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天色漸亮。林在山沿着管道從屋頂爬回地面,然後快步向東而去。東段是公共服務機構最爲集中的地方,除了東區警所外,公園、郵局、消防局、醫院等均集中在此,沿着中心大街一字排開。林在山要去的“朝陽電腦診所”在中心大街剩餘路段的西端,比郵局、消防局和醫院路程還要近一些,介於公園和郵局之間。這一段路不長,但是殭屍非常密集,而且有好幾個體型高大、動作敏捷的進化後殭屍。
看着就在百米之外卻被數十個殭屍阻隔着的“朝陽電腦診所”,林在山笑道:“在末世,修個電腦、手機也需要冒着生命危險哪。既然從大街正門進不去,那我就設法從別的地方進去。”
經過昨天屋頂歷險的林在山自然而然想到了再次用繩索攀爬。他找到一個殭屍注意不到的偏僻地方,拋出抓鉤,十幾秒鐘時間就揹負包裹爬到屋頂。這一段的屋頂都是連在一起的,林在山如履平地,很快就來到“朝陽電腦診所”上面。他向下探頭觀察了一番,發現有四、五個殭屍正守在了店面的門口,二樓有個窗子應該可以進入。於是固定好繩索,垂降到二樓窗子,看到的是兩扇已經破碎的玻璃窗,窗後是一個車間一樣的房間,既無人員也無殭屍。林在山悄無聲息地打開窗子跳了進去。
在晨曦之下,他一眼就看清了房間裡的大體狀況:四周緊貼牆壁是一圈類似廚臺一樣的平臺,但是沒有任何廚具,平臺上擺放着顯微鏡、離心機、咖啡機等設備,在房間中央是一張小型的車牀,車牀上安裝了金屬加工的工具。這些設備和工具看樣子都已經損壞、變形。房間朝裡有一扇小的金屬門,門是關着的。
林在山打開金屬門,發現門後是一個很短的走廊,走廊左端是樓梯,右端又是一個房門閉合的房間。他走過去,推了一下房門,房門是虛掩的,門後顯出一間很亂的臥室:靠近牆壁有一張大牀,大牀上只有半焦的單人牀被和枕頭;牀頭牆壁上貼着一張只穿了三點式的美女畫;正對着牀腳的牆壁上是一臺已經燒燬的64寸的大型壁掛電視;僅有的一張沙發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衣物殘渣。
“看來這個房間的主人頗有點技術宅的特性嘛。”
林在山出了臥室,從樓梯上到三樓,三樓裡也有兩個房間,裡面都空蕩蕩的。他又下到一樓,注意到一樓除了面向大街營業的門面房外,還有一個小門通向了裡面的一個院落。
“既然門面房裡已經一片廢墟,那我還是到院落中看一下吧。”
這個通向院落的小門是從另一邊反鎖着的。林在山看準位置,軍刺連撬幾下,門鎖掉落在地。
“我撬鎖的這門‘手藝’玩得是越來越順溜了。”
他推開小門,看到了一個40平方左右的小花園,花園裡的植物已經全部毀滅,除了兩顆新近剛發出的幼芽。
小花園的角落裡有一口石井,石井上蓋着一張看上去很結實的單人鐵牀。
細心的林在山當然不會放過如此怪異的“佈景”,他走過去就要挪開鐵牀,發現鐵牀上居然還綁着鋼絲繩向下通到井裡。
“不會吧,用鐵牀來代替傳統的轆轤。這有點太后現代主義了吧。”
他奮力將鐵牀從井口挪開一半,拿出手電筒往下一照,不由得一呆:在井裡居然有一具屍體,這具屍體被繩子綁縛着緊貼水面一晃一晃,屍體頭上還戴着電動車安全帽,脖子裡套着桶狀的金屬圈,身體兩邊繫着幾個揹包。
“這種死法真得令我大開眼界!虧這位老兄想得出來。這樣也好,至少變成殭屍也吃不了人了。就是污染了水源。”想到水源被污染的嚴重後果,本來準備轉身離去的林在山又回過頭來,抓起綁縛着屍體的繩子開始往上提。繩子帶着屍體晃晃悠悠升向井口,快到井口時,水井變窄,屍體的頭在井壁上重重撞了一下。
“誰啊?誰在拉我?”那具屍體突然大叫起來。
林在山大吃一驚,繩子脫手,“屍體”急劇下墜。神經已經被末世磨練得異常堅韌的林在山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下滑的繩子,對下面說:
“對不起啊,我是來救你的。”
“你是警察還是消防員?”
“我是野外救險隊隊長林在山。”
“我聽說過你!你等會兒啊,我要那個……”
井裡那個人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盒子、對了密碼,從盒子裡取出一部手機,先在晃盪的繩子上費力地擺了個POSE給自己來了個自拍,然後用鏡頭對準井口,說:“老兄,你可以拉我上去了。”
林在山哭笑不得,施展臂力,三五下將井裡的人提到井口,正欲拉他上來,那個人又說:“等等。我要永遠銘記自己重見天日的這一刻。”然後又用手機連自己和林在山在內來了個特寫。
“我就是朝陽電腦診所的主人趙陽,謝謝你!”那人摘下安全帽,露出一頭雞窩一樣的亂髮、厚厚的眼鏡片和髒兮兮的鬍子茬,然後向林在山伸出手。等林在山友好地和他握手完畢,那人突然一拍腦袋說:“哎呀,不好意思。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洗過手了。”
林在山笑着說:“沒關係。”
趙陽舉着林在山握過的手又補充了一句:“這段時間爲了清潔衛生,大便小便全用這隻手,而吃東西都用另一隻手。”
林在山無語,開始四處找水。
趙陽又從隨身綁着的袋子裡拿出一根火腿腸,問林在山:“老兄要不要來一根?”
林在山搖搖頭。趙陽自己狼吞虎嚥吃起來,邊吃邊問:“老兄,你確定地面已經又適合人類生存了?”
“我不敢確定現在的地面是否適合人類生存,但我敢肯定,你只要待在井裡早晚要死翹翹。”
“對對對,井裡太難受了,要不是隨身還帶着手機,我悶也悶死了。啊,話說到這,我的星河騎士還差一點沒通關呢,我得趁着現在……”
“趙陽君!”林在山喝止他說:“現在不是玩手機遊戲的時候,我們的身邊危機四伏,隨時會有殭屍、變異獸或者暴徒衝進來要我們的命!”
“你說什麼?難道當局沒有掌控局勢嗎?”
“至少在玉臺縣境恐怕沒有。”
趙陽一溜煙跑到二樓“車間”,哀叫一聲:“我的工作室!”,又衝到窗口,向外面張望一番,又大叫:“殭屍!真得有殭屍!OMG!殭屍啊!”
“趙陽君,淡定!”
趙陽突然大笑了起來。
“趙陽君,你是不是被嚇傻了。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不是不是,我是太激動啦。你知道嗎,我看過32部殭屍電影、25部殭屍電視劇,玩過16款殭屍遊戲。我一直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成爲打殭屍、救世界的高手,今天我終於有機會實現夢想啦!不行,我要去準備防具、武器和輔助裝備……”
“趙陽君,我很欣賞你的樂觀和鬥爭精神,不過打殭屍也要講究戰略戰術、方式方法,像你現在這種亢奮狀態,只會導致我們被殭屍包圍。”
“對對對!林隊長,你說我們該怎麼辦?你一定非常有經驗,快給我傳授一下攻略秘籍。”趙陽居然打開手機錄音功能鄭重其事地望着林在山等着他開口。
“在末世生存的第一法則是:自始至終保持一顆樂觀、堅強、勇敢的心,否則你就會輕而易舉地被危險打倒,被邪惡嚇怕,被黑暗吞噬。”
趙陽連連點頭,低聲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誇讚道:“講得真好!”
“第二條法則是:要不斷提升自身實力,最好要有別人無法取代的一技之長。”
“我表示‘嚴重’贊同!”
“第三條法則是……我倉促之間,還沒有整理清楚,以後有空再跟你講。你下面只要多學多看就行了。”
“好的,我都記住了。”
“趙陽君,你……”
“林隊長,請不要叫我趙陽君。”趙陽抗議說。
“那我該叫你什麼?”
“請叫我的網名——智羊羊!”
“嗯,好吧,智羊羊你好!你確定不是在玩過家家或者演動畫片嗎?”
“對於名字我是很認真的。林隊長,我們下面該執行什麼任務啊?”
“你有沒有這些電子元件,我想給我的手機升升級。”林在山打開自己的手機,給智羊羊看“林夫子”提供的明細單。
“本來都有的,不過爆炸放出的超強電磁和高熱肯定把它們都毀掉了。”
“那你有沒有辦法弄到這些元件呢?”
“林隊長,看你說的。我智羊羊可不是浪得虛名。我雖然手頭沒有,但知道有一個地方肯定有。”
“你想說電腦城是吧?”
智羊羊點點頭。
“電腦城的設備難道就不會被爆炸損壞嗎?”
“一般來講,內行的商家都很會注意防熱、防磁,他們多少會有些防護設施或者像我手中這個盒子一樣的小玩意兒;另外,電腦城下面有個地下交易市場,電子設備肯定會保留得更加完好。”
“可是,電腦城現在被錢龍、阿威控制着,他們手裡有槍,人多勢衆,無法無天。恐怕是不會讓我們進電腦城的。”
“這樣啊,讓我再想想……啊,有了!我在末日前曾經網購了一批新的電腦和手機配件,但是沒來得及收貨。那天我查詢過,貨物已經到了縣城郵局。”
“網購的物品不都是快遞公司遞送的嗎,怎麼跑到郵局去了?”
“林隊長,玉臺的郵局就是本縣最大的快遞機構。”
“我很少網購,不知道。”
“郵局就在馬路斜對面,讓我們趕緊出發吧。”
“等等,你這個樣子出去還不行。你的防具挺不錯,但是武器要強化一下。”
“武器?太好了!林隊長,你說我用什麼武器好?”
“打殭屍最好用鈍器,可以較容易地將腦殼擊碎,又不容易賤得自己滿身都是,可以減少感染病毒的機會;打變異獸最好用利器,一把刺中心臟等要害。另外,一定要儘可能地戴着手套和口罩,並經常更換。”
“明白,我這就去找武器。”智羊羊進了臥室,在牀底下拉出一個金屬箱(林在山看到後在一邊感嘆,自己實在是粗心大意啊,竟連牀底這麼重要的位置都沒有想到去搜索),打開箱子,取出一根金屬球棒,衝林在山搖了搖,自吹自擂地說:“這是我花費2萬元購買到的由著名球星XXX簽名的典藏品,結實美觀,絕對的防身利器!”
林在山笑着點點頭表示還湊合。智羊羊隨後又從箱子裡摸出一把二尺多長的自制弩,得意地向林在山炫耀說:“這是我模仿某部電視劇中的弩哥親手製作的,能射30米。”然後上了一支弩箭,瞄準牀頭畫中三點式美女的胸部。
“嗖!”“砰!”“啊,啊!”弩箭射出,碰到牆壁,彈回來砸到智羊羊的襠部。後者捂着襠跳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
“看來,弩箭的威力不小嘛。”林在山撿起這跟弩箭看了兩眼說:“就是箭頭不夠鋒利,另外你的弩發力機制有問題,導致弩箭飛出後不夠平穩。你把弩遞過來,我來給你改進一下。”林在山拿起弩略作檢查,將某個部位重新固定了一下,又從智羊羊的箱子裡挑了一根較爲鋒利的弩箭,然後上弦,後退幾步,對準牀頭畫三點式美女的眉心。嗖的一下,弩箭穩穩釘在美女的額頭,箭身不住震顫,發出一種嗡嗡的聲音。
“果然不愧是高手啊!”智羊羊讚歎道。
“我們下面要面對的主要是殭屍,你把弩和弩箭都收起來,手裡只要拿着球棒就行了。記住:儘量不要發出聲響,竭力避免被殭屍包圍,絕對不要被殭屍抓傷、咬傷!”
“記住了!”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