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清嚥着食堂裡的飯菜, 覺得，還是胖子當年煮的好吃。不是有個繞口令麼，大學的食堂, 那基本就屬於一個神級的存在。粉條可以拿來當鞭子使, 免費湯裡永遠添加“蛋白質”……（表打我, 我知道有的大學食堂還可以, 反正毒大學裡頭很慘烈T-T）
胖子啊, 你在哪裡，你滴人民需要你！林子在心裡吶喊。當然，他是不可能真的希望胖子那傢伙能穿越到現世來的, 一個大喪屍突然出現，不得禍國殃民麼。不過, 胖子的飯菜, 真的是五星級的, 跟食堂形成了血淚的鮮明對比啊。
但是，就算再美味的飯菜, 也不及現實生活中，有朋友，有親人重要。林子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秦書了。
咬了一口硬的跟磚頭似的餡餅，林笑清擡頭髮起呆來。他沒想到的是, 一擡眼竟然看到了根本不該存在的一個人——李姑娘！
被咬出了缺口的餡餅啪嗒一聲掉在油汪汪的餐桌上。
“這怎麼可能！”林子喃喃道。
“啊？什麼怎麼可能？你吃到金子啦？”老三調侃。
“得了, 老三閉嘴, 食不言寢不語。有點出息。林子, 怎麼啦？”老大推推呆滯的林笑清, 有點擔心似的說道。
林子這才反應過來，嚥了口吐沫, 硬生生把那塊餡餅弄進了食道。
“老大，你認識那個女生麼？”林子忐忑地用手指指向李姑娘。
“哎？那不是大四的輔導員嘛！你想勾搭人家？快別想了！她可厲害着呢。”老大規勸道。
“大四的……輔導員……”
“行了，別想那麼多。以後有的是好姑娘給你介紹。那個，嘖嘖，最近可剛甩了心理學許叫獸一個耳光。哈哈，痛快死了。就你的性格，可壓不住她。”老大學的就是心理學，那個傳說中的許叫獸，好色到讓男女學生們都厭惡透頂，老大不止一次在宿舍裡唾罵他。
“哦。”林笑清吞下心裡的那些不安和疑惑，默默地裝作根本沒看見她。
然而，疑問就像一顆種子，它終有破土而出的一天。林笑清的精神，還不足以壓制那種不安的感覺。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李姑娘是真實存在的人麼？如果她是真的，那麼自己究竟身處何方？現實的世界？或者，他根本沒有逃開末日的陰影？又或者，這裡確實是自己的世界，只是，李姑娘穿越過來，就像他穿越到自己的書裡一樣？又可能是……
一個富有想象力的大腦，是作者的福音，但同時也會帶來生活中的不愉快。
林笑清連一星期都沒有呆住，就尋着同學指的路，找去了李姑娘的宿舍。
李姑娘依然是個像黑貓似的女孩。利落的短髮，姣好的身姿，一顰一笑都有種乾淨整潔的感覺。披着白大褂，看着甚至有種單純的味道。
“你好？請問，你找誰？”李姑娘見到林子，禮貌地一笑。
“我……那個，你好，我找你。”林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踏進了李姑娘的屋子。
“我？嗯，你認識我麼？不好意思，我不太記得你，哈哈。”李姑娘顯得很尷尬。
“那個，你是叫李菇涼？”
“啊，是，我叫李倩。你怎麼會叫我李姑娘？好奇怪啊……一般都長輩這麼叫我。”
“也？不是姑娘，是菇涼，蘑菇的菇，涼熱的涼。”
“……”李倩一臉囧色。
“那啥，不好意思，哈哈哈……那個，我腦殘。”林子真想自己拍自己一個耳光，你傻呀，居然還真以爲這個世界上有人叫李菇涼？！這麼二缺的名字就自己能想出來了。
“呵呵。我還真不叫什麼李菇涼。那個，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李倩問道。
“啊！沒事了，沒事了……哈哈哈……我先走了。”說罷，林笑清逃也似的飛奔而去。變跑變笑。真是的，自己怎麼這麼蠢，就算李倩跟李姑娘長得很像，也不可能會是那個已經陣亡了的女孩兒啊。自己真是神經錯亂了，纔過來騷擾人家。
“我還在真實的世界裡！我真的回到這裡來了！哈哈——”神經病似的奔跑着叫喊，林子開心得像個孩子。
但是，見到李倩的第二天，他很快又不開心不起來了。
那天，在行政樓裡，他看見了李倩和另一個人在說些什麼，神色親密。另一個人，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林笑清慢慢地退後，直到樓道里，他蹲下來，抱住自己。
秦書！秦書！秦書！秦書……
他多想衝上去，抱住他，然後告訴他，自己很高興，能再見到他。然而，林子只能蹲在這裡，抱着自己，無聲地哭。
林子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真實是幻影。
如果是真，那麼爲什麼末世中的秦書會出現在現實之中，而且，他不是已經，已經死了麼。如果是假，那站在那裡的人，究竟是誰？爲什麼他長得和秦書一模一樣。
林笑清無法給自己找到答案，唯一的出路，只能去找那個男人。
林子像一具行屍一樣，無意識地走到辦公室門口。恍惚地擰開門把手，搖搖晃晃走了進去。
那個男人，背對着他，“檔案拿來了？你先坐會兒。我還有兩個文件馬上要籤。”
“你……”林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男人聽到林笑清的聲音，一驚，扭頭看了過來。“您哪位？有什麼事麼？”
“你不認識我了？是我啊！是林子啊！”林子衝到男人身前，兩手像爪子似的捏在他肩上，不停地搖晃。
“你冷靜一下，控制下！”僞·秦書似乎覺得林子的精神狀況堪憂。
“我沒事！你告訴我，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記得我的，對不對！你一定記得我的。我們一起相處了好幾個月，你知不知道……”
“好，好好！我跟你相處了幾個月，我記得你，你冷靜一點，先放開我，行麼？”男人的眼鏡隨着林笑清的動作，摔在地上。鏡片碎成了玻璃渣滓，映着兩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林子聽到男人的話，終於冷靜了一點。“你不是他，你不是秦書。”低下頭去。
男人似乎有些驚異，小聲道：“我確實叫秦書。”
林笑清擡頭，“你也叫秦書？！”
“對。”男人神情忐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說錯了話。
“呵呵……呵呵呵……”林子突然笑了，鬆開鉗住這個“秦書”的雙說，順着他的身體，絕望似的蹲了下去。
“你纔不是我的秦書呢……他比你帥多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不得不說，你的精神狀況似乎有點不太健康……如果需要，我可以直接給教務處打電話，送你去找一下輔導員或者心理導師。”男人看着哽咽的林子，於心不忍。
“不要。你又不是他，我纔不需要你安慰我。”林子推開“秦書”，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李姑娘不是李姑娘，秦書不是秦書。
這是他的，真實的世界……
林笑清的眼睛裡佈滿血絲。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現實這兩個字逼瘋了。爲什麼，他不能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呢，就像以前那樣，做個打遊戲熬夜一下子熬三天的壞學生，做個惹讀者蓋樓刷的二缺作者。
爲什麼，他就是不能放下那些根本和做夢沒區別的日子呢！
林子抓着自己的頭髮。
他突然驚訝了起來。不對的。這個觸感。
他明明在穿越之前，DIY把自己的頭髮建成了那種長不長短不短的奇葩。現在這個觸感明明是板寸，是在末日裡頭，秦書給自己剪的頭型。
林子倏地拔掉自己的T恤，手指有些顫抖地撫摸着自己的腹部。白皙的皮膚下，隱隱可以看到勻稱的肌肉。而末世之前，那裡只有一個小肚腩，還經常被老三惡作劇使勁捏過。
爲什麼，自己明明有這麼明顯的改變，旁人卻都沒有發現呢？連最親近的老大和老三等一票舍友都沒有注意到？
林笑清渾渾噩噩地走出宿舍樓，仔細地觀察着四周經過的人羣，學生，教授，舍管，輔導員……漸漸的，這些人的臉都慢慢地淡化下去，直到最終變成了一張一張白霧似的東西。
“啊——”林子控制不住地喊叫。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已經回來了！已經回家了啊！
林子掏出手機，撥打家裡的電話，顫抖的手幾乎把那部價值好幾千塊的愛瘋給摔了。
“媽！接電話，快點接電話！求求你，快點接電話！接電話啊！”
“嘟——嘟——喂？你好，是誰啊？”
“媽！媽，是我，是林子啊！”
“林子啊，最近怎麼樣了？學校成績好不好，身體行不行啊？是不是又熬夜打遊戲啦！打電話回來是錢不夠用麼？你爸挺想你的。改明記得回來看看。哎？咱娘倆小點兒聲說，找着女朋友了沒啊？”
“媽……”林子咧着嘴，似哭似笑，淚珠子成串地掉落。
“媽……我很想你……”
“林子啊，最近怎麼樣了？學校成績好不好，身體行不行啊？是不是又熬夜打遊戲啦！打電話回來是錢不夠用麼？你爸挺想你的。改明記得回來看看。哎？咱娘倆小點兒聲說，找着女朋友了沒啊？”電話那頭回應道。
“媽？”林笑清瞪大了眼睛，盯着手機，不可置信。
“林子啊，最近怎麼樣了？學校成績好不好，身體行不行啊？是不是又熬夜打遊戲啦！打電話回來是錢不夠用麼？你爸挺想你的。改明記得回來看看。哎？咱娘倆小點兒聲說，找着女朋友了沒啊……”
電話的那頭，一遍一遍地用林母的聲音重複着這些感人的話。可是那些內容，再也無法讓林笑清感到窩心，他覺得心裡一片冰涼。
“……你爸挺想你的。改明記得回來……沙沙……嘟——嘟——”電話那頭，聲音隨着一陣沙沙聲漸漸消失了，變成了忙音。
林子突然把手機扔了出去，砸到過往的行人身上。
“你特麼的到底是誰！出來！滾出來！你給我滾出來！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媽呢！我爸呢！我舍友呢！他們到底怎麼了！我在那裡！你說啊！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