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不可能在這耽擱太多的時間,他必須儘快解決這個對手,以便進入三層的蛛巢之內。核電站廢墟之上的那颶風少女已嬉戲盡興,隨時都有進入這幢大樓的可能。
所以,在這女異能者再次從洛身邊穿梭而過的瞬間,洛撲了上去。
洛猶如迎接自己思念多時的戀人一般,張開了雙臂,迎向了那快速而來的窈窕身影。而這名九階的異能者,臉上竟也洋溢着笑意,伸出雙臂,猶如見到自己的情郎一般,投向了洛那並不寬闊的懷抱。
在洛將手中的軍刺送進女子胸肋之時,女子那伸出的雙臂,也將洛的身軀緊緊地抱了起來。
隨着軍刺刺破那細嫩的肌膚,進入到女子胸腔之時,洛忽然也感覺到自己的胸腔傳出一陣極爲尖銳的疼痛,猶如也有一把看不見的軍刺,刺入了自己的胸腔之內。
九階變異異能,傷害映射!
這九階的高階異能者,之所以敢在這座大樓裡橫衝直撞,其仰仗就在於那傷她必傷已的傷害映射異能。
而且她還有着軀體抗擊打強化以及強大的自愈能力。
所以,哪怕她站在那裡讓洛捅,最終死掉的那個,仍然是等階低於她的洛。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洛想起了在H913聚集地鬥獸場內與自己對捅的那隻變異狼王。
比拼挨刀的能力嗎?
那隻變異狼王早已化作了荒野的養分,可洛仍好好地活着。
但這次的對手,已不是那低階的變異狼,而是足足九階的高階異能者。
洛將對捅的權利交給了本能,相比於他自己,他的本能對在生死邊緣翩翩起舞更爲敏感,也更爲擅長。
此刻的洛和這名女子,猶如一對配合默契的舞伴,在大樓黑暗中無聲地跳躍,旋轉,伴隨着一聲聲低沉而又沉悶的“噗嗤”聲。
那是鋒利入肉的聲音。
最終,猶如一曲終了,女子靜靜地躺在洛的懷中,雙眼露出對死亡的濃濃恐懼和不可置信。
她的全身已千瘡百孔,而洛由於身材比對方略矮,身上的孔洞更多。
兩人都像剛進行過神秘的血浴儀式一般,全身上下甚至連瞳孔都變成了血紅色。
“你……你不是人!”
女人顫抖着說了一句,便軟軟躺在了洛的懷中。
洛站起身,轉身走向了那通往三樓的樓梯,但仍沒忘記回這曾經的舞伴一句。
“打輸了就罵人可不是好習慣!”
隨着洛邁向三樓的樓梯,那颶風少女也邁入了這幢大樓,而那貝古家族下轄的羽西城城主府的閣樓之上,也忽然升起了一顆耀眼的流星。流星如閃電般地在荒野上快速前行,目標赫然是這已瀰漫着濃重血腥氣息的廢棄核電站。
與颶風和流星齊聚的廢棄核電站相比,H913聚集地明顯平靜低沉了許多,低沉得猶如帕妮絲曾聆聽過的,被她誤當做舊時代雷聲的那種不絕於耳的“沙沙”聲。
就像無數的赤腳踩過沙礫發出的摩擦聲,也有點像粗糙的大手摩挲着斑駁的樹皮。
這種低沉的聲音猶如來自荒野的地底,讓這片荒野似乎也發出了輕微的顫抖,夾雜着那越來越濃郁的腥臭氣息。
荒野暴民潮,這種已消失了數日,荒野之上最低賤,最頑強的族羣,再次出現在H913聚集地外周的荒野之上。
黑壓壓一片,看不到邊際的暴民,蹣跚而永不停歇的腳步,就這樣如過境的蝗潮一般,朝着H913聚集緩緩而來。
不僅僅是一側,聚集地四側的荒野之上,均出現了這與瘟疫伴行的族羣。
黑色如傾瀉的洪水,蔓延過灰白色的荒野,將荒野紅褐色的沙礫一寸一寸地覆蓋。所過之處,萬物凋零。
大型荒野暴民潮,而且足足有四股,從H913聚集地四面的荒野之上,向着那廢墟之上的H913聚集着。它們的目標,很明顯是那由暗夜僱傭兵小隊佔據的,有着帕妮絲,依和其他暗夜成員所在的斷壁殘垣。
當然,聚集地之內,還有一個特殊的存在。
那一直絮絮叨叨,懷中抱着一隻初生的黑色羔羊的暴民酋長,艾伯納·索托斯。
洛在無可抗拒的毀滅到來之前,將包括依和帕妮絲在內的衆人交給了酋長。他想通過這神秘的酋長,來爲他所在乎的人爭得最後一線生機。
洛失算了。
艾伯納·索托斯的異能很強大,強大到使用了之後,必須要間隔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再次使用。
洛也同樣賭對了。
酋長儘管無法用自己的異能來應對卡迪文家族的高階異能者和那裝備精良的中階士兵,但他是酋長,是這片荒野所有暴民的領袖,這就足夠了。
也許荒野暴民纔是這充滿輻射和變異的荒野之上真正的主人。
酋長是它們的酋長,是它們的王!在新的酋長出現之前,艾伯納·索托斯將是這片荒野至高無上的存在!
酋長那低沉而又絮叨,猶如舊時代傳教士誦讀聖經般肅穆的呢喃聲已持續了不短的時間,久到足以將這片荒野之上的荒野暴民全部召喚過來。
如果海曼能不爲了等待那颶風少女而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他能在徹底毀了聚集地之後再去獵殺洛,如果他沒給酋長足夠多的時間來召喚自己的族人。
可惜,沒有如果。
現在的事實是,暴民潮來了,無數的暴民已將H913聚集地圍了個水泄不通,而且他們那猙獰而醜陋的臉,是面朝荒野的。
“艾伯納叔叔,您確定這些暴……您確定您的這些族人還有他們攜帶的瘟疫不會對我們造成傷害嗎?”
在無奈接受了不願相信的事實之後,帕妮絲已改口稱呼酋長爲叔叔。
“親愛的小帕妮絲,你應該跟可愛又乖巧的小丫頭學習一下,所有對艾伯納·索托斯及其他的族人的質疑,都是一種罪孽!看來我有必要跟你再講述一下艾伯納·索托斯及其他族人的輝煌……”
帕妮絲有點後悔自己多嘴了,多嘴的後果就是她和自己的夥伴又要忍受酋長那將要持續很久的絮叨。
她有點擔心洛,這是洛第一次主動離開了與他相依爲命的依,離開的背影是那般的掙扎和決絕。
如果不是遇到了讓男孩絕望到放棄的境況,他應該不會拋下依獨自離去吧?
與其說是拋棄,不如說是去赴死,將毀滅引開,用自己的命來換取依活下去的權利。
什麼時候,他也能爲自己這樣做一次,哪怕讓自己馬上死掉,也是幸福的吧?
帕妮絲想到了“幸福”這個奢侈的字眼,在荒野上求生,能活下去就是一種莫大的幸運,幸福更是遙不可及的一種奢求。
她就是幸福的。
帕妮絲看向了那如小貓一般蜷縮在艾伯納·索托斯身側的依。依並沒有因洛的離去而有絲毫的擔心或者驚惶,她那與洛一樣的黑色瞳孔仍然晶瑩而清澈,還有那頭如羔羊茸毛般柔軟的黑色秀髮。
酋長在抱回了那隻初生的羔羊之後,竟將依那湛藍色的眼眸和頭髮染成了如洛一般的黑瞳黑髮。現在的依和洛,更像一對孿生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