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洛的異能,帕妮絲猜錯了。洛的異能之中有毒素免疫能力,卻沒有那所謂的精確戰場把控能力,那只是他長期流亡在荒野之上,存活下去的一種本能而已。
洛將那仍如肉串一般穿在軍刺之上的蜘蛛屍體扔在腳下,擡頭看向了這隻蜘蛛最開始出現的方向。
他終於找到了讓他心悸的源頭。
幽綠色的微光映照下,一雙雙通紅的蛛眼正死死地盯着站在原地的洛。這密密麻麻的紅點,讓洛想起了荒野那成羣結隊出現的暴民潮。
這裡不是隻有一隻變異蜘蛛,而是有一羣變異蜘蛛。
洛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自己可以輕鬆解決一個三階異能者,那如果是一百個呢?
量變引起質變,舊時代的真理在新時代依舊有效。
那一道道激射而來的蛛絲,猶如亙古以前部落之戰中遮天蔽日的箭雨,朝着洛傾瀉而來。緊隨在箭雨之後的,是那無數泛着冷光的尖銳蛛爪。
現在從那進來的裂口處逃走明顯已來不及了,也許未等自己鑽出去,背後早已插滿了蛛爪。
既然走不了,那就只好搏命了。
洛的身影在這不大的空間內快速地騰挪着,手中的軍刺不時地揮出。每次揮出,都有一隻蜘蛛跌落在那早已被黏稠的液體厚厚覆蓋的地面。
洛的全身也早已覆蓋了厚厚一層那充滿腐朽氣息的黏液,他並沒有打算跟這無窮無盡的蜘蛛大軍拼體力,儘管他覺得自己的體力也不差。
他的殺戮,只爲了讓全身沾滿更多的黏液。
在殺了幾十只蜘蛛後,他的目的達到了。他開始快速地奔跑,跑向蜘蛛出現的另一側的盡頭。
隨着洛的身影隱入黑暗,那緊隨其後的蜘蛛羣開始騷亂起來,因爲它們跟丟了。
蛛羣在短暫的騷亂之後,最終緩緩地散去,在各個陰暗的角落再次沉寂了下去。
而此刻的洛,正全身沾滿那噁心的黏液,八足着地,一點一點向着前方那巨大的巢穴爬去。
是的,八足着地。
阿米巴變異蠕蟲的身體塑形能力,有時候是相當好用的,特別是在這光線昏暗,而且視力明顯已逐漸退化的蜘蛛大軍面前。
巢穴的外周密密麻麻趴滿了無數的變異蜘蛛,一些蜘蛛的體型甚至跟洛的身體一般大小。那不時張開的通紅蟲目冷冷地從這隻緩慢朝着巢穴爬去的同類身上掃過。
這是洛自有記憶以來,最憋屈的一段旅程。每每有蟲目掃向自己,他都要及時地停下來,逼迫自己散發出濃濃的畏懼氣息,以免惹惱了族羣中的高等存在。
當最終前行到那大大的巢穴之前,望着巢穴內那似正沉睡着的巨大存在,洛的嘴角終於稍稍上揚了起來。
很明顯,與眼前這隻七階的變異母蟲相比,那先前的不愉快根本不值一提。
蜘蛛不像螞蟻,並不是羣居族羣,只有在交配繁衍的時候纔會向其他同類靠攏。但這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如此多的變異蜘蛛,嚴嚴守護着這已失去了自己的原本形態,變成了龐然大物肉壁的變異母蟲。
這隻變異母蟲沒有絲毫蜘蛛的形態,它更像一團巨大的爛肉。沒有頭,沒有組織器官,更沒有肢幹,僅在那淺粉色的褶皺爛肉之上,有着一張巨大的嘴。
那覆蓋着整層牆壁的褶皺肉壁是它的身軀,隨着肉壁下脈絡內的液體不斷地涌入這團爛肉之中,一隻混身沾滿黏液,體型略小的蜘蛛被它從巨口中緩緩吐了出來。
初生的蜘蛛嘗試着伸展自己的爬足,片刻之間已適應了這新的生存環境,口中發出低弱的嘶喊聲,迅捷地爬進了那密密麻麻的蛛蟲大軍之內。
與其說它是一隻母蟲,倒不如說它是一隻已徹底變異的繁衍載體。
洛從那團爛肉之中割下了一小塊組織踹進懷裡,然後再次如先前那般,用爬行的方式緩緩退出了蟲潮。
他並不打算殺了這隻變異母蟲,甚至他更希望它活得久一些。
它死掉後,這座廢棄的核電站勢必會出現新的變異生物,洛可不敢保證新的存在能像這變異母蟲一般友好。
洛從那蠶繭的裂口處退了出來,他已不打算再繼續向更高層探索。
有了這七階變異母蟲的基因樣本,洛可以換到足夠多的飲用水了。而且洛很清楚,在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之前,好奇,害死的可不僅僅是貓。
儘管洛對變異蜘蛛的那種可以麻痹神經的毒素很渴望,但他並沒有將得到的基因樣本吞噬的打算。
隱藏着基因密碼的變異樣本,是一種奇特的東西。吞噬基因只需小小的幾個細胞就足夠了,但一旦有人類吞噬並領悟了樣本母體的異能,剩餘的組織將不再具有被吞噬的價值。
用這基因樣本換取飲用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洛不知道自己吞噬下去後,是領悟毒素異能,還是領悟吐絲或者跳躍異能,他還不想與人類的身份越走越遠。
也許依更希望他是一個純淨的人類吧。
七階的變異基因樣本不是誰都能買得起的,至少被帕妮絲佔據的H913聚集地是付不起相對等的籌碼的。但洛並不擔心,距離這座核電站幾十公里處,就有一個可以付得起籌碼的買主。
羽西城。
羽西城是座小型的城鎮,與H913聚集地所在的城鎮不同,羽西城是真正意義上的城。
洛之所以決定找上羽西城,不僅僅是因爲羽西城能買得起,而且羽西城是某個大家族的諸多城鎮之一。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家族成員,在傲慢無禮的同時,也往往很看重自己家族的信譽。
洛不想讓交易最終演變爲搶奪,所以,他選擇了羽西城。
在荒野之上,除了那些生來高貴的大家族成員,活得最爲滋潤的是兩類人。
一類是如曾經的安格斯那樣的聚集地話語人,當然,安格斯自身的能力和他的野心並不般配,結果就被很有儀式感地吊在了旗杆之上。
而另一類人,就是猶如希伯這般的大家族依附者,遠離大家族風暴旋渦的中心,又能享受大家族的庇護。
舊時代的華夏曾有這樣一句名言:寧爲邊陲吏,不做君側臣。
希伯曾是荒野僱傭兵小隊的成員,在自己的僱傭兵小隊被那恐怖的腐狼羣包圍之後,他逃了出來,做了羽西城背後家族的一名依附者。解鎖了六對基因序列的希伯有着一種特殊的能力,超敏嗅覺。這也是他能愜意地躺在羽西城那高大的城門內的仰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