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電話接入的地方,每個高級將領的辦公室裡也是忙得腳不連地,那些高級將領甚至把自己的妻子兒女小妾甚至老爹老媽保姆勤務兵都派上接電話、做記錄,但是這麼多人卻仍然忙不過來——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向固若金湯的賀蘭山基地也許已經危在旦夕
而此時此刻,元帥府辦公室裡,蒼老的嶽弘文更是瞪着殺氣騰騰的雙眼看着一份份遞過來的報告、拼着老命簽着一份份看都來不及看一眼的報告——
“元帥這是XXX部門的XXX報告……請您簽字。”
“元帥這是XXX研究室的彙報……請簽字……”
“元帥,這是XX部分的武器申領報告……請您簽字……”
雙手發抖的嶽弘文瞪着發青的眼睛恨不得把腳也派上簽字,他從來不記得40年前打仗的時候他需要籤這麼多字——這還是打仗嗎?
可這就是事實,在安穩和和平中度過了12年的軍人們已經被磨去了最後一點熱血,在這危急關頭,每一個人想到的不是如何儘快破解危急,而是想着究竟是誰來承擔這份責任、自己的政治對手是不是會由此找到打擊自己的藉口……
“……庫房的電閘什麼時候修好再不修好老子斃了你們”嶽弘文一邊右手發着抖一邊滿臉扭曲地瞪着某一名或者某一些軍官,眼下整個基地的根本竟然同時傳來不正常的聲音,而就在這最緊要的關頭,那厚重的大門卻無法人工打開。
“元帥息怒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一名光着脊樑、穿着大褲衩的中年軍官臉色煞白地看着手錶、滿臉冷汗地應付着嶽弘文的怒吼,而他心裡卻在拼命地罵着眼前這個同樣袒胸露腹的糟老頭——要不是你丫的爲了防止倖存者偷物資、將整個基地的庫房都換成了液壓控制,今天能這樣嗎?這麼多人竟然連一個庫房都無法打開?
“讓他們快點”嶽弘文扭曲着臉卻也只能喊出這一句話。
“是是是是是我讓他們快點……”中年軍官點頭哈腰地應付着,卻很快被身後新一波席捲而來的簽字大軍擠到了一遍。
“元帥,這是XXX庫的報告,請您簽字……”
“元帥,這是XXX科的報告,請……”
“元帥,這是……請簽字……”
……
……
“都給我出去”就在辦公室裡一鍋粥的時候,一聲蒼老的喊聲響徹整間辦公室,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個已過天命之年的老婦的聲音
寂靜,突如其來的寂靜,鴉雀無聲的寂靜——整間辦公室裡突然間靜謐得掉跟針都能聽見,在辦公室裡穿梭的人一個個都愣在當場、一個個都看着辦公室門口那個雖然衣着華貴、卻蒼老無比的老婦。
“老太婆你想幹什麼?你想造反嗎?”愣在當場的嶽弘文猛地一摔桌子怒吼着站了起來,他身旁的兩名小妾趕忙扶起他,順帶着遞給那老婦一個鄙夷的眼神。
“都給我出去滾出去賀蘭山基地要你們幹什麼?要你們當傳聲筒嗎?你們的肩膀究竟是幹什麼的?怕擔責任的現在就脫下軍裝帶着老婆孩子下去當平民去”那老婦彷彿沒有看見嶽弘文一般、瞪着一雙渾濁的眼睛、聲嘶力竭地對着滿辦公室的人大聲吼道。
寂靜,仍舊是寂靜,第二波的寂靜,手已經摸到手槍的嶽弘文愣住了,當他的雙眼看到那個已經有些陌生的老婦時,突然之間他感覺到兩行久違的熱流奔涌而出——在所有人都把擔子往他嶽弘文身上扔的時候,竟然還有人挺身而出幫他分擔這些重擔;
而這個挺身而出的人,不是平時唯唯諾諾、馬屁滔天的副官,也不是滿嘴大道理的參謀,更不是將他當皇帝般伺候的小房小妾;真正能在關鍵時刻爲他分擔子的——卻是他很久沒有再搭理過的髮妻
“嘩啦啦啦——”突然間,嶽弘文的手臂在辦公桌上小山般的文件堆裡橫掃而過,緊接着寬大的辦公桌前紙張紛飛,一張張雪白的打印紙如漫天灑落的紙錢般紛紛揚揚……
“呯”一聲清脆的槍響迴盪在寬大的辦公室裡,隨着這一聲槍響,不知道有多少人雙腿發軟、甚至嚇溼了褲襠——嶽弘文手中那把沉睡了40年的佩槍終於發出了它應有的吼聲
“從現在起,我的桌子上不允許超過10份報告,如果,如果諸位認爲自己擔不起這個責任,那麼,從現在起,就摘下你們的肩章,走出這裡,去當你們的平民百姓我給你們一次機然之間,嶽弘文就像轉而復醒了一般冷聲低喝,那兩道神經質般的眼神也突然恢復了冷靜——一種歷經生死和歲月磨礪出來的冷靜
寂靜,仍然是寂靜,赤果果的寂靜,整間辦公室裡、走廊上、過道上,所有抱着各種報告的人統統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喘。
“哼哼,都不說話是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那麼好,從現在起,再有推諉者,格、殺、勿、論”看着滿屋的寂靜,嶽弘文從牙縫裡擠出最後四個字。
“元帥,您別這麼嘛,這樣好嚇人的呢,您……”看着面如修羅般的元帥,兩名侍妾趕緊拽着他的胳膊要哄他。
弘文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左擁右抱,而是連看都不看兩名嬌豔欲滴的侍妾一眼淡淡地說道——這淡淡的語氣,讓所有人都爲之膽寒,讓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名鐵血戰將那真正的一面。
“是……”看着嶽弘文從未有過的冷淡,兩名侍妾趕緊鬆開手、低着頭、哈着腰顫抖着嬌軀退了出去,而就在經過那名老婦身邊時,她們卻看到了一張蒼老、卻欣喜的臉龐。
“……鳳菊……我不是人,這十來年……我……我TM是個棒槌……”待得辦公室裡安靜後、待得沉重的大門被膽戰心驚地關上後,嶽弘文帶着兩行渾濁的淚水、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伸向門口的那名老婦,“鳳菊,待這事兒過去後……看我的表現吧”
“嗯……”聽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多少年後再次傳來,蒼老的婦女在抽泣之餘也微微地笑了,她伸出一雙枯樹皮般的手緊緊握住丈夫的手緩緩地說道,“好好打仗打完了……我看你表現”……
“所有指戰員注意所有指戰員注意電力系統將在6分鐘後完成修復,各個庫房大門也將會打開傳大帥口諭:庫房之內,片甲不留”
“傳大帥口諭;庫房之內,片甲不留”……寒若冰霜的命令聲迴盪在潮溼空洞的隧道里,一名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在慘白的燈光下來回奔跑,大量的武器裝備也在源源不斷地通過手推車運送到各個倉庫門口。
“所有人員注意我是鄭遠清已經搬空的庫房全部撤出,炸塌隧道口尚未搬空的庫房隨時準備開火凡是闖入者一律格殺勿論在撤退命令傳達之前,任何人不得後退一步”鄭遠清對着肩頭的步話機幾乎是同時下達了戰鬥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