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破心事的羅迪面無表情地做了個聳肩動作:“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只要不是瞎了都猜得出來。怎麼,急了?”
“不急。”安朵斯抖了抖那條藏在巨靈臂鎧裡的手臂:“急的應該是你吧?”
“你不急我更加不急,要不咱們耗着?看誰先不耐煩?”羅迪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十分討打。
安朵斯倒是真真正正地笑了起來:“讓我給你個提示?”
“什麼提示?”無來由的,羅迪心中掠過一絲不安。
安朵斯朝控制室的方向看了眼,漸漸一抹獰笑化開:“誰告訴過你只有我一人突進這動力區?這恐怕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
羅迪全身猛震,瞳孔漸漸縮小:“難道說……”
“沒錯,我只是一個餌,專爲了釣出像你這樣的大魚。當然,我這塊餌很大,就怕撐破你的胃。”安朵斯替羅迪說出他心中所想。
然後從控制室的方向就傳來了驚呼和槍聲。
羅迪不由往後看去。
在他轉頭的瞬間,安朵斯猛然撲上,巨靈之手從後頭夾住羅迪的脖子:“就沒人告訴過你,戰鬥的時候不要東張西望嗎?”
“混蛋!”羅迪罵了聲,右手屈肘頂在安朵斯的胸口。
後者夷然不動,且有心情獰笑道:“你給我撓癢啊?”
羅迪悶哼,擡手虛握,一把源力戰斧當既成型。他揮手一投,戰斧旋飛往前。
安朵斯哈哈笑道:“這是急瘋了吧,往哪扔呢?”
不料那戰斧突然轉了個彎,繞到安朵斯的身後朝他腦袋割來。後者終於變色,收起笑容以左手作提錘狀,算準了時間迅猛錘下,將戰斧錘爆。可趁這個機會,羅迪大頭微微傾前,猛然撞在安朵斯的鼻子上。這一撞力道之巨,撞得安朵斯鼻子咔嚓一聲鼻骨粉碎,痛得他雙眼流淚,那緊夾着羅迪的巨拳便鬆了鬆。
羅迪矮身前撲,便脫離了安朵斯的嵌制。翻滾的同時一腳閃電撐起,踹在安朵斯的下巴,把他踢得離地飛起。在安朵斯拋落時,羅迪已經彈起衝刺,趕往中央控制室。當他重新回到那條主通道時,遠遠就看到控制室那頭人影拋躍,鮮血四濺。有一條瘦長的身影在聯邦士兵間閃進,所過處血流成河。
那中將幾乎是此刻的最後一道防線。
維尼斯耳中充斥着士兵臨死前的慘叫,他握刀的手卻穩定如初,只是呼吸越來越急。當那道惡魔般的身影閃至時,將軍舌綻春雷,魔能戰刀裹挾凌厲氣機,快若驚虹地刺了出去。戰刀折射着火光,在通道里劃出一道灩紅光線。
這是中將有生以來最爲巔峰的一刀。
兩道身影擦身而過。
羅迪張開了嘴巴,卻發現叫不出半個字。
火光將雙方的身影映照在牆壁上。
只見那牆上,有握着長刀的斷臂飛起,跌落,接着一蓬血浪濺到了牆面上,徐徐滑落。
維尼斯剛伸手壓住斷臂處噴濺如泉的傷口,腦袋就離開了脖子飛了起來,那一
刀掃落他腦袋的異星人尚有餘暇看了羅迪一眼,接着乾笑着撞進再無人把守的控制室。
“給我停下!”羅迪暴喝,舉腿狂奔。
才衝出十餘米,突然前方牆壁鼓漲、爆裂。安朵斯裹挾着牆壁碎片,身上還纏着幾條電火狂噴的纜線撞了出來,像一座山般擋住了羅迪的去路。
心繫控制室的羅迪暴喝開聲:“給我滾!”
一拳砸向安朵斯。
拳鋒亮起電光。
通道平空起風雷,一團渾厚雷光推得安朵斯暴退。
一退就是百米!
安朵斯大吼聲中,巨靈之拳生生插進旁邊牆壁,又犁出十米的溝壑之後終於停下。他一挺胸,胸口那團雷光便彈離少許。巨拳抽出砸下,雷光扭曲爆炸,化成兩道藍色火柱從安朵斯腳邊捲過。安朵斯擡頭,嘴角翹起:“我剛纔已經說了,你們完蛋了。”
“閉嘴!”羅迪躍起,從半空落下,一腳踩落。
安朵斯大笑擡手,以巨手握住羅迪的腳順勢掄砸,把羅迪摔到地面,壓出一圈龜裂紋理。羅迪張口,一串血珠在半空飛起。他驀然斷喝,雙手交錯揮出,做出投擲的動作。兩把源力戰斧旋飛出去,在半空輕碰之後改變軌道,分從左右兩側割向安朵斯的脖子。
異星人鬆手拍散了戰斧,卻同時飛起一腳把羅迪踢出百米。
羅迪在地上滾了數圈,才卸盡力道重新彈起。想要再衝時,動力區突然警報大作,通道上那些照明全部由朦朧的白光換成刺眼的紅色,中央智腦則以機械化的口吻進行廣播:“警報!警報!魔能爐自毀系統已經啓動,一分鐘後會自動爆炸,請相關人員立刻撤離浮島。”
廣播非但在動力區響起,更在整座浮空島的每個角落迴盪,彷彿在預示着巴比倫末日的來臨。安朵斯在警報聲中哈哈大笑,這時入侵控制室的另一名尼爾姆人鑽了出來,和安朵斯交換了個眼色,兩人即刻一左一右分道揚鑣。羅迪顧不得這兩人,連忙奔進控制室裡。
偌大的控制室中,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控制檯,對着智腦大吼:“立刻停止,我命令你立刻停止自毀程序的運行!”
智腦卻用不帶任何感情地聲音道:“很抱歉,該程序一經啓動不可逆轉,請你馬上撤離。”
“媽的!”羅迪一拳砸在控制檯上:“是哪個混蛋設計了這樣見鬼的程序!”
“你還有四十秒的時間。”
“吵死了!”羅迪乾脆把屏幕砸爆。
耳麥裡突然有聲音響起:“羅迪先生,我是莫比特。”
“總統……”羅迪苦笑:“似乎我搞砸了。”
“那邊的情況我大致瞭解了,羅迪先生你已經盡力了,不需要責備自己。看來巴比倫是保不住了,魔能爐一旦爆炸。不說浮島會炸得四分五裂,哪怕可以保持完整,這麼直接墜落的話也肯定完蛋。羅迪先生,爲了你的安全着想,請馬上撤離吧。”
耳麥裡響起莫比特的一聲長嘆,同時結束了通訊。
羅迪
大吼一聲,只得懷着十二分不甘衝出了控制室。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他唯有朝動力區的出口筆直衝去,中間遇到障礙也是直接撞開,根本沒有時間供他繞過障礙。等他從山腳那出口衝出來時,門後的空間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羅迪轉頭看去,門裡閃現一點火光,火光迅速擴大,他大罵一聲加速衝刺。下一刻,大蓬火焰從門裡噴了出來。
在羅迪身後,那座山峰整個炸開,一道熾熱的火柱沖天而起,照亮了夜空。
而在更遠處,一道道火柱正爭先恐後地從地面炸起。火柱破空中,無數的建築傾倒,在火焰的映照之下,儼然一付世界末日的場景。
整座浮空島開始失去平衡,並漸漸脫離它飛行了數百年的軌道。大地裂開、城市陷落,巴比倫上山崩地裂,不斷有爆炸的火球騰起,將整座浮島照亮。
羅迪仍在奔跑着。
在他後面,大地裂痕叢生,數道裂痕合一後生成了地塹。寬度達到幾十米的巨大地塹往前蔓延,羅迪奔掠的速度已經趕不上地面崩裂的速度,他突然一腳踩空,整個人往下掉去。羅迪雖驚不慌,當下身體周圍再生那層空氣屏障。眼見就要跌到地墊下浮島的內部機件處,驟然從下方噴起一片灼熱的火焰,塊塊大小不一的金屬零件迸射上來。羅迪只得團身抱頭,把身體縮起來。等他穿過火焰時,發現自己已經從浮島一角鑽了出來。
他的身下,便是無垠虛空!
頭頂仍有爆炸聲不絕於耳,巨石、零件、樹木乃至動物不斷從他身邊掠過,齊齊掉往下方。如果一直這麼摔下來,哪怕羅迪是支配者也得給摔成肉醬。但這個時候,又有誰能夠救他?
羅迪苦笑,心道如果這時有一根雪茄抽就好了。便在這時,一陣呼嘯響起。羅迪擡頭看去,原來是一架小型飛艦從他身邊掠過。飛艦遠去百米之後,在無數落石和零件之間轉了個彎,又飛了回來。羅迪落到飛艦上,又彈了起來,滾至飛艦邊緣才讓他緊緊捉住。他的五指都掐進飛艦裝甲裡,艙室的自動門這時打了開來,有人伸手大叫道:“捉住我的手!”
原來是哈克!
艙門合上,羅迪喘着氣,看着眼前自己第二個兄弟哈克和海辛管家,一臉疑惑地問:“你們怎麼會在這?”
“很抱歉,少爺。”
自動門打開,安娜走了進來:“我實在無法就這樣呆在地面,所以搶了一艘飛艦回來。哈克少爺和海辛管家也不願苦等,所以我只能帶着他們一起來。”
“你們啊……”羅迪搖了搖頭。
這時飛艦一陣震動,衆人皆往舷窗外看去,飛艦已經遠離了浮空島。隔遠了看,可以清楚地看到巴比倫上火焰噴薄,浮島已經完全裂開,裂開的部位正往不同的方向落去。這些浮島碎片皆是上百平方公里的龐然大物,單是它們墜落引起氣流,便影響到飛艦的飛行。
羅迪怔怔看着遠方那裹挾着火焰往大地落去的天空之城,喟然一嘆道:“從今天起,再也沒有巴比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