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朦朦最後接受了周暢明同行的提議,周暢明將白朦朦安排在領頭的商務車中,陸淘淘也在這輛車上,隊伍還沒開始出發,她就拉着白朦朦吱吱喳喳的聊起來,白朦朦則像塊海綿一樣汲取着末世的信息。不像薛斌一行打着圈養白朦朦的心思,陸淘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反正像白朦朦這樣的強者這些以後也會知道的,現在表現出十二分的坦誠就越能博得好感,不求她能一路護着大家,但求有危難的時候別袖手旁觀就好。
能在末世活下來,陸淘淘並不可能完全的單純無算計,但也僅僅到此爲止而已,想要結份福緣無可厚非。當然,周暢明也是打着這個念頭,他坐在副駕上,偶爾插把嘴爲白朦朦解答關於末世的問題。例如晶核、例如現存基地的一些規則。
周暢明發現白朦朦在末世白得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感覺就像從和平時期穿越過來一樣,可是她的身手她的力量包括她在面對變異獸時的毫不留情都與她幾乎爲零的常識相矛盾,最後只能解釋爲白朦朦跟着某些世外高人隱居在某個仙鄉秘境,避過了末世爆發。如果這個世界真的還存在適宜人類生存,並能如白朦朦這般無憂無慮的成長的地方就真的太好了!
想到這,周暢明不由得往身後瞧多了兩眼,剛好,陸淘淘聊到白朦朦的出處,一個能在末世還無知得一張白紙的人着實讓人好奇。
“我呀,我從紫竹林裡出來的呀,我也叫不出那是什麼山,三姒沒了,屋子沒了,我種的地也沒了,我就下山來找吃的!”
末世初期,曾經發生過大規模的地殼運動,致使很多山脈發生了變化,很多名山峻嶺都消失了,留給人類的只是曾經的名字。現代的人類生存都成問題,也沒有多餘的精力投入到對土地的勘測中,只能知道白朦朦所處的位置離x基地很近,要不也不會下山沒多久就遇上了x基地的物資小隊。
白朦朦三個沒了很清楚的告訴了在坐衆人,就算白朦朦成長的地方是個世外桃源,十多年來沒受過喪屍騷擾,但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否則白朦朦也不會下到山來。
“三姒是誰?”柯勵是個皮膚有點黑的小夥子,二十出頭,在末世物資匱乏的情況下保留了一口與膚色截然不同的白牙,他謹慎的盯着路面情況,聽了一耳朵,小姑娘總算說了別人。
“它是隻白,哦,不對,它把我養大教了我很多東西。”白朦朦幾乎脫口而出,想了想,人類能接受喪屍,未必能接受妖怪,還是改了口。
“原來是師傅呀!”陸淘淘忽略了前半句,“那他一定很厲害!”
“恩。”白朦朦點了點頭,三姒雖然是母親的契約管狐,但也的確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師傅和養母。“可是終究敵不過日月消長,它死了,我就一個人下山來。”
“可惜了。”周暢明發出一聲輕嘆,似在爲白朦朦惋惜。陸淘淘也安撫性的摟了摟白朦朦的肩膀,末世的經歷使他們更加珍惜活着的人,完全忘了自己懷裡的是一個高出自己不知多少階的強悍妹子,白朦朦嬌小玲瓏的外形太具欺騙性了。
“對了,你怎麼直呼你師傅的名字呀?”陸淘淘神來一筆。
白朦朦嘴角抽了抽,想起某隻一碰事就愛炸毛兜圈的管狐,實在叫不出口啊!
天很快就暗了下來,異能小隊找了處平坦開闊的地方安頓下來,大夥架起了炊具,沒多久輕煙裊裊上升,在橘紅的殘陽中化作一道通向天邊的殘橋。
白朦朦守在臨時砌成的石竈旁,目不轉睛的盯着鍋裡翻滾的肉湯,暗地裡哧溜哧溜的吸着口水,一副饞相丟盡了高階能力者的臉。
還好,在末世飢不擇食,狼吞虎嚥,什麼姿態沒見過,大夥見怪不怪,圍坐一起,白朦朦也如願以償的端起一個陶瓷大碗,迫不及待的往嘴裡塞進一塊不知是什麼的變異獸肉。
變異獸肉香是香,卻韌性十足。白朦朦把肉咬得咔咔響,費了好大勁才吞進喉嚨,暗紫的眸子瞬間揚起了淚花。這是什麼末世,連肉肉都不好吃了。白朦朦再看身旁的人,他們都習以爲常的吞嚥着,白朦朦不知道這已經是最嫩的變異雞肉了,若是什麼牛肉啊羊肉的,肉糙得根本吃不上,可是再糙也是糧食,爲了生存,末世的倖存者都練造了銅鐵般的腸胃。
“朦朦,吃不下?”陸淘淘一看白朦朦的臉色就知道怎麼回事,她的語氣也很無奈,“我一開始也吃不下,可是沒辦法,吃着吃着就習慣了。”
白朦朦認命的又咬了口,這下還多了股難以言喻的怪味,心裡有種把小金瓶裡的變異獸肉全扔了的衝動。實在吞不下,白朦朦從空間裡掏出番薯來,按人頭把雞腿大的番薯扔進了還泛着猩紅的火灰裡。
在白朦朦眼裡,番薯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況且空間裡不僅堆了幾百個糧倉,還有好幾塊地裡長着,她一輩子都吃不完。
其餘人卻驚呆了,看白朦朦的動作像是看見什麼暴發戶。末世的地質受到了污染,連帶着植物也發生了異變,能種植出不受污染的糧食的基地少之又少,即使有產量都極爲稀少,只有上位者才機會食用。末世也形成了個怪圈,窮人吃肉,富人吃米的境況。
不一會,特屬於番薯的香氣便飄散在空氣裡,大家都精神一震,末世前人類不屑一顧的粗糧如今卻成爲他們趨之若鶩的存在。白朦朦扒拉出兩個已經熟得爆皮的番薯,對着大夥道:“都是自家種的,不值錢,大家別客氣。”
這是末世前農民伯伯最爲質樸的一句話,在末世後卻是最爲慷慨的一句話。民以食爲天,作爲隊長的周暢明首先撿起一個,顧不得燙手,剝開黑漆漆的皮,露出金黃的地瓜肉,一陣甜香撲鼻而來,直把肚子裡的饞蟲都喚醒了。
其餘人見了,也紛紛從草木灰裡扒拉出烤地瓜,邊呼着燙手邊往嘴裡送。
大寶三寶不甘於人後,早就扒出好幾個地瓜用尾巴捆住,反正它們又不怕燙。
人們吃得齒頰留香,邊吃還不忘誇獎一通:“小姑娘,你這地瓜就是放末世前也數第一了,什麼韓寨地瓜都比不上這個甘甜可口,香氣撲鼻。”
韓寨的香蕉地瓜因甘甜遠勝一切地瓜而出名,蓋因其特殊的紅沙土,但由於紅沙土稀少,且韓寨的村民不能僅種地瓜過日子,產量特別稀少,韓寨地瓜也成爲了人們送禮的牌子,但凡吃過韓寨地瓜的人再也不想吃別的地瓜,甚至末世前韓寨地瓜炒到百元一斤。
前有擁有聚靈法陣的紫竹林,後有靈氣充裕的空間,白朦朦的出產自然是佳品中的佳品,且白朦朦也不是吝嗇之人,按照慣例每次烤的地瓜都讓她的管狐們吃得肚子肥圓。這次也不例外,白朦朦習慣性的拿出了超過飽腹的量,大夥兒都吃得肚子老脹老脹的,白朦朦的慷慨使一些人眼熱極了,本以爲力量超常的人必定高不可攀,卻不想白朦朦如此慷慨大方。
之後的幾晚,白朦朦都拿出地瓜款待衆人。這天車隊剛紮營,一個年輕的媳婦抱着個男孩來找白朦朦,兩歲左右的孩子因爲末世營養不良,瘦小得像個貓兒一般,他噙着手指,看見白朦朦咧嘴就笑,彷彿一朵無害的小牽牛花:“朦朦姐姐。”
“乖!”白朦朦笑眯眯的摸了摸孩子稀疏的毛髮。
“是這樣的,朦朦。”少婦似乎有點躊躇,她欲言又止,最後看了眼小娃娃:“不知你這裡有沒有奶粉,你看孩子跟着大夥,營養都沒跟上,瘦成這樣看着就心疼。”
“沒有。”
“真沒有?”少婦很是吃驚,像白朦朦這樣強大又有空間石的人末世應該收集了不少東西纔對,要不哪能請大家吃那麼多地瓜,雖然也只是地瓜,“要不我拿東西跟你換。朦朦,你別怪我說話直,我也是心疼孩子。”
“我沒有呀!”白朦朦搖了搖頭。
少婦滿臉失望,她猶猶豫豫的看了眼白朦朦,似乎還是不相信,但終究沒說什麼回了自己的車。這時,白朦朦才發現少婦是第三車的,一個男人走近少婦,少婦嘴巴動了動,最後換上鬱郁的神情,男人拍了拍少婦的肩膀,往白朦朦這邊掃了眼,眸子裡很是不滿。
白朦朦怔了怔,一把拽住哧溜出去的大寶,來回摸摸那滑溜溜的腦袋,“還是大寶的腦瓜子舒服呀!”一句話把快要炸毛的大寶馴得服服帖帖。
“朦朦,你跟王茵說了什麼呀?”搭好竈鍋的陸淘淘得了閒跑了過來,這幾天路上也算太平,只遇到幾隻一階喪屍,用不着白朦朦出手就解決了,今天又可以早點吃晚飯了。
“王茵,她就是陳子彬的媳婦?”白朦朦隱約記得隊伍裡的人名,卻總是和臉對不上號。
“對呀,怎麼了,她?”
“她想找我換奶粉。”
“誒,你不是一直住在山裡頭嗎?哪來的奶粉,也不打聽清楚纔來問?”
對呀,爲什麼不打聽清楚纔來找她呢?白朦朦想着,一邊把躍躍欲試的三寶壓回肩膀。
“朦朦,你呀可得記住人類的yuwang是無窮的這句話,無論在什麼時候,人類基本的生活需要滿足了就該想別的了。”陸淘淘意有所指,算是對白朦朦這幾天過分慷慨的行爲的提醒。
白朦朦琢磨了一下,想到不能大口大口的吃地瓜的情景,地瓜的美味度又要打個折扣了,有什麼能比得上食物塞滿嘴巴時的滿足感,特別是在這詭異的末世,白朦朦心中默默淚流(┳_┳)。
可是如果吃東西的時候被圍觀的話,白朦朦一定會翻碗的,誰也不能搶她的吃的!白朦朦也不過是末世前分享是美德這種不合時宜的觀念作祟,卻不想她的慷慨落在別人眼裡卻是實打實的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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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末世,強者享有受人嫉妒的優渥生活,如若他們有一絲絲心軟、不忍,那麼強大富有親善這些品質通通會變成別人壓榨的途徑,因爲你強悍,所以你要保護弱者;因爲你富有,所以你要接濟窮困;因爲你善良,所以你的付出永無止境。這些都源於安樂生活所帶來的多愁善感。
柔軟的心腸的枷鎖在末世會放大一百倍一千倍,乞求援助的人像水蛭一樣無法掙脫、越積越多,直至不堪重負,或者慘遭反噬,畢竟人慾是無窮無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