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 讓一下,人太多了都出去些!”撥開人羣,一髒的看不出原本長相的男子分出一條路來, 看他衣服, 是覺醒者隊伍的人。
賀成雙落於他身後, 在這人努力下終於看見趴在牀上的身影, 望着葉清讓血色全無的瘦削臉頰和背後自上而下貫穿的血痕, 眼裡徹底淪爲暗夜。
指揮官看清賀成雙臉色,頓時頭大如鬥,他也知道兩人向來孟不離焦, 第一次指派兩人分開行動,葉清讓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就怕賀成雙這個殺神會喪失理智。
好在賀成雙神色是駭人了些, 還算鎮定, 對正在給葉清讓更換傷藥的醫生說:“情況怎麼樣?”
醫生手下不停,快速回答:“傷勢倒沒什麼大礙, 只是異能幾乎耗盡睡了幾天還沒醒來,不然這點小問題憑葉醫生自己就能修復。”
“葉醫生又要戰鬥又負責治傷,一人當兩份使,也難怪他撐不住。”說話這人便是跟葉清讓同行外出的,他身邊同伴補充道:“也怪我們太沒用, 反倒讓葉醫生承擔大部分攻擊。”
這房間人滿爲患, 都是受過葉清讓傾力救治的恩惠, 故而關心備至。
好在後背傷勢看起來嚇人, 卻未傷筋動骨, 等醫生上好藥,賀成雙說:“都出去。”
他的話無人敢反對, 衆人放輕腳步安靜離開。
賀成雙伸手摸了摸青年腦後黑髮,他從戰場上下來才知這事,距葉清讓受傷已過去快三日,趕來的路上他也想過,若他的愛人並非只是身受輕傷,他卻遲遲才能得知,那該怎麼辦?
坐了足有四五個小時,葉清讓發出迷糊囈語,徐徐轉醒,感受到自身傷情,反而對賀成雙笑道:“身爲木靈力結丹期修者,弄成這個樣子實在狼狽。”
見賀成雙只顧着幫他坐起不說話,又出言安慰:“好了,這不是也沒什麼大礙嗎?”
“我知道,這幾天你多打坐修煉,儘早恢復。”
“我昏睡幾天了?現在外面情況怎麼樣?”
“兩三天而已,外面還是老樣子,不過老江已在趕來的路上,這幾天也該到了。”
“那太好了,”葉清讓驚喜不已,“他們這一去,也有四個月了。”
“是,大概就是在我們開啓驪山鴻蒙靈源門後,羅布泊□□的靈氣有所歸整,而且......”
“清讓!”不等賀成雙把話說完,一道人影從門外掠進來,直接往葉清讓身上撲,賀成雙條件發射,一道雷芒急速打出,來人擰腰一躲,旋即拍出一掌,風刃將雷芒打散。
“賀成雙你想殺了我啊!”一句話換回一聲冷哼。
“我背上有傷,成雙只是怕你不注意碰到。”
“啊?這我可真不知道,我們倆一到這就趕緊上來找你了。”
葉清讓偏過頭看了看走到賀成雙身邊的江若愚,對花含章說道:“我還以爲你出去歷練一番會沉穩些,怎麼好像反其道行之了?”
房間沒凳椅,花含章只好站着,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看了四個月漫天黃沙,我都快瘋了,好在趕在考察隊回來前順利結丹,總算不枉此行。”
說罷朝江若愚瞥了眼,江若愚立即補充道:“是的,這次含章比我還早結丹呢。”
葉清讓噗的一聲笑出來,牽動背後傷口着實有些疼,這話若不是花含章教江若愚說的,他就跟阿貓阿狗姓。
“對了,你的傷不要緊吧?”
葉清讓搖頭說:“只是脫力而已,羅布泊情況怎麼樣?考察隊有沒有研究出什麼來?北京那邊怎麼說?”
“你能不能少操點心啊,我們可沒回北京,直接奔你這兒來了。一羣人根本找不着孔雀河道旁的鴻蒙靈源門,急得跳腳。我倒是覺得幸虧沒找着,要不然能不能留着命回來還是兩說。”
江若愚點頭道:“北京已經派人去了黃山,與合衆安全區的人一道探查花山石窟的情況。”
“放心,驪山和玉虛這兩個關鍵所在是不會輕易讓他們查出什麼名堂來的。”葉清讓纔剛醒,賀成雙打發這兩人先離開,明日再做詳細討論。
花含章一路風塵沾身,嚷着拉江若愚尋地方洗漱休息,也不知道他在羅布泊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一點爲了面子花含章自然不肯說,其實正是他受不了風沙浸染,縷縷用風靈抵禦,個把月竟摸索出用最少損耗結出周身風障的法子,日夜維持竟對自身修爲有莫大的好處,滴水穿石反而比往日閉關苦練更叫人驚喜。
五日後,區外傳出連聲震天怒號,指揮員強化目力,便望見那隻棕色巨猿大步流星竄出密林,渾身密毛如鋼針交錯,四肢着地朝區門疾行而來!
賀成雙四人正站在指揮旁邊,花含章手側停着一隻變異尖尾雨燕,體型足有正常的三倍之大,載一位成年男子正好,雙翼似鐮尾似剪刀。雨燕本就是飛行速度最快的鳥,變異後更是蹤跡難尋,能馴服這樣一隻,也算它的主人有幾分本事,此戰剛好借花含章一用。
棕猿速度雖然不快,但力量強悍實難阻擋,前些日子人獸兩方陣營皆偃旗息鼓修養了一陣,今日看來,妖獸的恢復力遠比人類強大許多......一想到這些,指揮員眉頭越擰越緊,餘光卻掃到一片黑影躍下牆頭,縱使他已與葉清讓商議多次,事到臨頭仍免不了爲這幾人心驚!
人影墜至半空,一把捏碎手裡早就藏好的兩粒褐色圓珠,模樣比泥丸精緻不了太多,卻嘩啦啦從中涌出源源不斷的泥水來,倏忽間將江若愚包裹進去,外人看來他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泥球吞了進去,砰地一聲墜落在地,來不及等衆人擔心便化爲三米來高的褐色巨人,面貌與江若愚一般無二。
泥人雙腿發力,正與趕來的棕猿迎面對上,須臾間便對了一招,寬大手掌一觸即分,激得塵土飛揚。
花含章見狀翻身躍上雨燕,葉清讓也隨之坐到賀融背上,兩人相視一笑,雨燕沖天而起,賀融向下一縱,尖爪勾着牆面極速俯衝,上天入地,各奔對手而去!
賀成雙毫不相讓,略略退開兩步,肩頭的紫色小龍與他心意相通,啾啾喚了兩聲,四周人便見他體內上百道雷蛟呼啦竄出來,逼得人倒退不止。
雷蛟與紫龍已不是頭次相合,熟門熟路無需多言,反倒是周圍人第一次這麼近瞧見,驚歎之餘不免思索,自己的異能運用何時才能攀的上如此境界?
淺紫色長龍騰空而起,一聲龍吟響徹天際,叢林深處有一白蛇應聲而起,幾個擺動昂起頭來,血口大張如有吞天之勢。
花含章壓低身子,揹着一把黑色長弓半貼服在雨燕身上,因爲他的拖累雨燕速度無法發揮到最佳,唯恐將人甩落下去,而金雕一出現,它更是受強大威壓脅迫,動作慌亂不少。
花含章被罡風颳得生疼,穩住身下坐騎,右手高高舉起,靈力噴薄而出,雲層忽然下墜,四面八方狂風亂作,漸漸形成一道道小龍捲風,九條“銀河”倒落,將金雕去路封鎖。
金雕再強橫,也逃不出龍捲風威勢,但它生來御風只會越戰越勇,雙翅一震循着風中的破綻而飛,搖搖晃晃間竟逐漸朝花含章逼近,尋求一擊斃命之機。
花含章雙目一凝,長弓早早握在手中,弓弦上卻無一根箭矢,忽地一拍雨燕拔高三丈,手指鬆鬆緊緊,瞬間射出十二道風箭,隨後手腕一翻化解酸脹之感,不敢多停歇,位置一轉又是連連將弓拉了九下,鐺鐺聲不絕於耳,將金雕攻勢檔在身外,忽覺臉頰一熱,眼珠下壓,幾縷髮絲隨風飄去,他也分不出神去摸,只知道臉皮連帶耳廓都已被割傷了。
地下江若愚正和棕猿鬥得難捨難分,他所化的重力一道,正好能與棕猿一較高下,換做旁人早被它一巴掌拍成肉泥。
江若愚兩隻手如同鐵鉗將棕猿一隻手牢牢鎖住,凌空掄動起來,轉了幾圈後如擲鐵餅般猛地扔了出去,棕猿頭昏腦漲身軀又沉,飛出沒多遠便滾落在地,此時正好賀融從牆上躍下,葉清讓一手掐訣,用數千根千韌藤將棕猿捆了個紮紮實實。
棕猿暴怒不已,身子一縮,四肢肌肉瞬時鼓脹起來,再用力一掙,就把千韌藤盡數崩開,朝着賀融直追過來。
葉清讓心中一凜,暗暗嘆道:“這妖獸果然不是好對付的,憑我的能力,力量輸它許多,毒草一時也藥不倒它,實在不好解決。”
賀融帶着葉清讓不好回頭,想到幾個月來與這大塊頭數百次交鋒都未能討得好處,憤怒無處宣泄,朝前方大吼一聲,江若愚已奮力趕來,每走一步都咚咚作響,也不知這泥人究竟有多重。
不斷灑下靈種阻擋棕猿步伐,江若愚總算趕到,葉清讓也不戀戰,指揮賀融朝遠處密林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