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上官驚辰派了六名城中高手,隨寧玥瀅一起去尋劉鳴軒。這六人,皆是年紀過了四十的壯漢,在幻靈城都有着一定地位。在引見這六人的時候,上官驚辰給她一一介紹,分別是:馮駒、柳峰、林之皓、鄭攻、李隆升和樊拓。個個牛高馬大、虎背熊腰,威武得很。
上官驚辰親自將她送出城門,叮囑六人路上要好好照顧寧玥瀅,可別出了什麼差錯。六人允諾,拱手辭別,旋即縱身上馬,往西馳去。
由於之前所在的地方距離幻靈城甚遠,而劉鳴軒又不可能到幻靈城一帶來,所以這附近便不用找了,他們七人縱馬飛馳,直往月鏡城方向行去。劉鳴軒的目標是秦禾宇,所以往東最遠的可能也就是月鏡城一帶了。對於上官驚辰及這六人,她並未道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們只道她是焚遙門弟子,其他的則是一概不知了。
白日奔行,夜晚找旅店住宿,如此行了大半個月,終於來到月鏡城附近了,只剩一天路程,傍晚大夥在附近的一個小鎮住宿,帶頭的馮駒道:“明天開始,我們便從這一帶開始尋了。”
鄭攻點頭道:“聽的。”
他們要了四個房間,寧玥瀅獨自一間,另外六人則各兩人一間。
這個小鎮,名爲知遇鎮,距月鏡城只有一天的路程。自上次離開月鏡城後,近兩年來,寧玥瀅還是第一次距月鏡城如此的近,一時間思緒翻飛,想起過去生活在月鏡城的日子,又想起近兩年來的日子,心間酸楚,不禁潸然淚下。
這時,門外,有人敲響。
寧玥瀅轉過身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問道:“是誰?”
門外道:“客官,送熱水的。”
是個男子的聲音,聲音有點無力,像個老人。
寧玥瀅放下戒心,將門打開。只見一個蒼蒼老者端着一盆熱水進來,背脊略駝,低垂着頭,一副很是謙卑的樣子。他將盛着熱水的木盆放在桌面上,道:“客官,這是你要的熱水。”
寧玥瀅道:“嗯,放這裡就好。”
那老人躬了一身,退了出去。卻在他轉身出門的一剎,隱約間,她忽覺這人聲音有點熟悉,好像以前在哪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當即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又胡思亂想了。不過一個旅店的雜役,自己又怎麼會認得呢?
可能,只是一種錯覺吧。
她洗了把臉,冷冷的天氣,熱水經風霜、與一前不大一樣了,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她扶起李德,面露喜色,道:“回房間再說。”
李德已經認出了她來,激動得渾身顫抖,連連點頭,喉間哽咽,老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由於是清晨,店裡人並不多,偶有人從房間出來點了份早餐坐在桌前慢慢品用,也有匆匆離開的,見這一老一少的異樣舉動,無不驚奇。
一進房間,李德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激動不已,道:“小公主,你還活着,實在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毋庸置疑,此人,便是當初帶她逃出月鏡城的管家李叔李德了。雖叫李叔,年紀卻已有六十多了。當年,李德由於年紀比寧天旋大,寧天旋便喚他李叔了。寧玥瀅見父親這麼叫他,便也跟着這麼叫了,然後慢慢地喊成了習慣。
見他這麼一跪,寧玥瀅嚇了一跳,趕緊將他扶起,道:“李叔,真的是你麼?我找你可是找了好久好久,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好開心!”
李德老淚縱橫,上下打量着她,道:“快兩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比以前更漂亮啦,李叔很高興,爲你感到高興!”
寧玥瀅見李德比以前蒼老了太多,不仔細看都認不出來了,聽他這麼說自己,心道:我長大了,你卻老了。心中一酸,淚水不住又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然後張開雙臂,抱住了李叔。
他們的關係,便像是爺孫一樣。
可是,李德經歷了這麼多,又長期在旅店以雜役爲生,吃了很多苦,卑微慣了,忽被寧玥瀅這麼一抱,大爲吃驚,覺得不妥。但想起過往那一幕幕,他雖爲管家,卻經常抱着還是小孩的她這裡走、那裡逛,相互逗樂,哪有什麼尊卑之分?而且,寧天旋待他也如待長輩一般,很是敬重。爲此,他對寧天旋自是忠心不二。
忽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寧玥瀅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問道:“李叔,玥言呢,你們不是在一起的麼,怎麼沒見他?”
忽聽她問起此事,李德一窒。
片刻之後,搖了搖頭,滿臉傷悲,很是痛苦,記憶似乎回到了那遙遠的從前,然後道:“小公主,我……對不起,沒能照顧好少城主,我……”
他一拳砸在自己額頭上,痛心道:“我沒用!”
她顫顫地望着李叔。
眼眶裡,淚水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