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變幻的燭光
艾竭卡網絡，七賢議會廳。
一隻縫補的格布花紋布偶熊在座椅上撐着頭冥思苦想。
“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
此刻大廳除了他以外，還有帶着智慧冠的骷髏和手指修長如骨的猴子。
老骷髏頓了頓手中的骨杖，“艾露克露的性格捉摸不定，目前學園都市的幾位歌姬中，就數她行事難料。”
“沒想到赫希婭那小姑娘，居然把這事告訴她。”長手猴敲打着鍵盤，翻看着幾名年輕歌姬的資料。
“小的被關起來學習去了，這下冒出個大的來。”
“我看不如就此收手。”老骷髏提議。
“把幾個傀儡拋出去，讓她們以爲抓到了元兇，之後把這件事了結了。”
“我們已經弄到了‘連接者’的技術秘密，如今再控制那些‘連接者’意義不大了，反正幾位歌姬都知道了，而後審判庭發現‘連接者’的秘密也是遲早的事。”
“我想想……”布偶熊沒有立刻回答。
“我隨意，若是你們一早聽我和‘紅彎刀’的建議，直接把‘連接者’都滅了，哪有這麼多麻煩。”長手猴這會靠在座椅上枕着頭揮手。
就在三人討論是否該就此罷手時，大廳一角的光芒閃過，‘紅彎刀’和‘藍雀假面’相繼出場，在‘灰方巖’消失不見的如今，他們兩個的話語權最大。
坐在位置上後，藍雀假面掃了眼各自的座位，隨後開口。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看來這次註定是不好收尾了。”
“有了歌姬艾露克露的參與，許多手段都無法遏制連接者秘密的擴散，若是針對她，也會引來更大的反撲。”她不緊不快的分析解說。
“不過，事情並不能就此輕易放棄。”
“放任‘連接者’技術的擴散，未來的局勢將完全失控，聯邦內部會發生巨大轉變，這不是我們任何人能預料的。”
“我很討厭這種完全失控的狀態，其等同於將未來交給未知，被動無比。”
“可是，若赫希婭和艾露克露兩位歌姬真的感受威脅，之後引來全面的開戰，我們將面臨的可不是如今的小打小鬧，而是和審判庭等官方機構全面開戰。”老骷髏說出他一直擔憂的事，一旁的布偶熊也接連點頭。
對於歌姬，不少人都心存畏懼，害怕和這種大勢對上，完全站在聯邦官方的對立面。
是的，他們是有些技術，也隱藏的很好，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是無敵的，若聯邦官方真的下決心對付，以官方的名義號召，整個聯邦近萬億的人口，有的是驚才絕豔的天才和無數的資源，即便他們在艾竭卡網絡上隱藏的再好，也指不定哪天被人揪出來，再者，官方甚至能斷絕星際間的艾竭卡網絡通道，從源頭掐斷他們存在的空間。
失去網絡的加持，他們在現實裡，頂多是稍強一些的超凡者，隨便一支戰鬥小隊，都能借助裝備的力量加持圍殺。
目前這一切之所以沒有發生，正是他們多年刻意保持低調的結果，這樣就算有議員在中央議會上提及，許多人也只會當做無稽之談，不會花費如此巨大的資源來針對他們這些人。
藍雀假面聽完兩人的陳述，知道兩人的擔憂所在，他們太過畏懼審判庭這類機構，恐懼失去現有的一切。
沒錯，審判庭是很強大，也很神秘，以至於在外人眼中無所不能，但在她的角度看來，審判庭絕不是毫無破綻的，甚至內部也不是完全一致的，裡面細分的派系和職務，只要弄清，就會發現大部分審判庭的職責和注意力，並不在網絡這塊，現實裡巨型企業和地方星域的分離主義，遠比網絡上這些小打小鬧重要且危險的多。
他們並不用和審判庭完全對上，只需處理好負責網絡這塊，其中一個部門中的細化分支中的少部分人，即可保證安全。
“你們繼續針對阿蘭娜，至於那位艾露克露，我會專門安排人來干涉，之後的事不用你們關心。”藍雀假面將之後的計劃定下，讓在場的其他幾人執行。
雖依舊有些不安，老骷髏和布偶熊等人還是按照計劃執行下去。
之後幾天裡，有了艾露克露的協助，阿蘭娜順利將原本'Z'字團的人重新聚集，而參與威脅的其他人員和組織，都被艾露克露帶的人連根拔起，通過這些人，艾露克露彷彿是發現新大陸，好奇和興奮。
“原來還真有這種網絡上的神秘組織，在背後操縱一切啊，就像遊戲和電影裡一樣。”她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這段時間審問的資料信息。
“這麼說來，‘七賢議會’是真的存在，而且還是不少網絡組織的源頭。”在艾露克露身旁，狐耳男子拱手讚許。
“接下來怎麼辦呢，艾露克露大人，要將這些資料上報給審判庭嗎？”
“不，上報了會很無聊，審判庭肯定會派人過來詢問這些資料來自哪裡，然後開展所謂的調查和處理，不知哪天才能出結果不說，我還不能隨意干涉，那樣就變得很無趣。”艾露克露第一個否定。
“既然他們手段這麼強大，肯定知道我在找他們。”
“他們害怕被曝光，畏懼我，不敢和我正面對上，而我也希望通過他們知道更多有趣的秘密和事情。”
“您的意思是？”狐耳男子小心的詢問。
“我想加入‘七賢議會’，讓他們爲我所用。”艾露克露的手指敲敲扶手，眼眸中浮現某種異樣的光華。
“這……”他一時間竟不能轉過彎，理解艾露克露的腦回路。
“可是，如果您身爲歌姬，深度參與這種組織，一旦曝光，會極大的損害您的名聲，到時……”
“到時怎樣？”艾露克露轉過頭，手指輕按下巴。
“伱以爲我是普通人嗎，會因流言所累。”
“誰敢曝光，誰有證據，再者有誰會信？”
“我的存在代表諸多獸人在聯邦的利益，如果那些議員不想引發內部的動盪，就應該爲我保守秘密，即便審判庭知曉，他們也無權處理此事，因爲我有作爲歌姬的豁免權，除非他們先剝奪我歌姬的身份，但那種事可一點也不簡單。”
“既然我無所畏懼，爲什麼不深入其中，不僅是獲得許多普通人難以知道的信息，掌握各種情報優勢，還能借助這些情報，使得獸人相關的利益集團受益，你也知道，作爲獸人的支撐巨企之一，‘萬獸聯合’已經多年經營不佳了吧。”
“這，確實如此。”一番話語後，狐耳男子也恍然反應過來。
“可是，他們既然隱藏在幕後，想找到他們可不是容易的事，另外又怎麼能確定，他們不是在糊弄我們。”
“慢慢來，既然我們立於不敗之地，就能嘗試各種方法手段。”艾露克露心情不錯。
“另外，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赫希婭，對於阿蘭娜那邊，也要保密。”她之後交代。
“這個問題不大，赫希婭小姐目前還在學校參加特訓，阿蘭娜那邊，他們幾乎都在我們的人掌控下，也力量薄弱。”狐耳男子表明這些都不是問題。 “既然艾露克露大人有這個想法，我再去北方星域聯繫幾位在黑客領域極其擅長的高手，協助您追查‘七賢議會’的蹤跡。”
“放心，這些技術精英，肯定出自我們獸人各族，同樣我們也掌握他們現實裡的身份，不用擔心有異心和泄露情報。”
“你挺聰明的嘛，果然比那些大傻個好用。”艾露克露誇了一句。
“當然，在下可不僅僅是會拍馬屁而已。”他也知道自己平時表現的形象不是那麼強幹。
“哼哼，那就好好幹吧，跟着艾露克露我，將來一定會是大人物的。”貓耳歌姬心情愉悅。
之後她遣散身邊的人，讓他們去忙碌，躺在沙發上打滾，發泄心中的期待和興奮，對於喜歡惡作劇和新鮮事物的她而言，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了。
“還真得好好感謝下緹蘭，嘛，現在她們幾個太青澀單純了，接觸這些深沉的東西對小孩子不好，還是讓我們這些前輩來幹壞事吧，喵喵~”
……
金焰之花學府，觀影大廳。
結束一天學習的緹蘭和其他幾名歌姬從沉浸艙內出來，還有些精神上的恍惚，畢竟剛纔數百年前的歷史場景中出來。
雖說歌姬掌握了強大的影響力和權力，但結果各不相同，也有不少歌姬因爲各種原因，沒能善終，留下令人遺憾的故事記錄。
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坐，讓自己的精神狀態慢慢恢復，緹蘭閉目養神了會，感覺手背一涼，然後睜開眼，發現是水厭晴坐在自己身旁，用手碰了下自己。
她和水厭晴關係不壞，但因爲奧蕾絲經常在身邊，所以水厭晴也很少過來親近，但這會奧蕾絲已經趴在她身邊睡着了，倒也不會突然醒來。
“今晚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飯。”熟悉的聲音在緹蘭腦海響起，這是水厭晴清潤的聲音。
“有空，等會我送奧蕾絲回去就過來。”
既然水厭晴這樣邀請，肯定是不希望她帶着奧蕾絲一起去，知道兩人關係還沒那麼好，緹蘭也不會強行調和。
放學後，奧蕾絲慢悠悠的醒來，隨後緹蘭等幾位歌姬也相互告別離開，等緹蘭再次和水厭晴碰頭時，已經是晚上7點了。
遠處的夕陽暗紅一片，時間已是三月末，天黑的晚了不少。
坐在校外的一處露天餐廳，俯瞰下方那晚風襲襲吹拂的花海草地，有種格外愜意放鬆的感覺。
這處位於四樓天台的餐廳因爲使用的是會員制，客人不多，環境幽靜舒適，很適合閒談小坐。
“緹蘭來了。”
水厭晴已經先到，她穿着白色針織上衫，搭配下身的淺藍長裙，有種生活化的親近氣息。
“嗯，這裡風景很好呢。”緹蘭穿着收身的深藍衣裙，腰間有着白色的腰帶，將其腰身勾勒，隨後側邊系成蝴蝶結，頗具少女的氣息。
兩人坐下後不久，服務員就端上冰鎮可口的‘三色虹’果汁，隨後還有切好的水果。
先是聊了下最近的事情，隨後緹蘭好奇的問。
“怎麼突然約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她平時和水厭晴的關係不遠不近。
“沒什麼大事，只是突然想找人說說話。”她指尖搖搖杯中的果汁，然吸了小口。
“布蘭琪還很單純，接觸歌姬相關的東西不足一年，其他同學雖有關係尚可的，但畢竟不是歌姬，很多事也不好相談。”水厭晴慢慢道出自己的情況。
和緹蘭不同，儘管緹蘭自身沒什麼感覺，其實她身邊的歌姬朋友不要太多，首先是經常黏在一起的奧蕾絲，和她同屬五鳳傳承的奧德妮，出自同星域的熟人普琳可可，經常喊她出去玩的艾露克露前輩，還有隱退的尤蘭多佳。
雖說出身一般，但在歌姬領域這塊，緹蘭並不算孤單，還有一些曾經的同學好友，比如德洛麗絲、依琳、艾芙妮等人。
但水厭晴就完全不同了，她沒有所謂的童年，甦醒過來後，就在實驗室接受基礎教育，沒有初中高中同學，進入大學後，關係尚可的唯有布蘭琪，但很多話也不能和布蘭琪吐露，其他人雖有來往，但總歸隔着某種無形的薄膜。
因爲她並非正常血脈的聯邦居民，這點她自己十分清楚。
平時她忙於和那些巨型企業的人往來，尚能在忙碌中忘記孤單，但當特訓開始後，隔絕外界的事務，只和其他幾名歌姬一起生活，這種孤單就逐漸凸顯和放大。
那天看到水厭晴抱着相框發呆，估計是也想念曾經的故人了吧，緹蘭心想。
“沒事的，再過幾年，布蘭琪會逐漸成長起來，學校裡這麼多同學，總能遇上幾個聊得來的。”緹蘭安慰她幾句。
在幾年前，她也和水厭晴這般孤單過，家人離世，自己身邊的‘朋友’也大多不懷好意，有時很容易陷入情緒的泥潭中。
“事情不會一成不變，現在也不是永恆，將來會慢慢變好的。”
“我呢，別看現在這麼淡然，其實以前也是那種很膽小，很容易被人欺負的人。”緹蘭想起過去，莞爾一笑。
見水厭晴頗爲好奇，緹蘭想了想，說起以前和姐姐的事。
“……那個時候，姐姐的背影真的宛如高山一般，好像一輩子也追不上，有種絕望的感覺。”
“自己太普通了，還總是拖後腿，依賴朋友，更是不敢在姐姐面前抱怨，只能躲在媽媽身後看她，看她那神采飛揚，自信篤定的模樣。”
“就和童話裡的醜小鴨看待飛過的白天鵝一樣。”
雖然當時很壓抑，好在這些事情都成爲過去了，緹蘭如今也能以放鬆的心情講述出來。
“那個時候很怕，很怕自己完全臣服在姐姐的陰影下，於是想拼命逃開，後來很是倔強的選擇了人數極少的凋零序列，後來也因此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說話間，緹蘭的指尖浮現出一縷幽藍的火苗，緩緩飄起。
之後一縷一縷的火苗出現，圍繞在圓桌中間，有如蠟燭將周圍映照。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但我想說，即便是看着很絕望的場景，也不要太灰心喪氣，人是會成長的，如今難以應對的事，在未來的自己面前，未必就是大事，只是當時爲表象所懾服，不敢相信將來的自己能做到。”
“厭晴不是壞人吧，即便是壞人，或許也有閃光的點，吸引那些和他相似的人，要相信自己的遭遇和心情，絕非孤例，總有人會理解，總有人會和你抱有同樣的想法，那便是可以一起前進的夥伴，相處支撐的朋友。”
幽藍的燭火變幻，由藍色轉爲紫色，紫色轉爲紅色，之後又漸變爲橙紅、橘黃，照耀着那燭火後熠熠溫柔的雙瞳，看似毫無攻擊性，卻又堅韌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