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她輕聲問。
而南謹只是看了她一眼, 沒回答,木子見怪不怪,雖然略尷尬, 還是站在他旁邊, 也靠在那輛車旁。
“以前, 我也想過來日本的, 沒想到, 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和身份出現在這裡,人生真的好奇妙,誰能想到, 我來了,這裡的人卻都走了。”
南謹只是看着她, 依舊一言不發。
“這裡是東京誒, 連這裡都淪陷了, 那,整個日本, 不都……”她話沒說完,也不想說完,意思表達得很明確。
“那倒不一定,最繁華的地方輻射最快,但現在, 在鄉下某些通訊不發達的偏遠地區, 肯定還有人不知道這件事。”他的話很有道理, 但木子又立刻想到一個問題。
“既然東京首先淪陷, 這個樣子, 看起來也不是兩三天的事了,爲什麼我們之前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不是沒有消息, 是沒有獲得消息的渠道,你看到的,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而已。”
這話極爲隱晦,但是木子立刻懂了,也沒再追問。
跟他在一起這種情況最多,沉默,一直沉默,但慢慢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木子倒也沒最開始尷尬,她擡起頭,看東京的夜空,沒人,沒汽車尾氣,沒污染排放,反而天空裡掛滿了明亮的星星,木子忍不住低聲驚呼“剛纔都沒發現這兒這麼美。”
南謹也順着她的目光擡起頭看了一眼,“嗯。只是很多人都看不到了。”木子聽到這話覺得有點兒感傷,對啊,這說不清是天災還是人禍的躲不過的災難,讓那麼多人看不到這樣的夜空,不知道爸爸媽媽現在怎麼樣了,國內的情況還好嗎,她現在還能安穩的活着,都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畢竟之後,他們還有很多硬仗要打。
她收回目光:“我們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南謹又是久久沒有說話,木子也沒有繼續追問,反正她有時間等,過了一會兒,南謹似乎纔回過神來,周圍才響起他的聲音。
“我覺得,開房車的那些傢伙,並不是普通人。”說了句與她剛纔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啊?爲什麼?”
南謹眼睛看着地上,聲音很小,像有點兒有氣無力的感覺一樣:“你試想一下,如果你和你的朋友們,好好走在路上,結果運氣不好,迎面碰上一羣喪屍,數量遠超過你們,非常危險,你們第一時間,會做什麼?”
“跑啊。”木子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了這個答案,她很聰明,話一說出來就知道南謹懷疑的問題在哪裡了。
對噢,一般人遇到喪屍羣肯定會先跑,拼了命的跑,先不說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對手是一羣沒有自主意識的不知名生物,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確實已經不屬於人類範疇了,看着他們恐怖的樣子人們第一反應也是跑,怎麼會冷靜的把那麼多喪屍關進倉庫呢?那究竟是羣什麼人?
南謹看木子一直沒再說話,眼睛一直骨碌碌的轉,知道她一定明白了他的意思。
“懂了?”
“嗯。可是……可是應煬說那些不是受過訓練的人啊,難道他說錯了?”
“沒有。”南謹淡淡回答,順便直接坐在地上,木子見狀,也隨着他坐在地上,等待下文。
“應煬分析的不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如果是正派會有責任感和使命感,會想辦法剿滅喪屍,唯恐危害到其他人,而如果是反派,窮兇極惡同樣會使他們剿滅喪屍,因爲不能留下會傷害到自己的禍根。”
“一個爲別人考慮,一個爲自己考慮,殊途同歸啊。”木子給出結論。
“差不多。”南謹給予基本肯定。
“可照你這個意思來看,這羣人,既不是受過訓練的正派,又不是受過訓練的反派,可是卻能把喪屍關進倉庫,但卻不剿滅他們,會是什麼人?”木子腦子裡稍微清明一點兒,又總覺得哪裡說不通。
“據我猜測,他們是有把喪屍剿滅的心,卻沒有能力,費盡力氣也只能做到把喪屍關進倉庫。”
“所以結論是……?”木子不是很明白,但還想又知道了些什麼。
“你說,這整個城市都淪陷了,那麼監獄裡的犯人呢?”
“監獄?”
“對。窮兇極惡的人,卻沒有能力剿滅喪屍,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南謹閉着眼睛慢悠悠說話,看起來很累很疲憊,木子知道,他是真的很累了,要想病毒起源的事,現在又要考慮這些人類,但是……
“他們畢竟是人類啊,不會對我們造成太大威脅吧?”她抱着僥倖心理,希望南謹也和他一樣,就證明,這種情況還是有可能的。
可是南謹很肯定的語氣:“有時候,人類,比喪屍可怕多了。”
一直閉着眼睛,木子也沒再繼續說話,兩個人又恢復之前的沉默,她心裡忍不住惆悵,又多了一些麻煩,只希望,在他們離開之前都不要遇到那羣人,不會起衝突,就不用解決麻煩,她實在是個怕麻煩的人,而且最近這段時間,莫名其妙的麻煩太多了。
只希望不要怕什麼來什麼。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很矯情的問題,雖然很矯情,她卻很想知道答案,末日的時候,不就是應該想做什麼做什麼纔對嗎。
“那個……”她支支吾吾的。
“嗯。”南謹閉着眼睛隨意答話,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想了想,“你會不會有時候也會覺得……我是你的麻煩?”
南謹睜開眼睛,看她,目光深邃,但眼神不帶什麼感情,木子心虛,又不敢吭氣,他一直沒說話,她感覺到時間在他們之間流淌,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她從來沒這麼清晰的感受過時間,大氣不敢出,目光又不能移開,但又沒有因爲自己問出這個問題而後悔,很複雜。
南謹的表情終於有了一些變化,她越發緊張起來,她看見他的嘴脣微微開啓,他會怎麼回答呢?
她永遠猜不透。
“南謹!”他們二人同時回頭,看到應煬急匆匆跑過來,木子面上不動聲色,卻在心裡狠狠翻白眼,這個應煬,上輩子絕對跟她有仇,不對,轉念一想,自己爲什麼會這麼遺憾,甚至把這麼強烈的怒火投射到應煬身上,只是一個回答而已,其實沒那麼重要吧,自己怎麼這麼放不下。
“怎麼了?”南謹問他,應煬雖然叫的是南謹,但一眼就看了他身邊面色不善的木子,不過也沒多想,繼續自顧自說自己的:“我們應該發現了那羣人的活動軌跡。”他故意停了一下,故作玄虛,“他們一直在往深山裡移動。”
“你們怎麼發現的?”木子沒好氣的問。
應煬明顯怔了一下,略好笑:“你怎麼了啊?”木子不自覺看了一下南謹,“沒……沒怎麼啊。”
應煬意味不明的笑笑,“昨天南謹說你們也要調查目前病毒擴散的範圍,所以我們達成了合作,城市裡應該被攻克的差不多,我今天就先讓幾個人去踩了踩進山的路,前幾天下過大雨,路上泥濘難行,他們看到了新的車輛行駛痕跡,像是我們猜測的房車,所以馬上跑回來告訴我。”
“哦。”木子悶悶的回答。
“你們什麼時候能走?”南謹問應煬,既然是殊途同歸,早晚要遇上,他們沒必要躲着對方,而且,現在的情況緊急,沒時間考慮那麼多,如果只有他和木子兩個人,或許要再規劃一下,但既然和應煬一起行動,他們的人數不在少數,未必不佔優勢。
應煬明白了他的意思,“隨時。”又加了一句“但最好明天早上再出發,今天晚上讓他們好好休息,明天打起精神來進山排查,白天就算遇到突發情況也好應付。”
“嗯。”南謹答應了。
“對了,給你這個。”他變戲法似的手裡突然多了個鐵盒子,許是一直拿在手裡,木子壓根兒沒注意過,南謹接過來,打開盒子,裡面放着一個密封好的試管,試管內裝着液體,沒有顏色。
“跟水一樣。”木子盯着南謹手中的試管看。
“還真讓你說對了,這就是水。”
“啊?”
南謹把試管重新放回盒子裡,“謝謝。”面無表情的道謝,木子沒多問。
後來得知,那試管裡,是周圍的水源汲取來的河水,應煬知道他們此次來主要任務是查病毒的起源,所以主動幫他們。
“人多就是好辦事啊。”木子隨口感嘆,兩個人,力量終究是太小了,說起來,這次遇到應煬,其實算是好事吧,起碼他們做的一切看起來都容易了許多。
南謹沒搭話,她翻個身看他在做什麼,發現他在用iPad不知道在做什麼,很專注的樣子,她趕忙湊過去看,看到他在用英文寫着什麼,她一看到英文就頭痛,注意力完全在其他地方,忍不住驚歎,“這地方竟然有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