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霜許久未聽到他人如此呼喚,此時猛的被叫住竟生出幾分驚異,但很快這情緒便被他埋到心底,他低頭看向刀刃下的男子只見他不人不鬼,面部猙獰萬分,總歸不是什麼尋常姿態,原先光線昏暗看不得音容相貌,現在視線所及細看總覺似有幾分熟悉。
“抱歉我有些不太記得了,敢問你是何人?”雲霜料定他未曾見過有着如此面孔的一人,但心中這熟悉之感有些難以解釋,說起來也許有些可憐,儘管這是無可辯白的事實,在這個城市這個醫院甚至這個世間,知曉他過往的並無幾人,熟悉雲雨這個名字的更是寥寥可數。
探究的目光很難遮掩,男人見狀撫過側臉,擡頭對上雲霜開口道“你不記得也難怪,畢竟變成了這副相貌,聲音也毀的如此徹底,人的麪皮最大的用處不過是爲了識別個體,然而現在恐怕沒人識得我了。”那人似有幾分傷悲,摸着面龐神思陷入黑暗。
雲霜眉頭皺緊,他無意揭露傷口使得他傷感,然而僅憑如此依舊無法聽出這人的來歷,故而只得再行試探“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不是雲霜。”少年擡起看向一旁的尹明,見他臉色更加慘淡不禁有幾分愁容。
比起在意麪前這人,他更想知道男人是從何處進入這個房間,畢竟這四下昏暗理論上也應只有一個正門,然而他卻好似天降般憑空出現,雖是如此形容但云霜也曉得這是不可能的事,這房間內一定有另一個通道,而外面的那些喪屍對此毫無察覺。
察覺到雲霜的動作,又看向他身後的尹明,面前的男人陷入深思,他仔細打量着雲霜張了張嘴想要開口,然而許久也未擠出一言,只是不斷十分警惕的背靠身後的貨架,不着痕跡的抓住其中的一個瓶罐。
“你是哪個人格?”許久後好似壓抑不住心中疑惑,他開口詢問而這也暴露了他的身份“你是喬司?”剎那間雲霜只覺這世界小的可憐,沒想自己要找的人會以如此方式出現在眼前,然而男人依舊如此戒備着,不斷追問“你是誰?”
雲霜低下頭開口道“我是冷漠,身後那個是我的同伴,外面的那些怪物將我們逼到了絕境,現在他快要死了。”他指了指身後的尹明,希望面前這人能夠相信自己,否則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枉然,若論誰對他的防備最強,毫無疑問絕對是這些人格的創造者,也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
“你究竟是誰,老實回答我。”男人顯然對雲霜給予的答案並不滿意,故而一再追問,只是無論如何都是同樣的答案,兩人相對而視此時昏沉的尹明迎來了片刻清明,喉嚨裡傳來一聲□□,好似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少年握緊了雙拳,擡頭迎上那人的目光開口道“我是誰都不重要,儘管此時說這些可能讓您爲難,但請務必救他。”雲霜深深的鞠了一躬,他知道這簡直是錯病亂投醫,畢竟精神科的醫生怎麼也不會處理這末日的病毒,但此時顧不得更多,只要是一個醫生雲霜都寄予希望。
兩人相對,那人將視線轉移到身後尹明,隨後在兩人之間週轉,猶豫了許久他再次詢問道“你真的不是雲雨?”話語透着一種不確定,而對於這話雲霜並未回答,兩人面對着面最終那醫生做出了妥協。
他看向那少年的身影猶豫再三開口道“如果只是傷口止血延緩病毒我還能嘗試一下,將病毒逼出體外恐怕很難,畢竟你也看到了我的這副模樣”他摸向自己的臉,而云霜並未回答只是開口道“足矣。”
兩人將尹明緩緩的擡入一個藥櫃後,而此時雲霜也終於見到那夾縫中隱秘的洞口,只是上面似乎施加了某些異能,使得即使如此靠近依舊對他的存在毫無覺察,彎身將自己強塞進房間隨後緩緩的站起身,視線掃過四周只見這裡陳列着大大小小無數藥劑。
它們各種顏色不拘一格將屋子從桌子到地面鋪滿,那醫生勉強將那四周清掃開來給尹明騰出一個安置點,隨後將查看了一下大致的傷口,神情分外的凝重“看來你們是遇到了那個感染體2號,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被他的尾巴攻擊所致,也真是命大竟然還能走到這裡。”
他好似在自言自語,而一旁的雲霜聽此神情越發難看“很棘手嗎?”他緩緩開口,而醫生只是示意雲霜保持安靜,將幾種藥劑混合,經過一系列複雜的輾轉騰挪,藥劑從一段流到另一端,房間內不知名的機器轉個不停,雲霜有些擔憂畢竟這聲音實在吵鬧,而喪屍的聽覺絕非玩笑。
也許是察覺到雲霜的擔憂,喬司只是用那骯髒以致看不出顏色的白袍擦了擦臉上的汗,隨後將那配好的試劑將用針管抽出,緩緩推入尹明的靜脈“不用擔心無論發生什麼,沒有一人能夠感知。”看着針管裡的藥劑盡數注入,他抖手將針頭抽出好似完成了什麼大事站起鬆了鬆肩。
“雖然沒有辦法將病毒完全擊退,但是能夠暫時吊住他的一條性命,如果想要拿到解藥,我需要這病毒的完整資料。”隨手將周圍的一切收拾妥當,靠在身後的牆壁上神情越發茫然,“24小時之內我保他不死,24小時之外只能聽天由命,而這最好的可能也只是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男人用手摸了一下側臉神情有些淒涼,雖然他不在意外貌,但是這個模樣怕是後半生只能呆在這陰暗角落,一輩子與世隔絕,除此之外可能還要面對諸多未知的可能,畢竟現在的他已經稱不上是人,未來的病毒會造成什麼影響一切還不可知。
“這病毒是怎麼來的?”雲霜低垂眼眸他必須要搞懂這東西的來源,才方便知曉到哪裡找尋資料,然而對於這話喬司搖了搖頭“這病毒是一個實驗失敗的結果,當時醫院中的很多人感染了喪屍病毒,我們本試圖用它使那些人恢復,然而沒想到反倒催生病毒進一步變異。”
喬司閉上雙眼似乎陷入了回憶,而對此一旁的雲霜隨着話語的敘述緊皺眉頭,“這不可能,怎麼會有人能夠控制異變的喪屍,太荒唐了。”他的目光撲朔,似乎在尋找反駁的理由,然而這一切被一聲質問打破“如果不是控制,那麼你覺得會是什麼,單純的被無視?”
雲霜低下頭他確實無法回答,這一切太過詭異一個人類怎麼可能控制喪屍,更可笑的是這個控制喪屍的人竟然會用喪屍他的同類,少年緩緩的合上眼,他不想深思也不敢深思,倘若那人控制這些喪屍從此處衝出,會造成何等結果,而哪怕退後一萬步單想想現在也足夠艱難。
轉頭對上尹明的眼,見他躺在牀上奄奄一息,雲霜知曉現在已屬窮途末路,他所有的選擇都被對方堵死,現在只能按照他的遊戲規則,一步步的在這場遊戲中贏到最後,否則只有死亡這一條路。
“那個資料在哪裡,你應該知道他的地點。”雲霜擡眼看向一旁的喬司,卻與他四目相對只見其中滿是審視“你是冷漠?”話語讓雲霜頓下手頭整理的動作,轉頭看向一旁喬司“我確實是冷漠,來此也是因爲某些原因,致使有些人格不受控制的出現,我想請你將他們分開壓制。”
喬司看着雲霜推了一下眼鏡問到“爲何。”雲霜皺緊眉頭不知該如何回答,猶豫了許久只是開口道“他們帶來很大的麻煩。”這個答案喬司顯然不滿只是擡起頭道“是因爲他們帶來了麻煩,還是你厭惡他們處於計劃之外,亦或者他們的存在讓你困惑不解,以致叨擾了心中的寧靜。”
雲霜並不打算解釋只是避開不談,靜靜的聽着喬司陳述着“當年出此下策也是被逼無奈,纔將所有人格分離壓制,哪怕其中最爲優秀的人格也稱不上完美。”所有的人格都有着無法彌補的缺陷,那怕是一善良的雲雨也難逃例外。
“當然我可以幫你復原,但你要清楚一旦這樣做了,便會喪失其他的情緒,從此憤怒悲傷與你無關,喜愛與厭惡也無法動搖分毫,那是何等的死氣沉沉。”喬司看向雲霜的眼,這話語並非勸解,他只是在告知這行爲的結果。
兩人靜默的對着,而此時身後的坑洞傳來一陣聲響,那白袍男人從冷凍室外走了進來,此時他的視線在房間內搜索着,然而卻沒有絲毫髮現,原本在預料中即將被凍成標本的雲霜二人,現在竟然消失不見。
“你是一直守在這裡的嗎?”他轉頭對向那怪物中進化最完全的個體,那怪物興許是想要解釋,然而男人並無耐心,只是好似拿起了一張照片威脅到“你最好給我將他找回來,否則……。”男人以手做剪刀裝眼中浸着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