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看了一會兒妹紙的舞姿,就將注意力轉到了其他方面。
雖然他並沒有宣之於口,但是心中總是若隱若現地有種隱隱約約的不安。那種感受,有點像一顆程度輕微的蛀牙。
平時不發作的時候,總會被忽略。然而只要一接觸到點酸的甜的,冰的燙的,它就會悄悄地隱隱作痛,提醒你危險來了。
蘇晨已經忽略過這種提醒兩次,但是不想忽略它第三次。
可是他並沒有發現什麼危險的根源,也沒有找到任何證據,那麼,目前自己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先暗暗觀察了。
蘇晨看着歡樂的人羣,許多人唱歌跳舞之外,竟然還在熱情洋溢地彼此拼酒。
莫非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不過,由於實施了物資配給制度,短期內,帳篷,食品,藥品之類的物資都不缺。
酒水麼,大概是從宇宙飛船上的客戶艙室拿下來的。
這些人經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天地劇變,又經過了漫長的星際航行——雖然實際上耗費的時間並不很久,但是對於很多並不適應這種枯燥的旅程的人來說,在封閉的宇宙飛船中穿越蟲洞,跟在封閉的輪船之上隨海水漂泊的感受,應該差不太多。
今天又是全藍星人團聚的日子(畢竟蘇晨他們是最後一批抵達的“倖存者”),大家想要縱情歌舞,痛快一醉,也是能夠理解的。
只不過,倘若明天因爲醉酒,而根本沒法去做任務,又因此被扣掉積分的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
蘇晨微微一笑。
然後,就感受到一縷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輕輕地皺了皺眉,剛剛他其實已經看到了那個舞姿優美的少女的身影在接近,卻並沒有預料到,她居然是衝着自己來的。
她一路且跳且走,歡快瀟灑,到了蘇晨身邊,彎下了窄窄的小腰,一頭長髮飄飄然拂過蘇晨的臉,讓他覺得鼻子癢癢的,想打噴嚏。
妹紙已經巧笑嫣然地拉住了蘇晨的手,要把他從地上拽起來,一起跳舞。
蘇晨沒有動,皺着眉看着少女塗滿油彩的臉。
這樣近距離地觀察,竟然仍然看不清她的本來面目。
而且,這個距離,如果她不懷好意,向他刺上一刀的話,換了任何別的人,恐怕都很難躲得開。
少女本來用一隻手拉着蘇晨,身體自然而然地從彎腰的姿態轉換成站立的姿勢,另一隻手臂輕盈地舒展開,彷彿依然在跳舞,此時拉起蘇晨,不過是轉了個圈兒的時候,一個絕妙的巧合而已。
但是蘇晨沒有動。
妹紙轉過頭,笑的雙眸星光燦爛,露出兩排編貝玉齒,再次畫了個小圈兒,用雙手一起來拉蘇晨,眉目間都是滿滿的情誼,似在邀請,又似在挑逗,令周圍一羣圍繞着她,緊隨着她的腳步的小夥子,看得暗暗咬牙。
蘇晨依然沒有動。
連續兩次拂逆了佳人的好意,這就有點尷尬了。
周圍幾個小夥子,甚至已經圍了過來,打算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來的混蛋。
蘇晨定定地看着少女的眼睛,想要看出她的真實想法。
被拒絕了的少女竟然不依不饒,放開了一隻手,打了個旋兒,又轉身彷彿要跌坐進蘇晨的懷裡。
這下蘇晨有點沒轍了,躲的話似乎有點來不及。自己畢竟盤着腿呢。
可是倘若放任這妹紙坐到自己懷裡,在不知她有何目的之前,是絕對不能考慮的。
所以,剩下的選擇就是……
蘇晨蓄足了力氣,“輕輕地”推了妹紙一巴掌,讓她順勢又旋轉了出去,同時給自己拍上了一張似乎總是有點喜歡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大力金剛符。
然後,蘇晨站了起來。甩開了妹紙緊緊地拉着他的那隻手。
妹紙踉蹌地後退了兩步,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蘇晨。大大的桃花眼裡甚至蓄滿了淚水。
蘇晨微微地皺了皺眉。他覺得有點煩。自己也沒怎麼着她呀,幹嘛動不動就要掉眼淚?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蘇晨在剛一開始接觸的時候,就試圖甩開這個妹紙的手,卻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此時若沒有大力金剛符的輔助,大概仍然根本甩不開她。
可是她卻擺出來一臉柔柔弱弱,彷彿被人欺負了的模樣,這不明擺着是要陷害自己嗎?
看了一眼周圍幾個“義憤填膺”地,急於在佳人面前表現自己的男人,蘇晨略帶嘲諷地笑了笑。難道這就是她的目的?
蘇晨轉過身,不欲多做糾纏。
不過,他想走,別人卻不想讓他走。
有個大概已經喝嗨了,已經把外衣外褲全都脫掉,只穿着一條沙灘短褲的身材粗壯的矮個子男人,噴着燻人的酒氣,攔在蘇晨面前,還捏着自己的拳頭在蘇晨眼前亂晃:
“小子,現在想跑也晚了!跟安吉拉道歉!”
周圍幾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人也圍了上來,將他四面八方的道路都擋住,七嘴八舌地附和着那個矮個子:
“對,道歉!”
“趕緊道歉!”
“給臉不要臉,不能就這麼放了他!”
“不道歉就揍他!揍他一頓就老實了!”
蘇晨笑了笑,就憑這幾個貨也想攔住我?
老實說,剛剛那個妹紙的深淺,他還真沒摸透,真心不敢說如果打起來,贏家一定是自己。但是這幾頭蒜,恐怕都不需要動用什麼厲害的手段,僅僅依靠拳腳功夫,也能把他們打趴下。
問題是,剛回到藍星人羣體中的第一天,就打一場羣架,真心有點違背自己的初衷。
見蘇晨遲遲不迴應他們的叫囂,那個矮個子的壯碩男人,藉着酒勁兒上頭,衝過來推了蘇晨一把。
蘇晨的眼力多敏銳?那傢伙剛一動作,蘇晨就猜到了他的用意,於是乾脆故意裝作不知道,在他已經撲了過來,眼看就要推到自己的那個瞬間,恰到好處地輕輕往旁邊跨了一步。
矮個子壯漢撲了個空,力氣卻已經用足,收勢不住,一頭撲倒在地,直接摔了個嘴啃泥。
蘇晨哈哈一笑:“這不年不節滴,你再給我磕頭,也沒有壓歲錢呀!”
說完,趁着周圍幾人都愣神的功夫,轉身就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幾乎所有人都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來不及阻攔蘇晨。
望着蘇晨揚長而去的背影,剛剛那個身姿嬌柔,眼淚說流就流的少女,此時此刻,卻是一臉詭異的嚴肅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