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聲天,歌舞滿載,美酒觥籌,草原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達瓦並不是特別喜歡這樣的熱鬧。好久了,達瓦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穿戴整齊,端正的,作爲拉祜的公主坐在這麼正式的場合。達瓦無心歌舞,只是無聊的撥弄着眼前的菜。格桑高興的看着這些舞蹈,還不聽的拍手。“阿姐”格桑叫了達瓦一聲,達瓦絲毫沒有反應,手還是機械的撥弄着飯菜。“阿…姐…”格桑故意拖長聲音叫達瓦,達瓦這才反應過來。“額…”看着達瓦遲鈍的反應,格桑不由的捂着嘴笑了笑。“阿姐想情郎呢,這麼入神”達瓦看着還在笑個不停的格桑,白了一眼,“再笑我就把你扔出去了’’“好了,不笑了”達瓦趕緊收住笑聲,咳了兩聲,趴在達瓦的耳朵邊,輕生說到,“阿姐看到那邊那個穿白衣得男子了麼?”聽格桑這麼說,達瓦才擡頭去看,一身白衣勝雪,烏黑的頭髮只是用髮帶高高的綁着,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玉冠束着。白皙的皮膚彷彿同嬰兒一樣細膩。五官彷彿是刻畫出來的,由此也襯的嘴脣更加紅透。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捏着酒杯,沒有草原男人喝酒時的豪爽,反而更像在品嚐一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不禁的達瓦看的有些呆了,這就是中原的男子麼?“世間怎能有如此曼妙的男子”達瓦這樣想着也不禁脫口而出。“阿姐,你在說什麼呀?”四周有些嘈雜,格桑並沒有聽清達瓦說的什麼。“咳咳……”達瓦臉有些紅,“沒…沒什麼”達瓦趕緊別過臉說到,“他就是大楚來的使節麼” “嗯嗯”格桑興奮的看着那邊,努力的點點頭。“阿姐,他就是那個顏兮”“顏兮,他就是顏兮?!”達瓦有些驚奇的又看向顏兮。
百聞不如一見,顏兮這個名字達瓦早有耳聞。出戰有兮矣,可百戰不殆。顏兮便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戰神,顏兮將軍。傳聞顏兮將軍有着比女人還有美的容貌,這樣的人不應該和戰場放在一起,但顏兮從小卻喜好讀兵法,18歲時便領軍出征,俊美的容貌更是容易誤導敵軍,將敵人各個擊破。可以說他是大楚的驕傲,但更多的人相傳他有多張容貌,可變化出幻影來迷惑敵人,以此來打敗敵軍。不過這都是些傳說罷了。但顏兮25歲也尚未娶親,因此坊間更有傳言說他喜歡男人。各種傳言都有,達瓦也只是聽聽,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那就是顏兮長的真的是很美。
“長的可真好看”格桑還在花癡的看着,“傳言顏兮還沒有娶親,要不把我們草原最美麗可愛的格桑嫁給他?”看着格桑癡呆的口水都要就下來了,達瓦不禁笑着調侃道。格桑聽到後唰的臉一下子紅了,“阿姐說什麼呢”格桑邊推着達瓦,扭捏的說到。看到格桑這樣,達瓦想着要好好捉弄一下格桑,“呦,呦,還不好意思了,” “阿姐,”格桑彆扭的拉拉衣角,“不理你了”“好了,好了,不說了,好吧”達瓦說着,還是笑了起來,看着達瓦在笑,格桑伸手撓達瓦,“讓你笑,讓你笑”“好了,呵呵,不笑了,呵呵…”“你還笑”達瓦和格桑說笑着打鬧了起來。
大汗今天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不停的和身邊的人交流着。而達瓦和格桑還在嬉鬧着,以至於大汗叫了好幾聲達瓦也沒有聽到。“達瓦!!”明顯帶着怒氣的聲音再次響起。達瓦這才反應過來,看着大汗明顯因爲怒火有些泛紅的臉,“你這樣打鬧,不顧禮節,哪還有拉祜公主的樣子!!”大汗厲聲的說到。拉祜的公主?達瓦在心裡冷笑道,也許到今天才會想起自己是拉祜的公主吧。達瓦只是站起來面無表情的,恭順的答到:“是,父汗,達瓦知錯了”。也可能真的有外人在,無論什麼原因,達瓦這次沒有了以往強硬的態度,大汗的怒氣也稍微降了一些,“這位就是大楚來的迎親使節,也是有名的顏兮將軍”大汗又馬上面帶微笑的介紹到。臉變的可真快,達瓦不禁的在心裡嘀咕道。達瓦看着顏兮,雙手和胸,用拉祜的禮節向顏兮行了禮。顏兮沒有說話,只是笑着點頭回應了一下。顏兮站起來的樣子溫暖無比,沒有理由的,達瓦覺得顏兮很親近。“小妹這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些繁文縟節”‘格瓦這時有些嘲諷的說到。“王兄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達瓦面無表情的回擊到。對於格瓦,那是達瓦的大王兄,卻從小便處處爲難達瓦,但達瓦也從來沒有示過弱,每一次都會還擊。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擊,說的正是現在的達瓦。聽到達瓦沒好氣的回答,格瓦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你這丫頭……!”格瓦生氣的剛要還擊,“達瓦這丫頭長大了,都會跟哥哥們打嘴仗了,呵呵…”這時辛格,達瓦的二王兄出來解圍說到。說到這裡,除了阿媽,達瓦也就和二王兄最親近了,從小二王兄便對達瓦特別好,達瓦受罰時,都是達瓦的二王兄偷偷給達瓦送吃送喝的。大王兄和二王兄是一母同胞,怎麼差別這麼大,單外形上,大王兄整的就一個肥頭大耳,一看就知道是肉吃多的胖大漢,但二王兄就不一樣,英俊瀟灑的外表,還會吹笛子,喜歡遊玩,整天嘻嘻哈哈,但遇事也絕不退縮,整個就是每個草原女子心目中的英雄。
達瓦很滿意的朝二王兄使了一個眼色,辛格也很客氣的回了一個,氣的格瓦臉都漲紅了,卻也無可奈何。
“孩子們有些頑皮,讓將軍見笑了”大汗瞪了一眼達瓦,又笑呵呵的對顏兮說到。顏兮看了看達瓦,達瓦這時正把嘴撇的老高,並沒有看見顏兮朝這邊看。顏兮只看了一眼,又看向大汗,“公主如此直爽,也是大汗的福氣”聽到顏兮這麼說,大汗有些尷尬的咳個兩聲。
晚宴還在進行,達瓦已經沒有心情看任何的表演,只是在心裡暗暗想着快點結束,好趕緊回去睡覺。歌舞聲戛然而止,鑼鼓聲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突然響起,把達瓦嚇了一大跳。這時,七,八個裸着上身,戴着面具的大漢隨着鑼鼓聲走了進來。開始排着各自腰間的鼓跳了起來。這是草原獨有的特色,摔跤舞。顧名思義,就是由摔跤時的樣子改編的舞蹈。
達瓦悄悄的望向顏兮,還以爲顏兮也會給嚇一跳。顏兮卻沒有任何表情,淡然的看着表演。可能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顏兮一扭頭,正好和達瓦的對視上,達瓦楞了一會,趕緊低下頭,臉有些微微紅,太丟人了,達瓦心裡想着,人家是將軍,什麼沒見過,達瓦這樣想着,偷偷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達瓦一直不停的在心裡嘀咕着剛纔尷尬的瞬間。
“阿姐,阿姐,你看”達瓦還在嘀咕着時,被格桑叫了回來,“是尼帕”格桑繼續搖着達瓦,“他在這幹什麼”達瓦這才擡頭看,舞也跳完了,當面具脫下時,果然,中間領舞的人是尼帕。也對,尼帕在這次的草原摔跤比賽中得了第一名,也就是草原名副其實的英雄,這次領舞,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但是,舞都跳完了,尼帕也沒有離開。
“大汗”尼帕單膝下跪,右手貼胸。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尼帕,“聽說顏兮將軍是大楚國的戰神,尼帕剛好也想請教一下顏兮將軍的武藝,請大汗準可”尼帕提高聲音說到。
大汗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顏兮,顏兮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就像在說的這件事與自己毫無關係。大汗咳了兩聲,略顯尷尬,又嚴肅的說到:“顏兮將軍是我們草原的貴客。尼帕,你太莽撞了,給顏兮將軍賠個不是,就退下吧”但尼帕並沒有起身,絲毫沒有要退下的意思。而是更高聲的說到:“請大汗允許!”所有人的目光看看大汗,又瞅瞅顏兮。顏兮仍舊在端詳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大汗這時有些惱怒了,厲聲的說到:“太放肆了。來人,把尼帕給拖出去!” “阿姐,大汗生氣了,怎麼辦呀”格桑着急的拉了拉達瓦,達瓦拍拍格桑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先靜觀其變。
果然,顏兮終於擡起了頭,“大汗不必動怒,剛好我也想請教請教草原勇士的功夫”
顏兮緩緩的走到中間,抱拳說到,“中原人善劍,草原人好刀,不如我們今日就都不用兵器,全都赤手空拳怎樣”尼帕沒有絲毫猶豫,“可以” 真的要比?達瓦這時有些擔憂的看着尼帕,尼帕剛好看過來,朝達瓦點了一個頭,示意達瓦放心。
達瓦怎麼能放心,尼帕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自負過大。顏兮雖然看起來柔弱無力,但戰神也不是浪得虛名,尼帕也真是的。
果然,尼帕一出手就用全身的力氣集在一個拳頭上,朝顏兮衝了過來,在馬上就要打到顏兮的臉上時,顏兮卻突然消失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站在了尼帕的身後。尼帕有些怒了,轉身又是拳頭,顏兮仍舊用非常快的速度躲開。這種速度快的驚人,彷彿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就這樣尼帕出了好幾拳,卻沒有一拳打在顏兮的身上。很快,尼帕明顯的有些體力不支了。就在尼帕恍惚時,顏兮不知突然從哪衝出來,直衝向尼帕。
“尼帕,小心!”達瓦不禁的大聲叫到。但突然顏兮伸出的手在尼帕的面前停了下來。好險,達瓦看到這裡,不由的的長舒了一口氣。
“謝將軍手下留情,尼帕認輸”尼帕沮喪的耷拉着腦袋說到。“不必如此客氣”顏兮又握拳拱手說到,便自顧自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宴會又繼續着。但大汗的臉色明顯很不好,達瓦也無心宴會,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而顏兮還是斟酌着眼前的酒杯,沒有任何的變化。
會宴終於捱到了結束。明天就要離開了,達瓦簡單的收拾收拾,身上厚厚的衣服也不能脫,莫名的有些煩躁。達瓦走出了帳,今晚的月亮可真圓,亮,邊看着月亮,邊走路,很神奇,就像月亮也跟着自己走一樣。不知不覺,達瓦就走到了一個小山坡上。在月亮的照耀下,山坡下的帳篷整齊的排列着,熟悉又陌生,那是達瓦的家,是達瓦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雖然有不好的記憶,但那仍然是達瓦留戀的地方。達瓦就這樣安靜的坐着,享受着這樣的安寧。
在月光的照射下,一襲白衣的男子也往走了上來,好像是看到了山坡上有人,男子停住了腳步,達瓦聽到腳步聲,也扭過了頭,正好對視上。男子看了一眼達瓦,沒有任何的表情,歪着腦袋不知道想了一會什麼,扭過身,就準備離開。
“既然來了,顏兮將軍何不上來坐坐”達瓦朝着顏兮的身影說到。顏兮停下了腳步,過了好一會才轉過身朝達瓦的方向走去。達瓦示指了指旁邊的地方,示意顏兮坐下來。顏兮這次沒有猶豫,直接坐了下來。
“剛纔的事,替尼帕謝謝你’’達瓦看向顏兮說到。顏兮看向遠處的帳篷,“不用謝,我並沒做什麼’’顏兮平靜的說到。達瓦看着顏兮,顏兮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達瓦轉過臉嘆了一口氣,“這是父汗的意思,尼帕纔會找你比武,想讓你們大楚出一下醜。不過他沒成功。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說不定尼帕的那個胳膊就要廢了”達瓦很鄙視這樣的作爲,不都是這樣的麼,即使有求於別的強國,但仍然不會彎下自己的腰,就是要在自己的地盤上來顯示自己仍然很強大,炫耀自己的優勢。所有的王者都會這樣做。尼帕堅持比武,一定是大汗受意的,覺得尼帕一定會贏,想在顏兮面前耀武揚威一下,沒想到看起來弱弱的顏兮,功夫卻如此出神入化。尼帕一輸,大汗的面子上自然掛不住,以至於一直到宴會結束都黑着臉。
“剛纔將軍的身法是鬼影魅手吧?”達瓦有些試探的問到。顏兮只是輕聲的嗯了一聲。“能問一下將軍是在哪學的麼?”達瓦繼續追問到,看向顏兮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期待。“早些年間無意中撿到的一本書,就自己照着學的”“在哪撿的?”突然達瓦的聲音有些激動,顏兮有些困惑的轉過臉看向達瓦,達瓦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久久,顏兮纔回復到:“忘了” “哦”明顯的達瓦的聲音中帶着些許的失落,顏兮重新轉過臉看向帳篷的方向,達瓦看着顏兮的側臉,棱角分明的五官,長長的睫毛是那麼的顯眼,不得不說,顏兮長真的很完美。
“你好像很關心他”顏兮突然說到,把達瓦拉回了現實,也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誰?” “尼帕”尼帕哦了一聲,繼續說到,從小我就不受父汗的喜愛,每次無論我犯什麼錯,父汗都會責罰我。有一次,我又犯了錯,在雨中一直跪着,直到發燒倒在地上。是尼帕將我背了回來,還熬藥給我喝。我一直將尼帕當做我的哥哥,除了二哥以外,最親的哥哥,如果不是尼帕,說不定我早就死了”顏兮靜靜的聽着。這都是達瓦不願意說出來的,但很奇怪,面對顏兮,達瓦卻顯的這麼安心。“我第一次跟不熟悉的人這麼吐露心思,真奇怪”達瓦直直的看着顏兮說到。顏兮還是沒有說話,“我明天就要去你們大楚了,你可以幫我取一箇中原的名字麼?”達瓦一直都想有一箇中原人的名字,“我在這裡叫達瓦,是月亮的意思,但我喜歡雪。達瓦看着顏兮說到,顏兮沒有支聲,過了一會,扭過頭,說到:“陌上花如開,雪舞迎清風”
“陌上花如開,雪舞迎清風”達瓦又重複到,“陌雪?!,那我就叫印陌雪吧”達瓦開心的說道。
月亮還是那麼明亮的照着,照的人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睡意。就這樣,顏兮和達瓦就這樣都保持沉默看着山下不遠處的族落。“你們中原的皇帝是不是有許多個妻子”達瓦打破了這片寧靜,問道。顏兮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是一陣沉默之後,顏兮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衣服,“夜也深了,公主也該回去了。”沒有多餘的話,便扭頭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顏兮”達瓦叫了一聲,顏兮停下了腳步,微微側頭,等着達瓦接下來的話,“謝謝你給我起的名字。”顏兮沒有說話,繼續走了兩步,“我可以叫你小哥哥哥麼?”顏兮又停了下來。“你跟我認識的一個哥哥很像,不過,他沒有你這般俊美。”停頓了一下,但顏兮仍然沒有任何的答覆,只是快步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