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翠芳一家和王奶奶一家感情好歸好,但終究還是兩家人,所以分配房產的時候兩家人每家都分配到了一棟。本文由 。。 首發江家新建的矮房因着是雙層的樣式,佔地不大,卻完全足夠一家人住下。兩家在選房的時候有意挑了對門,好方便往來走動。近段日子,因着張王生和李玲長時間都泡在研究室,王奶奶總一個人待在家裡,雖說是有那麼幾塊地侍弄,但人老了總是好人腦,身邊沒個人吵吵說說話,便寂寞的很。
身爲鄰居的陸翠芳看不得老人寡居無人照應,便常常拉着老人到自己家裡,美其名曰幫忙看孩子。嘟嘟和娜娜都已經滿七歲了,在殘酷的大環境下成長的孩子,哪怕父母再如何的將他們庇護在羽翼之下,他們的心智終究還是要比文明時代的同齡孩童成熟許多。王奶奶心裡自然是清楚的,兩個孩子那麼乖巧聽話,哪會需要她再多此一舉的看着,不過她也沒去點破陸翠芳的這份好意,畢竟到了她這個年紀,不喜歡孩子的實在不多。
王奶奶也時常會奢想,要是她的王生和李玲能給她生個親孫子該有多好?當然,她也明白兩個孩子一心撲在科研項目上,最近更是壓力大得很,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兩個孩子有才幹,她也住不上這獨門獨戶的房子,還能有自己的田地,種自己想種的東西……這事啊,還都得看兩個孩子自個兒的意思。
“奶奶!”
“奶奶?”
孩子脆甜的嗓音令得王奶奶回過神來。
對上兩張嫩生生的可愛笑臉,王奶奶忙笑着哎了一聲,手上繼續拆起了毛線。
“奶奶,我們來幫你吧!”說話的是嘟嘟,不過他身邊的娜娜也是一臉的躍躍欲試。
“你倆別髒手了,這些毛衣都擱得長了,髒得很,等奶奶拆了洗了你倆再幫奶奶一起繞毛線球好嗎?”王奶奶出聲阻止了兩孩子的好意。
“嘟嘟,娜娜,去洗洗手,該吃晚飯了,嬸子您也先別忙活了,吃晚飯吧!”陸翠芳端着兩盤剛炒好的菜從竈間裡出來,對着兩小一老說。
兩小的立刻齊齊應聲,跑去洗手。王奶奶也放下了手裡拆了一般的毛衣,慢吞吞的起身。
陸翠芳把兩盤菜擱在飯桌上,細心的注意到王奶奶的眼裡那點沒有完全散去的鬱色,心裡只道是王奶奶又在想女兒,便不覺同情惋惜起來。三年多都沒有任何消息,王張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樣的傷心事陸翠芳自然是不會主動去提的,轉而她看了眼王奶奶手邊塑料籃子裡成堆的舊毛衣,奇怪的問:“大熱的天,您拆這些舊毛衣做啥呢?”
王奶奶把拆下來的毛線和毛衣分開來放好,說:“我看這些毛衣擱着穿是不能穿了,但毛線的韌性還不錯,也沒有被蛀斷的地方,拆下來淘洗淘洗,趁着最近天氣好乾燥,曬鬆了,到時我一股分三股,給兩孩子勾幾雙厚襪子。”
陸翠芳聽說是爲了兩孩子,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道:“您有心了,別傷了眼睛。”老人心疼孩子,對自己孩子的好,她都記在心裡了。
兩個孩子洗過手上桌,一見桌上那盤絲瓜炒雞蛋,都不約而同的洗了洗鼻子,兩眼發光。
被炒得金黃的雞蛋碎均勻的分佈在嫩綠的絲瓜肉中,單這麼看着就讓人食慾大增。
“呀,今天有雞蛋吃!”娜娜慢半拍的驚呼一聲,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隱約聽到這孩子吞嚥口水的聲音。
嘟嘟也嚥了口口水,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盤絲瓜炒雞蛋,說:“我最喜歡吃媽媽做的絲瓜雞蛋了!”
陸翠芳和王奶奶看着兩孩子一副小饞鬼的模樣忍俊不禁,心裡頭卻不免都有些心酸。他們雖住在着‘特殊生活區’,日子確實要比旁的人好過上不少,照說是不該有抱怨的,可這日子再好過卻架不住比對。就說嘟嘟和娜娜這兩孩子吧,要是還生活在文明時代,只怕這雞蛋早就吃膩味了,哪會像現在這麼饞雞蛋吃。至於說更稀有些肉製品,那就只能等江家本家大發善心了。陸翠芳家裡只養了五隻雞,還都是等着它生蛋的蛋雞,根本不捨得殺了吃肉的。陸翠芳倒是有打算坑一窩小雞,只是眼下暫時覓不到公雞,另外‘特殊生活區’每家每戶的生活範圍都是固定的,養的雞太多的話她也沒地方安置。
這麼想着想着陸翠芳便想出神了,直到聽兩孩子叫喚肚子餓,問什麼時候能開飯才省過神來。
“兩隻小饞貓,飯都已經盛好在竈臺上晾着了,你倆自己去端,順便把王奶奶和媽媽的也一塊兒端來。”
兩孩子立刻應聲,樂得被支使的模樣,屁顛屁顛的跑進竈間端飯去了。
王奶奶目送兩孩子歡快的背影,問陸翠芳:“建林今天不回來吃晚飯嗎?”
“說是不回來了,在配給點吃了再回來,您也知道這兩天外面農忙,配給點的飯菜不會差的。”
王奶奶聽得如此,便放心的點了點頭。
“建林是個好的,要不是趕上這腌臢年月,你倆得好好的擺上兩桌酒席,熱鬧熱鬧。”王奶奶不無感慨的說了一聲。
陸翠芳哎的應了一聲,說:“等日子好了,要辦的,不過隨便辦兩桌意思意思就行了,畢竟都一把年紀了,我倆還都是二婚,倒是王生和李玲到時都給他倆好好操辦操辦。”
門被敲響的時候,屋裡的兩大兩小吃得正歡。
“是不是建林回來了?”王奶奶瞥了眼門,看向陸翠芳說。
陸翠芳點點頭,起身去開門。末世之後,苟延殘喘活下來的人們都已經對人心叵測世態炎涼有了深刻的體會,所以雖然‘特殊生活區’這一戶一戶的都住得算近,但平日裡卻極少有串門子的現象。
門一開,看到門口的來人,陸翠芳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翠芳,是誰啊?”王奶奶眼神不好,再加上門外的來人恰好站在陰影裡,她只能模糊的辨認出三道黑漆漆的人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來人之中應該沒有徐建林。
陸翠芳沒有迴應王奶奶的問話,而她陡然的默不作聲無疑使得王奶奶的心下一沉,這年月發生壞事的概率遠遠高於好事。兩孩子似也若有所覺,齊刷刷的放下飯碗,朝門口看去。
時間在這一刻仿若僵持不前,良久陸翠芳才側身讓道,並用一種壓抑的難以言喻的喜悅口吻,吸着氣道:“嬸子,你快來瞧瞧,這是誰回來了。”
王奶奶聞言立刻站起身,因爲起得太猛,她險些沒站穩又一屁股坐回去,一手撐住桌面才勉強穩住身形。
這時,屋外的人走近,暖黃而明亮的燈光正正好照在他們的臉上。
“是,是櫻子!”王奶奶的聲音都打起了顫。
“是啊,是櫻子和江誠他們回來了。”陸翠芳這麼說着,已然喜極而泣。
面對陸翠芳通紅的眼眶以及落下的眼淚,陸櫻的心微微顫動着,無形中生出的喜悅與感動讓她的雙眼也溼熱了起來。
陸櫻和江誠以及那個負責帶路的小邱被迎進了屋,陸翠芳忙問:“晚飯吃過了嗎?竈間裡還有飯,我再給你們炒個菜,夠湊合吃一頓的。”
這廂不待陸櫻作答,小邱出聲提醒道:“大少說了,一會兒又給二位置辦的接風宴。”
江誠看了小邱一眼,對他說:“你回去告訴江志恆接風宴就免了,我們在這兒隨便吃一頓就行。”
小邱張了張嘴,因爲在被吩咐來帶路前就被囑咐過絕對不能忤逆此二人,所以眼下他雖覺得這兩人駁了大少的臉面不識擡舉,卻終究只是應了一聲:“是。”
既然人已經帶到了正確的地方,小邱也沒再多留,說了一聲便退走了。
陸櫻和江誠被迎進屋裡,燈光下一切都變得一覽無餘。
王奶奶這時注意到陸櫻裡三層外三層的怪異穿着,便奇怪的問:“櫻子,這麼熱的天你怎麼裹這麼多衣服,不熱嗎?”
“是啊,櫻子,這種天氣你怎麼穿這麼多?”又是外套又是手套的,除了一張臉渾身都給包嚴實了,陸翠芳看着都感覺熱。
陸櫻這會兒已經從那種難言的情緒中緩過神,沒做隱瞞的回道:“我身上有毒,這樣可以儘量避免和我接觸的人中毒。”
“有毒!?”陸翠芳難以理解的重複,盯着陸櫻打量的眼裡滿滿的若有所思。她回頭看向王奶奶,見王奶奶對她搖了搖頭,明白有些事大概他們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三年前的那件事鬧得那麼多,雖然江大少之後就對巡邏隊下了封口令,但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他們就棲身在牆根下。雖然還不是很清楚在陸櫻和那個江姓青年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兩人的非同一般她卻是有所耳聞的,什麼喪屍化,什麼用毒種種,終歸和平凡的他們不在一個世界了。
陸櫻打量過陸翠芳和王奶奶,兩人的變化都不算大,只是臉上多了些許的風霜痕跡。視線一轉,逗留在了依然坐在飯桌邊的兩個孩子身上。
從四歲到七歲,小孩子長得快,變化更是大得驚人。記憶中的嘟嘟還是個白嫩的胖娃娃,而眼前的孩子雖說不上瘦,卻因爲抽高而不再肉嘟嘟的,皮肉似乎結實了很多,整個人也黑了很多。
“嘟嘟。”陸櫻無意識的叫了一聲。
“嘟嘟,你最喜歡的櫻子姐姐回來了,還不快過來。”陸翠芳朝飯桌邊的孩子招了招手。
其實在陸櫻打量嘟嘟的同時,嘟嘟也未嘗不在審視着陸櫻,小孩子的記憶力有限,也許嘟嘟還急着一個名叫櫻子的姐姐,但是一時之間卻很難與面前的人對上號。更何況一別三年,幼時的依賴早已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去不返,感情也自然變得生疏了。
嘟嘟稍嫌不自在的一步一挪走到陸櫻跟前,低着頭,沉默不語。他本也不是那種性格外放的孩子。
陸櫻雖早料到會這樣,心裡總不免有些刺疼。她小心的從衣兜裡掏出彩紙果糖,伸到嘟嘟面前,攤開。
五顏六色的彩紙果糖在孩子眼裡無疑是奪目的,嘟嘟迅速的擡頭瞥了陸櫻一眼,而後伸出雙手從陸櫻手裡捧過糖,並小聲的問:“我能把它們分一半給娜娜嗎?”
“可以。不過晚上不可以吃,會蛀牙。”陸櫻溫和的叮囑。
嘟嘟怔了一下,旋即認真的點頭。
他記得,小時候他的櫻子姐姐也常常會這樣叮囑他,蛀牙,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