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毫無惡意的憎惡話語,託庫婭和克洛斯同時加速,向着對方猛衝過去,兩人的劍都拖在自己的身後,唯一不同的是,託庫婭左手的盾牌被她擋在身前,散發着若有若無的光芒。兩人很快便撞在了一起,克洛斯持劍從下向斜掃過去,一來就發動了兇狠的攻勢,在衝鋒的慣性的作用下,閃着寒光的劍鋒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斬了過來。
託庫婭的應對方法很簡單,手中的盾牌以一個巧妙的角度將劍鋒引開,而右手的闊劍則是劃出了一道弧線,向着克洛斯的肩膀斬去——但是克洛斯早有準備,他一伏身子,躲開了託庫婭的斬擊,同時趁機收勢,對着託庫婭缺乏防護的腳部再次揮出了劍,這纔是他真正的殺招——換在從前的託庫婭,她腳的古代魔法鎧甲一定會張開防護,但是這一次——乓的一聲,克洛斯便感到虎口一陣劇痛,他立刻反應了過來,託庫婭一腳踹在了自己的劍鋒之,厚底軍靴如果使用得當,也有着鋼鐵的戰靴相同的作用。再加託庫婭身爲矮人那犯規的力量,克洛斯差點就將手中的劍鬆開,當然,這一次的攻擊只能無功而返,見託庫婭正在收勢,克洛斯迅速跳開,擺開了防守的架勢。而託庫婭則是向前跨出一步,將手中的闊劍刺向克洛斯的胸膛。
當然,這只是虛晃一招,闊劍本身就不是一種長於刺擊的武器,託庫婭的真正攻擊來自於自己左手的盾牌,在克洛斯格開了她的劍之後,託庫婭立刻用力將自己的盾牌砸向了克洛斯,只要讓克洛斯失去了平衡,接下來,憑着闊劍的靈活,就可以制住克洛斯了——這是託庫婭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可以出奇制勝而且不用真正的“殺了”克洛斯的方法。
可是,這種本身就徘徊不定的想法,在已經豁出性命的聖堂騎士團的第一劍士面前,根本不可能起作用,克洛斯側過身子,用背部硬是承受了託庫婭的攻擊,接着,藉着盾牌的撞擊,克洛斯和託庫婭拉開了距離,手中的雙手大劍也開始不斷的向託庫婭發動小幅度的斬擊。雖然在利用現代冶金技術製造的碳素強化鎂合金盾牌面前,刺擊武器也無法發揮多大作用,但是在戰術,不間斷髮動攻擊的克洛斯依然重新掌握了優勢——畢竟,除了盾牌,託庫婭身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抵擋冷兵器攻擊的防護了。
連綿不斷的刺擊被託庫婭手中的盾牌所阻擋,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而從克洛斯的眼神裡,託庫婭讀出了克洛斯嚴厲的指責。如果不拿出我的覺悟,那只有被我的命運——雖然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但是託庫婭已經沒有選擇和退路了。
用闊劍格開雙手劍,託庫婭猛然後跳拉開距離,從盾牌的後面抽出了衝鋒手槍對準了克洛斯。就算是魔彈魔法,這麼近的距離之內,也不可能有槍彈快速,託庫婭對着克洛斯防彈能力第二脆弱的腿部扣動了扳機。
子彈毫無疑問的被彈開了,雖然接近防禦能力的極限,但是隻要聖堂騎士還有意識和體能保持魔法的效力,他們的護盾魔法便不會被破壞——這和遊戲當然不一樣。同樣,就算有這樣的護盾阻止了子彈對的直接傷害,但是它的動能依然不可能“消失不見”,克羅斯不得不調整姿勢,抵抗子彈的衝擊。
當然,對於仿造奧地利Glk1製造的大型自動手槍來說,1200發分射速的全自動連續射擊會讓一個四十發的雙排彈夾在短短几秒鐘之內消耗殆盡,也就是說託庫婭只能贏得這麼長的緩衝時間,在手槍套筒咔啦一聲卡主再也無法復位之後,克洛斯立刻邁出腳步,衝向了託庫婭,他甚至沒有浪費一秒鐘的時間——因爲這一切的戰術,都是他教給託庫婭的。
劍術,盾牌的使用方法,如何在冷兵器戰鬥中利用現代火器,沒錯,託庫婭的一切技戰術都是來源於克洛斯的指導。她自己也深知這一點。
所以,無論如何,贏不了,除卻可以自在的操縱古代魔法武器是自己獨一無二的特技之外,面前的這個男人掌握着自己所有的戰術,託庫婭一邊用闊劍架開克洛斯大劍的斬擊,一邊苦澀的想到,就算自己真的想要贏,想要殺了弗里曼哥哥,自己也……
“一定可以的……”
輕柔的聲音,剛剛爲自己加油的聲音,又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了。託庫婭大吃一驚,一瞬間想要分神張望聲音的來源。可下一秒她便意識到,如果不集中精神——咕啊!
一瞬間的猶豫造成了破綻,克洛斯準確的抓住了機會,一記橫斬毫不留情的砍在盾牌,託庫婭瞬間就被打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大禮堂的牆壁。而那面盾牌也已經被砍出了一條深深地痕跡,顯然已經無法再用了。託庫婭咳嗽着站起身來,卸下壞掉的盾牌,丟掉了手的手槍,她的左手手腕腫的老高,一轉動就會引起一陣陣的劇痛。這樣的疼痛甚至讓她的右手握劍都有些不穩了。
所有的攻擊手段都已經被封住,單憑手中這把合金鋼劍,託庫婭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打得過克洛斯的。而打不過的話……看着克洛斯冷靜的表情,託庫婭毫不懷疑,他的確會對朝夕相處了足有十年的自己痛下殺手——因爲,現在,託庫婭已經成爲了他的敵人。
“對待敵人應該毫不留情——託庫婭,我沒有教過你嗎?”克洛斯冷酷的話語也揭示了同樣的事情,他手執雙手大劍,踩着桌椅崩碎而成的木屑,一步步的走向站都站不穩的託庫婭:“訓練的時候,懲罰只是粗糲的餐食或者辛苦的體力勞動——但是,這裡是戰場,懲罰是什麼,託庫婭,告訴我!”
是死——會死,沒錯,自己一定會死。一瞬之間,對死亡的恐懼和毫無辦法的絕望讓託庫婭的心靈劇烈的顫抖。但是恐懼和絕望過後,她卻覺得有一種放鬆的解脫感——這樣死掉,或許反而比現在這樣糾結的苟延殘喘要好得多……
可是,不想死,也不想看着弗里曼哥哥死掉,也不想看着任何一個善良的人——不管是聖堂教會的,還是彗星部隊的好人死掉,在託庫婭的心底,她的靈魂正發出如此的悲泣:不管是誰,惡魔也好,神也好,不管是什麼,誰能迴應我的願望,誰能解決我的困惑,誰來阻止這場毫無意義的爭鬥——“真是,溫柔的心呢……”
又是那個聲音。這一次,託庫婭感覺這個聲音似乎就是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響起,她不由的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是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卻溫柔的說道:“終於來了呢……託庫婭,你……還有那些可靠的人們……還有,小離……”
託庫婭沒有聽見那個聲音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但是,光是前面的那些話就已經足夠讓她大吃一驚了,她感覺就在自己的腳下,有什麼東西正在召喚自己——託庫婭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就像她所使用的那些中世紀魔法武器一樣,有什麼東西正在迴應着自己——這一點,託庫婭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弄錯的。
連疑惑的時間都沒給託庫婭,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沒錯哦,你,還不能死在這裡,爲了守護這裡不至於分崩離析,你不可以死在這裡哦……”
那我就能殺了弗里曼哥哥了嗎?做得到嗎?託庫婭將闊劍擋在自己身前,看着勝券在握的克洛斯一步步的接近,做不到,根本做不到,不管是從感情還是從理智,我戰勝不了弗里曼哥哥……我也沒辦法保護斐亞拉,保護弗里曼哥哥的理想……我——“想要力量嗎?可以保護一切的力量哦。”
——能夠賦予人類力量的,不是用靈魂做交易的惡魔,就是以信仰做交易的神明。託庫婭聽人說起過這個道理,但是現在,她甚至連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都沒有。克洛斯已經舉起了大劍,重重的劈了下來——鏘~~~~~~~託庫婭重重的跌坐在地,手中的一截斷劍深深的刺入了地板,而克洛斯泛着白光的長劍沒有絲毫的損壞,一面是受到魔法加護的現代名劍,一邊是普通量產的凡鐵,託庫婭輸的毫無懸念。看着克洛斯冰冷而失望的眼神,託庫婭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要死了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克洛斯再次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大劍,毫不留情的斬向了託庫婭的身軀,託庫婭發出了不成調的尖叫,身體本能的舉起了斷劍,徒勞的——“也罷……這,是餘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呢……託庫婭?蠻錘……”
伴隨着那個陌生的聲音,託庫婭忽然睜開了眼睛,她吃驚的看着手中的斷劍“長”出了一副足有一米長的光刃,它像是熱刀切開黃油一樣將克洛斯的愛劍“斷星”一分爲二,幾乎就在同時,在一陣猛烈的求生本能的作用下,託庫婭猛然奮起,將手中的光刃刺入了克洛斯的胸膛——接着,一切都結束了,光刃消失,胸膛被刺穿了的克洛斯頹然倒地,他費勁的擡起頭來,擠出了一個微笑:“乾的……漂亮……託庫婭……終於……可以了……”
“對不起……弗里曼哥哥……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託庫婭低聲嗚咽着,撲在弗里曼?克洛斯的遺體,泣不成聲,但是克洛斯只是輕輕的搖着頭,嘴脣微微顫動:“不要緊……你選的……很對……”
這一幕正好被從通訊室裡出來的索恩看見,他輕輕的走到了託庫婭的身邊,蹲下身子,從娜塔爾的手中接過了治療奧術驅動器,但是克洛斯卻豎起了一隻手,阻止了索恩:“沒用了……索恩……卡拉維爾……我……有事……拜託你……”
“……你說。”索恩緊緊的握住了克洛斯的手,感受着生命正一絲一毫的從他的身溜走,一種悲愴的感覺油然而生。
“替我……照顧……這姑娘……拜——”
拜託你,可是,這個詞只剩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克洛斯帶進了天堂。索恩輕輕地合了克洛斯的眼睛,站起身來,緩緩地擡起了自己的右手,行了一個最爲莊重的軍禮。
——議定歷1925年七月十一日1403時,聖堂騎士團最高指揮官,大騎士長弗里曼?克洛斯,戰死。
那一刻,也是託庫婭從出生開始,最悲傷的一天。她伏在克洛斯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
“不要自責了,託庫婭……”索恩輕輕地按住了託庫婭的肩膀,低聲說道:“克洛斯大騎士長是一個真正的軍人……斐亞拉的戰士們也是,你也是……我們會爲他們報仇的……”
哭聲漸止,託庫婭茫然的擡起頭來,用彷彿已經失去靈魂的聲音說道:“報仇?”
“沒錯,報仇……”索恩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克洛斯剛剛已經說了,這個計劃將斐亞拉和洛克法蘭千千萬萬的士兵化作活祭的詭計,真正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雖然索恩不知道這個“其人”究竟是誰——但是他在心底裡暗暗的發誓,就算跨越次元……也要殺了他。
“抱歉,隊長,小聖騎,雖然很破壞氣氛——但是我們好像還有一個大麻煩。”突然,洛雷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的臉色相當難看:“聯軍要發動錘擊協議了。”
“錘擊協議?!”索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洛雷:“我沒聽錯?指揮部真的要把斐亞拉夷爲平地?”
“剛剛接收到的廣播信號,雖然很不清楚但是肯定錯不了。”洛雷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這不是最壞的消息,最壞的消息是我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脫離——或許我們不一定,不,一定走不掉了。”
廣播信號?看着一臉呆然的託庫婭和麪色蒼白的洛雷,索恩敏銳的感覺到洛雷所說的話之中有什麼不對——等下,之前還聯繫不指揮部,現在卻接收到了來自指揮部的通信廣播?這也就是說……這個信號源,離我們很近?
“洛雷!跟我來!”索恩一把拉住了洛雷的手,衝向了無線電室,他將放置呼叫器材的桌子的雜物全都丟到了地,接着粗暴的轉動無線電機的旋鈕,同時命令道:“洛雷,剛剛那個通信廣播的頻段是多少?”
“我想想——是10號數據鏈的空中頻段。”洛雷一邊說,一邊將無線電機的發射頻率調節好,索恩一把抓過了話筒,下意識的提高了音量,似乎這樣就可以使受到嚴重干擾的無線電通信更加清晰一些:“這裡是彗星部隊!重複,這裡是彗星部隊!大教堂指揮部已經被,取消錘擊協議,重複,取消錘擊協議!媽的!不管誰在線,給我回話啊混蛋!”
回答索恩的只有無線電機裡傳來的沙沙聲,緊接着,這些沙沙聲之中終於混入了走音的人聲:“索恩?是你嗎?我是莉菈琪——你們幹掉了聖堂騎士團的指揮部?那這紫光——”
“等下再解釋!”索恩的心情既興奮又憤怒,,終於來了,救援終於來了!哈利你路亞!他繼續抓起了話筒:“該死的,博士,你最好趕快取消錘擊協議!聖堂騎士團的殘餘部隊已經投降了,他們應該受到保護!能聽得見嗎!?”
“抱歉,錘擊協議無法取消!”莉菈琪的手指在面前的投影鍵盤飛速的按動,她正在編制專門的奧術魔法程序,儘可能的減少附帶損傷:“召喚出來的惡魔太多了,我很抱歉!再給我五分鐘!”
“十分鐘之後我們就要掛了!”索恩幾乎快被氣瘋了,他從沒像今天這麼憎恨軍隊的官僚體系:“准將!算我求你了!我們還在堅持戰鬥,我們不想被自己人搞死!該死的!”
“別催我!我正在做!”莉菈琪在機艙裡大聲咆哮道,她一邊飛快的編制程序一邊不停地注視着正在飛速簡紹的倒計時,快點啊莉菈琪,你的好朋還都在裡面——搞定了!
“索恩!施放綠色信號焰火!我已經設定了綠色焰火周圍半徑五十米爲攻擊保護區!快點,你們還有三分鐘!”莉菈琪緊緊的按住了自己的麥克風,生怕自己的話被漏掉了一絲一毫。索恩立刻丟下了話筒,從小腿後面抽出了綠色的信號焰火!
樓梯,兩分鐘,轉角,一分鐘,瓦礫,二十秒,房門,十五秒——屋頂!十秒!還有十秒!
“哦哦哦哦哦哦哦——”索恩發出了不成掉的咆哮,點燃了焰火,順勢跪倒在地,將手中的焰火高高舉起——“給我停止,混——蛋!!!!!!!!!!!”
“綠煙,我看見綠煙!”遠在千里之外,斯比基克的戰略奧術炮操作人員興奮地高聲呼喊起來:“攻擊保護區已經設定!天啊……擊發了,‘正義之光’已經擊發!攻擊保護程序運轉成功!距離初照射還有十秒,五秒,照射!”
光芒降臨了,和“白鳥”那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不同,這一次,從天而降的是金黃色的光柱,彗星部隊的隊員們相互依偎着,站在牀邊,默默的看着神罰之光的降臨……
接着,一切都結束了,惡魔消滅了,只留下無數的殘磚碎瓦,一片狼藉的斐亞拉……
第三次宗教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