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底層,東部廣場。
雖然是從藍色石碑出塔,雖然沒有白霧在,但林無柔,王勢,商小乙,秦林,尹霜,白小雨等人,還是從紫色石碑裡回來。
由於不久前,白霧等人的暗紅色光芒過於驚豔,以至於王素龐黎有些奇怪……
這些底層的賤民,現在看到有人從紫色石碑返回,都如此淡定了麼?
此次出塔,王素和龐黎非常失望,至於鄭嶽,他全程偷懶摸魚,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表現。
“這就是第七隊先鋒組能力,調查軍團最強一組?”手裡握着皮鞭的王素,嗤之以鼻。
王勢和商小乙瞪大眼睛看着王素。
而林無柔則低着頭。
龐黎也嘲諷了一番:
“躲在女人背後的先鋒組,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你們真的能夠從紅色區域回來?看看你們幾個,幾個八級變異體就應付不來。”
鄭嶽掏着耳朵,雖然一直摸魚划水,但作爲三人中最懶卻也最強的那個,他也覺得第七隊名不副實。
“真的是廢物扎堆啊,這麼簡單的區域探索,何必用我們三人呢?下次龐黎你一個人去吧?”
“幹嘛是我,撿垃圾這事兒我可不願做,下次讓柳虎去好了。”
監察組目的自然是監察。可監察下來,他們發現先鋒組的實力毫無監察意義。
的確,白小雨驚人的恢復力可圈可點。那個叫尹霜的女人,頭腦還算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似乎藏着某種能力,可戰鬥力很弱。
至於林無柔,王勢,商小乙,秦林,一幫垃圾。
紫色區域探索,其實也是危險的事情。他們前往的區域是一片峽谷,峽谷裡有許多人頭兀鷲惡墮。
沒有白霧和宴自在這樣的探索高手,他們一行人對峽谷發生過的事情知之甚少。
只知道這裡曾經是末日逃亡之地,有人羣在這裡建立了一個臨時的聚集營地。
但隨着資源越來越少,有人漸漸餓死,人們開始互相蠶食。可很快這裡又爆發了瘟疫。
各種負面情緒日益增多,最終這羣人變成了惡墮,人頭兀鷲這種食腐生物。
守護者是一隻八級變異體,雖然沒有到九級,但是完美級畸變詞條,次元之翼讓守護者極其難纏。
原本王素快要殺死守護者了,但守護者看出了這隻隊伍戰力分佈極其不均勻,遁逃了。
最後隨着負面屬性越來越多,而且峽谷又是極溫區,一行人不得不返回高塔。
在王素看來,這種惡墮擊殺掉,是有細微概率掉落序列的。
當然,這得看運氣,白霧也殺了不少該掉序列的惡墮,可掉過序列的……寥寥無幾。
但不妨礙王素龐黎埋怨先鋒組這些拖後腿的人。
他們的言語奚落不講章法,王勢和商小乙聽得氣憤不已。
但林無柔這個小噴子始終沒有還嘴。
直到監察組的人離開,王勢很奇怪:
“你今兒怎麼這麼反常?咱們被罵的這麼狠……你怎麼一句話不吭?”
尹霜也很奇怪,林無柔的嘴可是一大利器。
林無柔說道:
“王勢你個傻逼。”
“幹嘛罵我。”
“老子心情不好想罵你,不行嗎?”
王勢沒有說話。
林無柔說道:
“我只是意識到了一件事,之前的探索,我們對於隊長和白霧來說,大概就是這樣的累贅吧?”
見林無柔始終低着頭,握着拳頭,王勢這才反應過來,林無柔不是沒有屈辱感,而是認清了一些現實。
“要知道半年前,白霧還是個沒出過塔的人,現在我們已經被他甩得連背影都看不到!”
林無柔慢慢擡起頭,這次出塔探索,事實上比起以前白霧和五九帶他們的探索,一點也不難。
可尹霜注意到,林無柔的表情變得很認真:
“以前隊長和白霧在,他們爲我們着想,很多危險我們體會不到,就算犯了錯誤,也是隊長和白霧想辦法解決問題,我們根本意識不到。”
“但現在監察組的人不會將我們當自己人,我們所犯下的錯誤,別人並不會包容。”
“可這是好事情,因爲只有這樣,我們才知道該如何做出正確舉動。只有不斷意識到錯誤,才能慢慢提升自己。跟着隊長和白霧,實在是太安逸了,莊園也好,賭場也罷,乃至我們之前前往的那片區域,我們都是什麼也做不了。”
“被人辱罵當然屈辱,但是要追上隊長他們,我們就得跟監察組的人多學習,被說是死皮賴臉,累贅,垃圾,螻蟻都沒有問題,只要能夠藉此機會,成爲對隊長他們有用的人就好。”
真不像是林無柔該說的話,以至於尹霜王勢還有商小乙這幾個老隊員都愣住。
白小雨倒是點點頭,認爲林前輩說的對。雖然論真實年齡,他儼然是個老祖級別的怪物。
“那就一點一點來,以超越監察組爲目標,等到我們能夠罵回去的時候……”
“王勢你個狗東西總算說了句人話。”
“怎麼又罵我?”
“我這是在訓練你。”
一行人慢慢返回調查軍團分部,期間路上王勢和林無柔一直在罵個不停。
尹霜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這次出塔經歷,的確讓她感受到了與監察組這些高手的巨大差距。
龐黎,王素,還有始終不曾出手,一直打呵欠的鄭嶽,他們的實力可謂深不可測。這也讓尹霜知道,要完成復仇,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但幸運的是,這條路並不孤獨。
……
……
高塔第五層,宴家禁地。
宴家的莊園很龐大,即便是禁地內,也有一座小莊園。
這是隻有家主和守護者可以進入的地方。
從紅色區域回來這件事,高塔第五層的幾家已經收到了消息。
柳家,宴家,謝家的守護者也都在個自己家族真正的幕後之人彙報。
只有柳虎一臉懵逼,而謝行知和宴自在,都已經在前往高塔第五層前,對好了信息。
宴家的禁地是一座小莊園,小莊園內,其實是許多的實驗室。
宴自在走在實驗室的過道上,能夠看到兩邊的屋子裡,許多房間裡擺放着營養艙,艙中的人類大多是懷孕的女人。
但這些女人又有些奇怪,她們的身體似乎處在某種病變狀態。
有的女人已經死了,有的女人活着,但病變部分就像是被挖掉了一樣。
高塔內惡墮無法存活,如果有部分部位惡墮化,也會使這一部分消失掉。
大多數容器內的女人,並沒有惡墮化,但因爲在塔外注入了某些藥物,使得她們體內是有惡墮血液的。
這些血液很多會在進入高塔前就被高塔淨化掉,可就算淨化了,有些女人的身體還是會病變,並非惡墮變異,而是純粹的癌變。
早在七百年前,宴家的老祖宴朝,就喜歡研究惡墮,他認爲惡墮是一種進化品。
但就像是很多故事裡寫的那樣——吸血鬼有着比人類強大的實力,卻畏懼陽光,怕鹽,以及無法生育。
宴朝背後的勢力告訴過宴朝一句話——這個世界的確有着兼具人類與惡墮優點的半惡墮。
半惡墮,能夠使用人類的序列,能夠使用惡墮的力量,在塔外完美能夠完美存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沿用的基礎力量體系,是惡墮的體系,而非伴生之力。
但半惡墮能夠生育,能夠有着理智,不會被任何負面情緒困擾。不會因爲負面情緒產生食慾和嗜血衝動。
完美的半惡墮,白霧也只見過江依米一個。
而宴朝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製造一個。
七百年前,末日降臨,高塔時代到來之前,宴朝就將自己的女朋友作爲實驗對象,讓對方先懷孕,再讓對方成爲惡墮。
他相信自己的看法,一定存在某個平衡點,讓人類可以生產出完美的“半惡墮”體質嬰兒。
只是那個計劃失敗了。
且宴家彷彿被詛咒了一樣,沒有惡墮的強大體質,卻損失了一部分情緒。
女性最爲悽慘,大部分女的無法感受到喜悅。男性則有些情緒健全,有些情緒殘缺。
……
實驗室最深處,便是宴朝所在的院子,宴朝正在一間菜棚子裡蹲坐着,觀察某種植物。
整個宴家的人,都可以用美來形容,因爲繁衍出宴家的宴朝,本就是一個很俊美的男人。
永生泉讓宴朝永久的保留着自己的俊美,整個宴家,也就宴自在能與他相比。
他已經感知到了宴自在的氣息。
“回來了。”
“嗯,回來了。”
“聽說你們去了紅色區域,想來這次冒險,會比另外其他幾家的另外三人有趣不少?”
“是的。這次塔外之行,我們很意外,沒想到底層的人竟然敢直接挑戰紅色區域。”宴自在面對宴朝,語氣還是很恭敬的。
“你不應該冒險的,自在,你知道你在我眼裡,跟其他人不一樣,你是家族的未來,你要有大局觀,不應該做什麼前往紅色區域證明自己的愚蠢行爲。”
宴朝的語氣很溫和,不過自始至終,他都盯着那株植物看。
那是塔外才有的白線草,劇毒。在高塔時代之前不存在,以至於宴朝認爲,會否這就是某種“惡墮化”的植物。
“並非冒險和證明自己,只是覺得對方敢前往紅色區域,一定是有自己的底氣。但是……”
宴自在停頓了大概一秒,說道:
“但是顯然是我高估了他們,他們並沒有探索紅色區域的能力。”
宴朝點點頭:
“繼續監視着吧,調查軍團最強的人,就那麼一小撮,挨個與他們出塔,以你的那雙眼睛,觀察他們的底細問題不大。”
宴自在點點頭:
“是,我知道了。”
若是到了以往,宴自在便該離開了,但這一次,宴自在顯得心事重重,並沒有離開,而是等在原地。
“還有事情麼?”
“我只是……有一些疑惑。”
“說吧。正好這幾天不做實驗,我比較閒。”
“您曾經說過,抹去我的記憶,是爲了讓我始終保持着年輕人的心性。”
“是的,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樣,世事看透,那樣的世界又有什麼意思呢?我也不希望你和其他家的統治者一樣——邪惡。”
對於記憶這一點,宴朝很熟練,這段對話,本就發生過了許多次。
“我很困惑。”
“哪裡困惑?”
“如果我和其他守護者一樣,保留記憶,我會變得邪惡麼?一個人永生之後,就一定會變得邪惡麼?”
“你想起了什麼?”宴朝很聰明,立馬意識到,宴自在的腦海裡,應該是浮現出了某些記憶。
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不排除紅色區域的兇險,讓其在絕境中涌現出某些記憶。
宴自在搖頭說道:
“我只是很疑惑,因爲柳虎和謝行知看起來,也沒有多邪惡,論及傲慢,我更勝他們。”
宴朝沒有質疑宴自在的這番話:
“你知道麼,永生者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滿了鮮血,只要活得夠久,就一定會變得邪惡,因爲人追求的是慾望。要滿足的慾望越來越大,就只有通過某些扭曲的手段。”
“就好比鍾旭,他最開始覺得只要玩弄好看的女人就行,可這個慾望得到滿足後,很快這件事就會變得寡淡。於是便要擴展慾望。他也逐漸變成了一個腦滿腸肥的豬。”
宴朝站起身,注意力落到了另一邊的藍線草上。
“那您呢?您也很邪惡麼?”宴自在問道。
宴朝沒有否認:
“我也很邪惡,甚至我比你想象中更邪惡,你也知道我在做什麼實驗,雖然這是爲了人類的未來,我做的事情,將來也一定會改變人類命運,但不可否認,七百年來,我對人命越來越漠視。”
宴朝的坦白,讓宴自在有些不適應,他忽然覺得,也許老祖的安排是對的。
但很快這個想法又被質疑,因爲妹妹的死亡讓他無法釋懷。
宴朝的聲音繼續響起:
“將來你也會一樣,我抹去你的記憶,是因爲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人不會七百年都不變的。如果你認爲我錯了,就去找這麼一個例子。”
宴自在思考着宴朝的話,然後點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我先去忙,不打擾您了。”
“嗯,有什麼迷茫的,儘管可以問我,因爲你是我最看重之人。”
宴朝對着宴自在,露出了友善溫和的笑容。
直到宴自在離開後,宴朝臉上的溫和收斂,語氣頗爲嚴肅的說道:
“宴影,出來。”
實驗室後方的陰影裡,走出一個人。宴自在作爲宴家明面上的守護者,爲七大家所知曉。
但他們乃至宴自在都不知曉的是,宴家還有一個守護者,宴影。
有着影之名的宴家守護者,是一個女人。
“宴自在最近接觸了誰?除了調查軍團的人外,還有誰?”
“宴玖。”
“宴玖是誰?”
“現任家主宴鶴語的女兒。但這個女兒並不討喜,被送去了第三層的瘋人院。”
宴朝眼睛微微眯起,他總感覺宴自在該是想起了什麼,此刻聽到影說宴自在竟然去見了一個後輩,他似乎已經斷定了某些事情。
“你精於潛伏,他的雙眼也無法找到你,如果他再去找宴玖,我要知道他們的聊天內容。”
“遵命。”
宴影退下了,她悄無聲息的融入暗影中,似乎不曾來過。
宴朝皺起眉頭,因爲一個女人,讓自己損失一個守護者,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他意識到該聯繫黑金島的人,提供新的記憶清洗之地了。
同時間,他對自己家族裡輩分最小的女孩,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