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慘叫,妖王隨着聖殿一起破碎,轟然倒塌間,發出巨響,塵煙瀰漫。
這纔是狸君的真正目的,他要做妖界之王。
君無憂沒有多看一眼,對於這種爲權力屠殺同類的人也好妖也罷,他從骨子裡全是極惡的嫌棄。
剛纔一戰,他的麒麟神息已經解封,如果把控不好,隨時都有可能變成麒麟。
他帶着紫玉鼎衝出妖界,人間已經過去了兩天。
正好,他回芒山的時候趕上了擎蒼的深情表白。
擎蒼這人挺有誠意的,他知道綺羅喜歡吃蘿蔔,便從城裡購了幾張田契,大概有兩百畝的樣子,田裡種的全是蘿蔔。
擎蒼說:“今年的蘿蔔長得特別好,那些田地我都親自去看過,算了算夠你吃幾輩子。”
綺羅一腳將房門踹開,她一身嫩綠色的裙裝,輕盈的踱步走來,看上去別樣乖巧。
“你不在你的君子谷好好養鬼,跑來我這兒鬼話連篇,是要我送你,還是自己走呢?”綺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從來沒有正眼的瞧過擎蒼。
擎蒼愣住,就像突然吃了一鐵,正好咽在喉嚨裡說不出話。綺羅就是綺羅,不論過去多少年,她的性子依然冷傲。
五年前,陳國
那時候,擎蒼出谷接了一宗生意,是爲一個將死之人渡靈,結果人未斷氣,綺羅就將那人搶了去。
擎蒼氣極敗壞,以爲綺羅是來搶他生意的。爲了保住自己的飯碗,也爲了他第一渡靈師的尊嚴,他追了綺羅三天三夜。
爲了一個將死之人,鬥得沒休沒止。當時,陳唐兩國正好封鎖嚴密,二人曾被當成細作,還打死了不少無辜的士兵。
後來他發現,綺羅非常喜歡屍體和白骨,甚至喜歡把屍骨放到火堆裡燒。對此,他感到非常困惑,這個女人既不渡靈又不勾魂,爲何要搶他生意?
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見綺羅用屍體煉出丹藥,他才明白,原來綺羅是個丹師。只是綺羅煉丹喜歡用人的屍體和白骨罷了。
於是擎蒼就跟她商量着,二人合作。他負責接下生意,事成之後,屍體歸玉綺羅所有。
當時,擎蒼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跟行爲如此古怪的女人在一起?還要跟她一起合作!
也許是因爲他們的行爲都很古怪吧,擎蒼生得風度翩翩,氣宇軒昂,卻是個喜歡養鬼的人,他身上的陰煞之氣頗重,但凡是身子弱的人見了他都會生一場大病。恰好,綺羅也是滿身煞氣,邪魔妖道見了她都要退避三舍。當真是一個喜歡鬼魂,一個喜歡屍體,乃世間絕配也。
於是,擎蒼總往大戶人家攬生意,不管是剛死的,還是死了很多年的,他都會接下渡靈的活兒。事成之後,他會把死者的墳地告訴綺羅,綺羅便成了當時令人聞風喪膽的盜墓賊,她不盜金銀珠寶,只盜死人的屍體和白骨。
那時候,二人的關係非常好,綺羅對擎蒼也非常信任。又過了兩年,綺羅在芒山沉睡,抹去了之前的記憶,醒來之後就跟擎蒼打了整整一天。最後擎蒼不敵,帶着內傷回到君子谷繼續養鬼,再沒出山攬過生意。
說起來,這些都是擎蒼的痛。
他長嘆一聲:“三年沒見,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大。雖然我不知道你那一覺是怎麼睡的,但是,你把我忘了就是不對。當初,我出賣了自己的良心,跟你合作挖墳掘墓,盜取屍骨,這三年,我的良心都受到了譴責。”
回憶總是刮開傷疤,心有餘悸,好像更害怕痛疼。
說着,他又上前一步,眼睛明亮的像燈芯火苗,隨着他的神情微微閃爍。
“綺羅,嫁給我吧。”
綺羅不語,她的神情依然冰冷,且不說綺羅對之前的事情沒有任何印象,就算有印象,她也未必會對擎蒼動心。
她的心是殘缺的,沒有多餘的地方容下任何東西。曾經因情殘碎,因愛入魔。恐怕她這一生都不會再碰情愛了。
擎蒼是真心的,他從來沒有這麼真心過。
三年前,綺羅給他帶來的快樂和新奇還在,僅管綺羅會忘,但他不會忘。
“綺羅,放眼整個辰蒼,能配得上你的可只有我一個,錯過了我,你這一輩子可就沒人要了。”擎蒼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感動她,只能說出這些沒有意義的來恐嚇她。
“不勞你操心。請。”綺羅飛到他身邊,做出一個請他滾的手勢。
“來年,我還會再來的。”擎蒼最終還是落敗而去。
這一次,他沒有跟綺羅打起來,爲得就是能在綺羅的印象裡留下斯文的形象。來年,待蘿蔔再長成的時候,他還會來。
下山的時候,他一步一回頭,舉起手中的田契說:“這些蘿蔔地,我會好好照顧着,來年,我把它們都運上山。”
就這樣,這場鬧劇結束。
而這一切,君無憂都看得明明白白,綺羅對擎蒼沒有半分好感。
君無憂滿意的笑着,他走到綺羅的屋外,本想將紫玉鼎掏出來給她。剛拿出手,卻發現鮮血染紅了紫玉鼎,他手指微顫,又把紫玉鼎收回衣袖。
他太心急了,竟忘了自己在妖界受了些外傷。
緊關的門忽然打開,只見綺羅背對着他,前方是一個爐子,爐子裡升起熊熊烈火,火光是紅色的。
綺羅撿起一根骨頭往爐子裡投進,火苗發出嘩嘩的嘶吼聲,她冷冷聲音在烈火中變得很乾淨:“回來了,爲何不進來?”
君無憂剛踏出一步,發現血珠從衣袖裡滴落,不由的收回去,淡淡道:“我有些累了,明日再幫師父整理爐子。”
綺羅沒有說話,手心浮起紫色的光,一點一點滲入火池。
君無憂默了一會兒,又添了一句:“師父,你拒絕的人可是第一渡靈師。”
放眼整個辰蒼大陸,除了擎蒼,還有誰配得起綺羅?細細想來,倒是那麼個道理。
綺羅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咬字極重的說了句:“拒絕他的人也是第一煉丹師。”
君無憂沒有說話,他悠悠轉身。疲憊的身影,疲倦的呼吸,漠然離去。
綺羅的眉頭輕輕皺起,好似發現了不對勁。
低頭一看,只見地上的落一下串血花。
綺羅瞪大雙眼,心頭一緊,忍不住叫道:“站住。”
君無憂忽然愣住,他不敢回頭,只好做一萬個心裡準備應付綺羅。
綺羅疾步走來,她拉起君無憂的一隻手,冰涼的手指扣在了他的脈搏處。纖纖指尖泛起紫色的玄氣,玄氣繚繞,纏綿在手腕之間,冰寒之氣頓時浸入身體,君無憂又是一愣。
綺羅擡起眼皮,目光碎碎流轉,開口道:“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