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近一點的親戚朋友之間會相互走動拜年。
大多都是小輩前去長輩家拜年。
鍾離羽玉也不例外, 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外公家。
在外公家門口下車，鍾離羽玉就看到對面段爺爺家門口好像停着一輛特眼熟的車。
下意識走進兩步，果然是墨莘的車。
鍾離羽玉還在想墨莘怎麼會在這裡, 就見墨莘手中提着東西從另一邊的後座那鑽了出來。
“小羽毛？”墨莘略帶驚訝, 眼中亮起驚喜的笑。
“墨莘大大, 好巧啊。”鍾離羽玉笑的有點尷尬, 昨天的事情到底還沒辦法當沒發生過。
本以爲墨莘會對他冷臉, 沒想到還會對他笑。
墨莘把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位上，走到鍾離羽玉身邊，擡手, 揉了揉他的頭髮。
“別胡思亂想，我要是那麼脆弱, 早就嚇跑了。”
鍾離羽玉眼眶微紅, “大大, 對不……”
墨莘指尖點在他的脣上，微涼。
鍾離羽玉頓住, 詫異的擡頭看去。
“大過年的，別說這些話，高高興興纔好。”墨莘指尖不自覺的在他脣上摩挲。“要開心一整年吶。”
“好。”鍾離羽玉含笑點頭。
“墨莘大大，你來這裡拜年嗎？”鍾離羽玉想到墨莘放下的東西，有些疑惑的問。
以前, 他來拜年並沒有碰到過墨莘。
“對啊, 小羽毛也是來拜年的吧。”
“嗯, 這是我外公家。”鍾離羽玉指了指旁邊的那幢別墅。
墨莘笑, 學着他的樣子, 指了指這邊的別墅。“這也是我外公家。”
鍾離羽玉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你是段爺爺的外孫？”
“怎麼了，不像嗎？”
“不是。”鍾離羽玉搖頭, “有點意外，以前從沒碰到過。果然，認識了，世界就變得小了呢，哪裡都能遇到。”
墨莘輕笑，眼底滿是溫柔。
傻瓜，哪裡是碰不到，是你當時眼裡根本就沒有別人啊。
最初他每年都會來外公家，就爲了和他巧遇，可惜他連個眼角都不留給自己。
後來他出國，到創業，還要兼顧更新的副業，忙的根本沒時間回來，自然更加碰不到了。
一切都沒關係。
緣分到了，就碰到了。
“是啊，能遇在同一天，同一刻也不容易。”
鍾離羽玉很開心，墨莘大大並沒有怪他，他們還這麼有緣份，無論哪一件都足以讓他高興。
“來了不進門，在外面幹嘛呢？老爺子都等不耐煩了。”段家大門內走出一個人來。
男人五官俊朗，雙手插兜，一身騷包的紅色西裝，嘴角帶着壞壞的笑，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來歲的樣子。
“師父？”鍾離羽玉一臉懵的看着走出來的男人，除了那張臉，完全認不出來這是他印象中那個霸氣、睿智的師父。
段天睿沒想到鍾離羽玉也在，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很快就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他招呼道。
“小徒弟是來你外公家拜年嗎？”
鍾離羽玉嘴角微微一抽，這溫文爾雅的樣子和那身衣服真的很違和。
段天睿走到墨莘身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小徒弟在也不提醒一聲，害的他丟了形象。
墨莘撇過臉，自己瞎嘚瑟怪得了誰。
“師父過年好，新年大吉。”鍾離羽玉雖然被自家師父狠狠地顛覆了一下，可還沒忘記該做的事。
“乖。”段天睿笑眯眯的點頭，拿出手機就給鍾離羽玉發了個大紅包。“師父給你的壓歲錢，一定要收下。”
其實，段天睿準備了一個現金紅包，可是他不知道這會兒會碰到，根本沒帶在身上。
以前他也給自己小徒弟發過包，可他都不會領取，最終還是退了回來。
讓他這個做師父的好心塞，好不容易有個萌萌的小徒弟，性格怎麼就這麼不可愛呢。
這次，段天睿特意說明，在鍾離羽玉點頭之後，笑了起來。
“老大，老爺子等着你呢，進去吧。”段天睿和鍾離羽玉說完話，這才轉頭和墨莘說話。
鍾離羽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兩人身上轉，師父看起來和段爺爺家很親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說來有些不好意思，鍾離羽玉拜師也有七八年的歷史，當初是從網絡上認識的。
沒想到居然會認識這麼一個厲害的人物。
後來，他有心求教，對方也傾囊相授。
鍾離羽玉和段天睿語音過，視頻過，知道彼此在哪裡生活，鍾離羽玉也提起過自己的一些習慣。
初一來外公家就是其中一個。
卻沒想過會真的在現實見面，還是這麼突然。
墨莘不理會段天睿，對鍾離羽玉說道：“段天睿，我小舅舅，從小就是個小天才，尤其是經商方面。”
“師父確實很厲害。”鍾離羽玉笑，他第一次上手實踐就是在段天睿的公司。
只是，那時候所有都是通過網絡會議，遠程進行。
“喂，老大，你怎麼這樣。”段天睿對墨莘扒自己馬甲的行爲略有不滿。
做人要有神秘感，懂不懂！
“師父他，爲什麼叫你老大啊。”鍾離羽玉疑惑的看着兩人。
這不是舅舅和外甥嗎？怎麼又變成了老大？
墨莘牽起鍾離羽玉的手，把人帶到鍾離羽玉外公家的大門前。
“他從小就那樣，喜歡裝嫩，別理他。天有些冷，老人家也在等着你，先進去吧。”
鍾離羽玉偷看了一眼不遠處吹鬍子瞪眼的段天睿，決定還是聽墨莘的，大大不會害他。
“好，那我們電話聯繫。”
墨莘點點頭，目送鍾離羽玉進門。
段天睿吃味的咂嘴，“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師父，沒良心的小徒弟。”
見墨莘看他，眯眼。“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還有你，更沒良心，過河拆橋！”
段天睿從小就是天才，一直活得特別驕傲。
偏偏在他六歲的時候，姐姐生了一對兒子，那時候他還挺高興。
哥哥姐姐和他的年齡相差太大，外甥反而成了他的同齡人。
而且小寶寶還長得那麼可愛，他每天都想待在姐姐家不回來。
可是，等到小寶寶一天天長大，段天睿就受到了各種打擊。
除了他天生的商業天賦之外，其他的方方面面都被小他六歲的外甥打擊的體無完膚。
明明這傢伙並沒有做什麼，卻特別有個人魅力，莫名就變成了孩子王。
段天睿也算自暴自棄，跟着那羣小傢伙叫他老大。
後來發現，這樣也挺好，萬事有一個人可以依靠，雖然是自己的小輩，可是管他呢。
這個稱呼就這麼叫了下來。
墨莘糾正了他無數次，段天睿偏偏就是不改！
後來，墨莘準備出國之前，段天睿就知道了鍾離羽玉。
墨莘拜託他，讓他幫忙照顧那個小傢伙。
段天睿從沒想過墨莘有求他的一天，且還是爲了一個不相干的人。
最初，段天睿是懷着一種挑釁的心理，根本不聽墨莘暗中照顧的囑咐，直接殺上門去。
結果……
他發現這個孩子根本讓人沒辦法對他說出特別惡毒的話。
直到他知道了一切，剩下的只有心疼。
段天睿決定把自己的本事都交個他，身爲一個家族的繼承人，誰也不能那樣不負責任的活着。
遲早有一天他需要肩負起那份責任。
與其在那時茫然失措，看着家族因他的無能而落寞，不如早點學習。
段天睿在提出這個想法之前，內心是忐忑的，因爲這個孩子真的特別不容易交心。
從好不容易加爲好友到最終能閒談兩句，段天睿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每天只要有空就會聊家常，然後說自己的一些見解和生活等等。
他想到了對方會拒絕，沒想到居然同意了，且學的特別認真。
那時候段天睿就知道，這個孩子心裡其實什麼都明白。
當然，這一切墨莘都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不然他哪裡需要這麼兜兜轉轉，早就學着段天睿的法子死纏爛打的撩人了。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鍾離羽玉對陌生人更加的不信任。
再走同樣的套路根本不可能。
*
鍾離羽玉進屋和外公，舅舅們拜了年。
表哥們依舊是那種對他愛理不理，陰陽怪氣的樣子，鍾離羽玉早已見怪不怪。
坐了一會兒太無聊，就去了別墅後面的小花園。
天氣冷，花園裡沒有什麼花，他就隨便找了個椅子坐着發呆。
他其實並不喜歡來外公家。
這個家裡除了外公，也沒什麼人歡迎他。
而且，他也不想碰到那個女人。
不過這麼多年，也許是刻意躲着，他們還真沒碰到過。
可是，鍾離羽玉每一年還是都來了，因爲外公在等着他。
看着隔壁的別墅院牆，鍾離羽玉忍不住笑了起來。
之前留在心中的種種心結在今天解開了不少。
他就說，當初那麼厲害的人，爲什麼會死皮賴臉的纏着他這麼一個高中生聊天，不在乎他的無視和冷臉。
哪怕段天睿變成了他的師父，也真的認真教導他多年，可是在鍾離羽玉心中依舊隔着最初的那個懷疑。
他到底是什麼人，圖什麼？
一直以來他都不想用鍾離家的資源，至少在他擔起那個責任之前不想，所以沒有去查對方的資料。
不過，倘若有能力，又有心隱瞞，他查了也是白查。
現在，他終於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因爲墨莘。
鍾離羽玉凝視着遠方的屋頂，眼底滿是迷茫。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見過？
我到底錯過了你多少次？
你到底爲我做了多少事？
墨莘。
謝謝你，堅持到讓我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