”
在他眼裡冷漠的無視一切,這世上,當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入得他的眼。
公孫佳佳的自尊心被踩在腳下蹂碎,同樣心高氣熬的郡主有氣卻不能發作,像獨孤澈那樣的貴族,如今又是頑石之心,他怎麼會動情呢?
“獨孤澈,你以爲自己有多高尚?不過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我公孫佳佳高攀不起你,你也配不上死去的那個女人。”公孫佳佳大笑轉身,那是他們最後一別,自此以後,再沒有交集。
獨孤澈回到陳國生了一場大病,每日心痛,差點死去,老家主書信請來遠桐仙人。
遠桐仙人趕到時,獨孤澈的情況非常不妙,情毒入骨,他用了十年的修爲夫獨孤澈封印情魔。
遠桐仙人站在水閣中,長嘆一聲:“他情魔雖然封印,但不知何時又會情起。”
說到這裡,遠桐仙人不得不向老家主說起一人:“普天之下,唯有第一丹師君無憂的忘情丹可保他一命。但在五年以前,忘憂崖一戰之後,第一丹師玉綺羅和他都失蹤了。”
老家主皺起眉頭,憂心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聽天由命。”桐遠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一個人的感情是天地間最難抑制的力量,如果沒有第一丹師的忘情丹,獨孤澈情動之時,便是他生命盡頭之日。
沒過多久,獨孤澈彷彿重生了,他忘了雲國發生的那些事情,情之一字,徹底抹去。就像大都城外,有個自稱夜凌瑤的普通女子,一遍一遍的問他:“爲什麼要騙她,爲什麼要拋下她。”
他聽了,毫無感觸,因她蠻纏,便用槍戳穿了她的胸膛。
如此狠絕,當真情滅。
又過了一年,想要嫁進獨孤家的貴族女子排了好幾條街,他眼高於頂,誰也看不上,就這樣,一年又過去了。
鳳凰花開,像火燒了森林,紅豔豔的一片,四月的狂雨之後,鳳凰花落了一地,就像誰的血洗了它的痕跡。
三生渡,虛華逝
綺羅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她靠在君無憂的懷裡,悲嘆:“頑石之心,何以深情?”
獨孤澈也不是什麼負心之人,他只是沒有了那顆裝滿認凌瑤的心,沒有了那絲情。
君無憂握住綺羅冰冷的手指,他用自己的玄力維持她的形體,只有這樣,他纔可以將她牢牢抓在手心。
“他的心是補天石所煉,一生不能動情,埋在他記憶裡的情魔一旦解封,他就會死。”君無憂早就知道這一切,自他從芒山醒來之後,獨孤老家主便四上尋找他。
君無憂來到陳國,老家主欣喜若狂,親自接待不爲別的,只求他能爲獨孤澈煉製一顆忘情丹。
君無憂答應煉丹,但他有個要求,需借獨孤家祖奉的孤絃琴一用。
老家主是個開明的人,保住人的性命,比保住琴更重要,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