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大小姐

夜色浸染了山林,天地籠罩在一片幽暗之中。清冷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山林中一些發光植物開始散發着各色幽光。從天空看下去,山林並非全然黑暗,而是染着青紅紫綠的螢光。當然,光芒最耀眼的還是商隊營地的火光,幾個火堆篝火熊熊,幾乎要把天空也染紅了。這個世界的野獸並不懼怕火焰和光亮,相反,太過明亮的火光會引起一些野外兇獸的注意。長年行走荒野的人都知道,如果沒有足夠力量自保的話,那麼最好夜晚不要生火。若要生火,那麼得找到山洞一來比較隱蔽的地方,怕的就是招來危險野獸的注意。

就如此刻,營地遠處的密林裡,悄然多了一些瞳色各異的眼睛,它們就像幽靈般在山野中游蕩徘徊着,偶爾停下,便會注視營地方向的火光。只是繞着營地打轉的野獸不少,卻沒有哪一隻敢撲上去。動物的直覺讓它們嗅到了危險,特別是在某些對源力特別敏感的兇獸眼中,它們能夠清楚地看到營地裡飄浮着無數閃爍的火星。

那些火星看似微弱,可卻給兇獸隨時會引起一場燎原大火的危險感覺,於是這些聰明的傢伙往往只看上幾眼,便會乖乖繞道。因爲它們知道,營地裡有招惹不起的存在。

艾倫繞着營地轉了一圈,重新回到篝火旁。他沿途放出自己幾分氣息,足以嚇退夜裡的野獸。這種方法在和狼羣生活的時候十分常見,雪狼會巡視自己的領地。所不同的是,它們留下的則是自己的氣味。

這時那頭山林野豬已經烤好,法雷斯和瑞克兩人正用長刀將烤肉片片割下,再分到各人手中。山林野豬的個頭不小,可百來人也一下子就分完了,就連艾倫也只分到幾片,不比普通戰士多多少。野豬肉烤得外焦裡嫩,不斷往外淌油,散發着誘人的肉香。艾倫剛想大快朵頤,眼前一黑,有人擋住了火光站在他面前。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兩條筆直的長腿上,隨着視線擡高,他看到的是曲線完美的腰身。接着是一對高挺的雙峰,然後纔是伊麗絲帶着幾分怒意的臉。她重重把盛着烤肉的盤子扔到艾倫的腳下,大聲道:“這是什麼?野豬肉?賤民才吃的東西!我受夠了,你在那該死的黑暗之地逗留了那麼多天也就算了,現在還給我分配這種難以下嚥的食物!這是對我的污辱,聽着。我要麪包、牛奶、果醬還有車上的蔬果。我不要求晚餐有多豐盛,可至少,給我人吃的東西!”

看到伊麗絲,艾倫才記起這麼一個人。當時進入黑暗之地後,伊麗絲和愛德華他們一起呆在了黑暗長矛的寨子裡。之後艾倫約戰喬伊,接收戰狼和黑羽兩個盜團,又集結羣盜,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處理一件接一件的事,倒把伊麗絲給忘了。現在這個高傲的女子重新站在他面前,才讓他想起答應過護送伊麗絲去薩丁城一事。

伊麗絲這個驕傲的女人背景肯定不簡單,這點從她能夠被霍恩奉爲上賓便可以看得出來。可她

現在的作爲已經不是驕傲,而是傲慢了。艾倫的臉色沉了下來,眼中多了幾分寒意,他慢條斯理地撕下盤中烤肉,緩緩放進嘴中細細嚼動着,雙眼則緊緊盯着伊麗絲看,看得女人眼中騰起了火焰。

她胸口急劇起伏,老實說這個畫面十分誘人,只是現在火堆邊的人都無心欣賞。誰都看得出來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着,男人們默默吃着盤中的烤肉,沒有人傻得自己往風暴上面撞。伊麗絲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從小到大,還沒有哪個人敢像艾倫這麼頂撞她,甚至讓她當衆出糗。幾乎是本能,她手往腰間一抹,系在腰上的紅鞭當既掃出,將艾倫手中的餐盤掃飛。艾倫悶哼,伸手捉住了長鞭。

伊麗絲往回一扯,可紅鞭卻在艾倫手中紋絲不動,只是崩得筆直。她怒道:“你什麼意思?”

艾倫冷然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尊貴的伊麗絲小姐?”他站了起來,沉聲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身份。可現在你在我的商隊裡,那麼就得照着我的規矩來。如果我分配給你烤肉,你不願意吃。那沒關係,只要你願意餓着肚子,沒人會管你吃不吃那幾塊烤肉。但請你尊重別人,對你來說難以下嚥的食物,對別人來說可能就是活命的食物。你可以不吃,但不能糟蹋別人的食物!”

伊麗絲胸口起伏得更厲害了。

“還有,難道沒人教過你,尊重別人,就是尊重你自己?”艾倫說完,這才放開鞭子。對於伊麗絲這種人來說,這些話的威力可比砍她幾刀來得更痛。

果然,伊麗絲像一頭髮怒的母獅。她從衣中掏出一個錢囊扔到艾倫的腳下大叫道:“別說得那麼大義凜然,我就是不吃你們這些野豬肉,把我要的東西拿來,這裡面的錢就是你的了。如果不夠,我這裡還有,怎麼樣!”

艾倫搖了搖頭,道:“就算你給我再多的錢,也別想買到一塊麪包。至少,在我這裡是這樣。”

“你!”伊麗絲氣得渾身發抖,她連說了幾個“好”,連錢囊也不撿,就這麼掉頭離開,鑽進自己的帳蓬裡去。

艾倫哼了聲,他又不是沒見過身份高貴的人。遠的不說,就說露茜這麼一個艾達華星的皇女身份夠高貴了吧。伊麗絲來頭再大,能大得過露茜?他可以容忍一個女人的驕傲、任性甚至偶爾的不可理喻。可如果像伊麗絲這樣,那就別想他有好臉色給對方看了。

旁邊的露茜搖頭笑道:“你也太小題大作了。”

“我只是在教她怎麼學會與人相處。”艾倫不以爲然地說:“我們這到薩丁還有兩天的路程,不殺殺她的威風,這麼一路擺譜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我看她人不壞,只是性子使然,或者和成長的環境有關纔會現在這付脾氣。那幾天在黑木林的時候,這位伊麗絲小姐還教過亞伯幾個格鬥的動作,當時也不見她有多麼盛氣凌人。只是沒

那麼多耐性倒是真的……”露茜歪了歪頭道。

旁邊的亞伯也點了點頭,少年尷尬摸着後腦道:“也不怪伊麗絲小姐不耐煩,我比較笨,沒辦法一下子記住那麼多。”

艾倫嘆了口氣,道:“這麼說來怪我咯?”

“的確怪你,你是男人嘛。見好就收就是了,她畢竟是個女人,總要給她臺階下不是嗎?這麼讓她在衆目睽睽下出糗,換我我也生氣。”露茜撿起地上的錢囊,放到艾倫手中道:“去還給她,順便給她帶點吃的。難道你還真打算讓她餓肚子?這可不是紳士所爲。”

“行行行,我聽你的,尊敬的殿下。”艾倫誇張地鞠躬,拎起錢囊離開。

他來到伊麗絲的帳前,藉着帳蓬裡的火光,可以看到那個女人正坐在裡面生悶氣的身影。艾倫把錢囊還有盛着幾塊烤肉的餐盤放到草地上,道:“錢和烤肉我給你放在這裡了,還是那句話,吃不吃隨你。只是有一句話我不吐爲快,伊麗絲小姐,並非誰都像你這般出身高貴、錦衣玉食。我剛纔的話更不是順口拈來,至少在我十歲之前。一塊你看不上眼的烤肉,我卻可以爲它拼命!”

帳蓬裡的身影明顯晃了下,艾倫也沒有等她回答,說完既走。

片刻之後,一隻手伸出了帳蓬。先是拿回了錢囊,然後帳內的伊麗絲猶豫了下,才又探出手去,把那盤烤肉取了進來。她先是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然後才撕下一小條肉絲放進嘴中慢慢嚼了起來。

第二天商隊拔營,繼續向薩丁城而去。這天伊麗絲依舊滿臉傲色,也沒主動和誰親近。只是今天分給她什麼東西,她就吃什麼,沒有再像昨晚那樣大發脾氣。露茜看在眼中,笑着對艾倫道:“看,大小姐脾氣收斂了不少。”

艾倫聳聳肩膀說:“隨便她好了,反正到了薩丁,就沒我什麼事了。”

這天商隊離開了山林,轉入地勢相對平緩的平原地帶。傍晚時分,商隊在一處矮坡上設營休整。吃過晚餐之後,各人回自己的帳蓬休息,以恢復體力繼續明天的旅程。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艾倫突然張開眼睛。他沒聽到任何異常的動靜,可卻有種直覺告訴他,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幾乎在同時,愛德華的聲音在帳外響起:“快起來,我們有客人來了。”

愛德華語氣沉重,顯然來者不善。艾倫拎起赤王,鑽出帳蓬問:“怎麼回事?”

“剛纔一名遊戈的銅刃來報,西北面百里左右,有一支馬隊正朝我們這邊過來。”

“馬隊?這大半夜的,應該不是趕路的商旅。”

愛德華哼道:“當然不是,你什麼見過商隊半夜趕路的?何況,據銅刃彙報,對方所有戰馬都用布包着馬蹄,這是典型的盜團作風吧?而且對方目標明確,直指我們而來。我已經讓法雷斯去準備了,今晚看來會相當熱鬧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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