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黃昏將至(5)

好,索恩心想,不管是不是開玩笑,直升機駕駛員的要求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按照現在的火力密度,不用說直升機着陸,恐怕就連接下來的十分鐘,特遣隊的隊員們能不能堅持下來都是一個未知數——所以,就算做不到,索恩依然必須控制住場面。他接通了在他們頭頂盤旋的武裝炮艇機:“rer!有辦法再來一次炮擊嗎?”

“很抱歉不行!‘紅色風暴’的觀瞄系統已經損壞了,我們沒辦法瞄準目標,只能用機炮掩護你們。”史塔琳尉無奈的說道,又是一個不好的消息,索恩頭疼的想到,這下子麻煩更大了——就在這時,兩發火箭彈交叉飛過了索恩的頭頂,把身後的小倉庫的木板牆壁炸開了兩個大洞,飛濺的木片擊打在索恩的身,疼得他悶哼了一聲。而等他再次擡起頭來,那些巴族恐怖分子已經衝過了第二道防線前的公路,完全無視了炮艇機的攻擊向着隊員們狂衝過來,同時他們手中的各種武器——機槍,連發霰彈槍,還有火箭筒則是不要錢的一般向着特遣隊隊員們招呼。

“掩護我!我要換槍管!”吉格斯的聲音從索恩的身後傳來,他手中的G20機槍的槍管已經略微顯得有點發紅,從第二波攻擊開始,他的機槍就一直在保持連續射擊——那時候還有魔彈驅動器提供大部分的壓制火力,可是第三道防線顯然沒有準備同樣的東西——撤退之前,伊瑟莉爾已經用一顆手雷將奧術驅動器徹底報銷了,留給吉格斯以及特空旅的兩名機槍手身的壓力猛增了不少,單憑三支輕機槍和二十多支突擊步槍,想要擋住發狂的巴族恐怖分子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現在,吉格斯換槍管的動作讓特遣隊的火力強度更加的疲軟了,那些被當做炮灰的巴族恐怖分子發出了怪異的咆哮,端着槍,不顧迎面飛來的子彈,一米一米的接近了防線。

“索恩!這樣下去我們肯定會被沖垮的!”收起了心愛的狙擊槍,換生了一支突擊步槍的柯特茲貓着腰走到了索恩的身邊,大聲的說道:“那邊已經又增加了四個傷員了!媽的,這些該死的傢伙真難纏!有什麼辦法嗎?”

“沒有!”索恩大聲的吼了回去,他抓住了柯特茲的肩膀,大聲說道:“傷員的情況怎麼樣?能做緊急處置嗎?還有我們的人有幾個!”

“我們的人沒多少,而且多數都是些輕傷——”柯特茲的話被機槍子彈穿過空氣的聲音所打斷,兩人狼狽的臥倒在地,躲避恐怖分子射來的子彈。柯特茲吐了兩口因爲緊急臥倒而吃進嘴裡的草根,大聲的說道:“索恩!直升機什麼時候能到啊!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還有十分鐘——不,還有六分鐘!”索恩也大聲的吼了回去,同時探出身去發射了一發榴彈,他摸了摸胸口的榴彈彈夾,還想繼續發射,卻發現那是自己最後一發殺傷榴彈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問道:“傷員都還能移動?”

“重傷那個已經掛了!是個特空旅的小夥——剩下的輕傷員還都能行動,都能開槍!”回答完索恩的問題,柯特茲閉眼睛,搖了搖頭:“我的老天,才過了四分鐘?我怎麼覺得像是過了四年那麼長……”

“別抱怨了。給我好好踢那些混蛋的屁股!”索恩輕輕的推了推自己的損,接着在無線電裡說道:“諸位!直升機還有幾分鐘就到了!雪莉!儘可能治療傷員,至少要讓現在還活着的人都能自主行動!別留下掉隊的人!在堅持一下,我們就能回家了!”

索恩的話音剛落,防線就響起了一片歡呼的聲音。但是救援即將到達所帶來的士氣提振很快就被敵人越來越猛烈的火力和步步逼近的嚴峻形勢所徹底壓倒,失去了理智的敵人幾乎就是踏着自己人的屍體在前進,完全不找掩護,頂着瀕臨同樣瘋狂的特遣隊隊員們射出的槍彈,不知是因爲狂暴化所以雙眼通紅還是因爲根本就是殺紅了眼的敵人就這麼硬生生的用人命堆到了距離第三道防線還有二十多米的地方,索恩的心猛然一沉,遭了!

“這裡是BigBird21,我們已經到達戰區空域,看來你們沒能控制好局勢啊。”正在這時,直升機駕駛員的聲音適時的在隊員們的通訊頻道里響起,索恩大聲的吼道:“媽的!別管什麼局勢控制了!快點下來把我們接走!我們就快他媽的頂不住了!”

“不行,麥克爾尼,我重複,不行,戰區火力太過激烈,我們無法降落,重複,無法降落。”直升機駕駛員的回答令所有人的心都涼了半截,索恩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反吼了回去:“你他媽的說什麼!?難道你開直升機到這裡是來旅遊的?你他媽的開什麼玩笑!”

“我理解你的心情,長官,但是地面火力實在太兇猛。”直升機駕駛員無奈的回答道:“我們將前往LZ2,抱歉,長官,但是我們不可能承受一次墜機。”

“……好!該死的!我們就是從那裡殺來的!”索恩憤憤的切斷了和直升機的通訊,低聲咒罵了一句。剛剛一步步的殺來容易,現在要自己殺下去……做得到嗎?做得到老子就他媽的不是人了!

但是爲了回家,爲了從這個該死的地方離開,這已經是唯一的辦法了,索恩咬了咬牙,一邊繼續射擊着不斷衝來的恐怖分子,一邊在無線電裡說道:“好,諸位,你們都聽見那直升機駕駛員說的話了?走!“

說完,索恩便猛然站起身來,一拳將一個已經衝到自己身邊的巴族恐怖分子打倒,接着,三對藍色的晶翼浮現在了她的身後,他**在外的皮膚也逐漸被藍色的泰伯利亞晶體所包裹,爲了鼓舞士氣,索恩發出了同樣不似人類的咆哮,手執兩把泰晶鏈鋸劍衝向了恐怖分子們。第一次看見索恩泰伯利亞形態的特空旅士兵們臉都露出了驚愕的神色,而彗星部隊的隊員們則已經開始了行動,紛紛端着槍離開了掩體,跟隨着自己的隊長向着山下沒命的狂奔。這時候,特空旅的士兵,連同他們的指揮官斯坦利校才讓副如夢初醒,他們緊跟在打前鋒的彗星部隊隊員後面,用手中的槍,求生刀,乃至拳腳擊退每一個想要阻攔自己的敵人。

但是,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幾個被特遣隊戰士們打倒的恐怖分子的口鼻之中突然射出了晃眼的黃色光芒!看着那光芒,索恩心中猛然一咯噔——難道是!

“不會!”身邊的雪莉說出了索恩想說的話:“這和斐亞拉的那些——”

“現在沒時間考慮這些了!快跑!別讓那些傢伙靠近!跑啊,跑啊!!”索恩用力的推了愣在原地的雪莉一把,同時用手中變成爆矢槍的泰伯利亞兵器將一個口鼻發光撲向自己的巴族恐怖分子打成碎片。他轉身對走在隊伍中間的伊瑟莉爾吼道:“伊莉!用冰魔法阻止他們!這些該死的畜生!混蛋!”

“知道了!”啓動了自己的奧術驅動器的伊瑟莉爾用力點了點頭,一拳將身邊一個正在自爆的巴族恐怖分子達成了碎冰塊。接着,她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一邊跑一邊詠唱魔法,將一個巨大的冰球投向了面前的十幾個巴族恐怖分子。冰球在恐怖分子之中炸裂開來,投射出的冰錐和寒風將那些被人下咒成爲人彈的巴族人徹底凍結,粉碎。而在隊伍的末尾,瑪莉薩也不服輸的用熾熱的魔炮來回掃射,奮力擊退着如同潮水一般涌來的敵人。但就算這樣,這些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恐怖分子依然在幕後黑手的操縱下向着彗星部隊衝來。彗星部隊雖然拼命的抵擋,但是最終,一個恐怖分子還是衝進了隊伍的末尾,下一瞬間,他渾身的骨頭都化作了刀鋒般鋒利的破片,一下子就帶走了三個士兵的生命。

“這樣不是辦法!”魯斯蘭用奧術驅動器前端的光刃切開了一個恐怖分子的身體,大聲的吼道:“得把那些操控這幫野蠻人的傢伙幹掉!那些聖堂騎士呢!?他們在哪裡!?”

“不知道!”索恩惱火的回答道,從對第二道防線發起進攻開始,那些聖堂騎士就脫離了隊員們的視線——但是他們會脫離天空中的眼睛的視野嗎?切開了一個想從建築頂跳入人羣自爆的巴族恐怖分子,目光掃過天空的索恩忽然這樣想到。

於是他接通了空中的炮艇機。

“瞭解,我們會找到那些宗教瘋子的。”史塔琳中尉,點了點頭,對身邊的火控軍官使了個眼色。火控軍官輕輕的點了點頭,開始操縱飛機的紅外電視攝像頭搜索地面的目標。

“怎們樣,找到了嗎?”史塔琳看着屏幕一片混亂的景象,擔憂的問道:“看起來下面的小夥子們可不好受,迪莉,能找到嗎?”

“太混亂,的說。”火控軍官搖了搖頭,語氣之中帶了與她之前的表現相當不符的焦躁味道:“真是惡毒,的說——啊,找到了,在這裡的說。”

在電視屏幕的中央,幾個白色的人形正站在距離村莊不遠處的一個山頭,中間的一個人蹲在地,似乎正在操作什麼物品,而剩下的幾個人則是站在操作東西的那個人的周圍,一副境界的樣子,火控軍官皺了皺眉頭,用略顯吃驚的口氣說道:“中間那個,好像是,女孩子,的說,真是沒想到,的說。”

“管他是男是女,這種拿人命不當回事的傢伙太噁心了。”史塔琳中尉說完還擺了擺手,表達着自己的厭惡感。

“同感,的說。”火控軍官點了點頭,將武器選定爲四十毫米速射炮,用冰冷的眼神注視着屏幕中的白色人形,冷冷的說道:“下地獄去,的說。”

接着,一如以往,機身再次輕微的顫抖了起來,從炮艇機左側裝備的四十毫米速射炮之中射出的可編程智能炮彈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便在那些聖堂騎士的頭頂炸開,用鋼鐵和火焰的暴風雨將他們送入了真正的地獄。看着屏幕標識敵對目標的紅色方框一個個的消失,史塔琳輕輕的點了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琳姐,有個不好的消息……二號發動機好像支撐不下去了,我們得快點返航了。”忽然,一直在後艙忙着調整武器的機械師忽然從後艙探出頭來,沮喪的說道。史塔琳中尉輕輕地按着她的頭,笑着說道:“好,我們返航!反正也已經沒我們的事情了嘛。喂,下面的小夥子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索恩踏了前來接應的鋪路蝶直升機,對着天空中逐漸遠去的黑點揮了揮手,接着轉身走進了機艙之中。機艙裡一片死寂,經歷了九死一生的威脅,每個特遣隊隊員體內的腎腺素都在迅速的退潮,取而代之的是難以遏止的疲憊——以及疑惑。

特別是當他們意識到,從格林登核爆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已經被所有的北大陸人認爲早已卸除了所有可能野心的聖堂教會的所爲的時候,這太瘋狂了,這不可能,隊員們相互竊竊私語,無不在對自己所瞭解到的消息而震驚。

而對於當事人來說,他們所得到的可能就不只是“震驚”那麼簡單了,託庫婭坐在機艙最靠駕駛座的位置,面無表情的盯着直升機粗糙的地板發呆,小聲的嘀咕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託庫婭……”看着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的小個子牧師,坐在索恩身邊的瑪莉薩露出了擔心的表情。她輕輕的拉了拉索恩的一副,小聲說道:“吶,索恩,做點什麼……不然的話,託庫婭她……太可憐了……”

“做不到。”回答瑪莉薩的不是索恩,而是伊瑟莉爾,她輕輕地摟住了由於體力消耗過度而虛弱不堪的瑪莉薩,輕聲說道:“我們什麼都做不到哦,因爲……我們或許,在下一個瞬間,就要和她迎來離別了,畢竟,現在,洛克法蘭和斐亞拉,已經進入了真正的戰爭啊……”

但瑪莉薩還是不想放棄,她搖了搖頭,再次開口勸說道:“但是總有辦法的!託庫婭不是我們的夥伴嗎?索恩,想想辦法,我們在格林登的身後,不是還挽留下了由香裡她們嗎?這一次的話——”

“正因爲我們挽留了由香裡,所以,我們不能挽留託庫婭。”索恩搖了搖頭,語氣很是無奈:“奇蹟這種東西,出現了一次,就註定不能出現第二次的啊……”

“可是——”

“夠了……謝謝大家……”不知什麼時候,託庫婭已經走到了瑪莉薩的身邊,她強裝出笑臉,打斷了瑪莉薩的爭辯:“這幾個月,我和大家一起,過的很開心……也學到了很多東西……所以……所以……如果註定要爲敵……的話……隊長——”

託庫婭說到這裡,猛地從腰間拔出了刀。機艙裡的彗星部隊隊員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雪莉,瑪莉薩,還有伊瑟莉爾立刻跳了起來,拉住了她大聲勸到:“託庫婭!別想不開!一定,一定還有辦法的!”“是啊!託庫婭!別這麼做啊!”

“……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沒辦法啊,我沒辦法對大家揮動劍,也沒辦法對弗里曼哥哥,弗里曼哥哥他揮動手中的劍啊……誰來告訴我……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個子矮小的少女牧師無助的跪在了地,痛哭流涕,機艙裡,每個人都沉默不語,誰能回答少女的問題,誰,又能解釋這一切——從核彈爆炸,到戰爭爆發?

“讓她安靜一會兒。”索恩無奈的說道:“只有時間,時間才能解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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