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含章萬萬沒想到這一趟過來會看到這樣一番情景, 既爲江若愚的過去辛酸難過,又爲他與賀成雙的情誼激盪,更對兩人間的情緣震顫, 一下子撲到人懷裡, 緊緊把人摟住, 心裡千般滋味翻滾, 到了嘴邊卻說:“你出來不幹正事, 就做這些!”
忽然又覺得這樣說恐怕會把江若愚的心意磨滅,趕緊扭捏誇讚道:“泥人倒是做的不錯,沒有, 沒有把我捏醜了。”
江若愚把要哭不哭的愛人箍在懷裡,說:“對我來說這就是正事, 這片地方的泥土特別不一樣, 很難將它塑造成型, 我花了一個星期才做成功。”
“笨死了,那你幹嘛不捏的小一點, 一天就能做完。”
江若愚捧起說話都帶着鼻音的愛人臉蛋,在他慣愛口是心非的嘴上親了一口:“這是傾注全副心神的修煉,你以爲是街上賣的泥人嗎?”
花含章哼哼唧唧:“可是這麼大,我們怎麼帶走?總不能讓咱們倆的泥人杵在這兒吧,那不是白白讓別人看了去!”
江若愚按了按他的嘴, 笑道:“嘴巴都撅起來了。都說了是修煉, 我當然想到這一點了。”帶着花含章走到最近的泥人那邊, 手指一觸, 泥人瞬間縮小, 落在地上,只有江若愚半個手掌那麼大。
花含章一喜, 彎腰去撿,江若愚阻止不及,就聽他哎呀一聲,喊道:“怎麼那麼重?”江若愚幫他把泥人拾起,解釋道:“這其中蘊含了我築基後領悟的土之道,凝縮之後重量可一點沒變,練至大成說不定能把它凝練到小石子一般大。”
花含章喜道:“小小石子卻有百斤,攻人不備豈不是防不勝防?”
“即使對方知道奧妙也無妨,防不防得住得看我有多大的本事,若是我能修成舉重若輕的境界,任他是誰都攔不住!”
兩人一路走回,將九個場景的泥人統統收回,放在一個特質的包中由江若愚揹着,加起來恐怕重達千斤,花含章又驚又奇:“你能承受這樣的重量?”
江若愚老實交代:“是,這也是我目前能負擔的最大程度,要想繼續做泥人帶着,須得修爲更進一步才行。”
“可這樣揹着也太辛苦了點。”花含章還是不捨他受罪。
“這都是我的過去,再累也要背,好在裡面有了賀老大,有了你,也不是那麼辛苦了。”
花含章看走的不是回去的路,問:“這是去哪兒?”
“去你該修煉的地方。這片區域是最近才變異的,恐怕以後會被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所以我們要抓緊修煉,不跟別人一起湊熱鬧,賀老大會去通知小云也過來,你們都是風靈力,也都處在進階的邊緣,正合適。”
“她也來......也好,等到了那裡,你記得把我們倆在一起的泥人拿出來放大。”
“那別的呢?”
“別的又沒有我,我幹嘛要看!”
兩人走走停停插科打諢,不近的路途竟一下子就走到,此處竟長了一片紫竹林,有言曰:淨瓶水養我慈悲性,紫竹林存長存菩薩心。風過竹葉婆娑起舞,颯颯聲響中似有梵音。
花含章喜愛美景,正兀自觀賞,走進一竿粗而高大的紫竹旁,忽有凌厲勁風疾至耳邊,花含章連忙側身,只覺耳廓一痛,沒待看清突襲之物,紫竹竟嘩嘩作響,枝椏搖擺,陣風過後,十餘片竹葉刷刷飛來,花含章飄身而退,躲過攻擊,訝然道:“這是何物?”
江若愚解釋:“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出,只知道這邊三塊區域都變異了,紫竹林、黃泥灘、玄冰洞,分別對應風、土、冰。”
花含章感嘆道:“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好,我倒要看看,這紫竹林能否度我!”
於是一個咬牙苦練,一個守在旁邊,花含章沒想到單單這樣不間斷的對抗竹葉居然如此損耗靈力,才一個小時就要退出來打坐吸收玉石。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樣巨大的消耗換來的成效比起之前的蝸牛進展速度快了不知多少,花含章越練越欣喜亢奮,久久不願停下。
倒是江若愚有些心疼了,花含章臉上身上被割出了不少細密的劃痕,這種淺淺的傷痕非常不起眼,但當花含章中途休息洗了把手擦了下臉,那股麻、癢簡直要深入骨髓,要不是葉清讓及時趕到給他治理傷口,恐怕他能活活把手背臉皮抓破。
花含章心有餘悸,捂着臉靠在江若愚身上,連讓他把泥人拿出來到鞠雲面前炫耀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嘆道:“真是什麼都不能小覷,我還當這種攻擊不痛不癢的......”
葉清讓解釋道:“紫竹葉中含有微量毒素,遇水則發,什麼時候你能毫髮無損的在其間穿梭,築基就有望了。小云你也進去練,不過你的實力不能挑太粗大的竹子,否則擋不住。”
鞠雲應了一聲就去了,她已處在三階巔峰,也是抱着進階的信念前來,這樣回安全區也有一席之地可佔。
花含章瞧見葉清讓手裡拿着一柄薄如蟬翼的寶劍,笑問:“你不用鞭子改用劍啦?這把有陳影的軒轅劍厲害嗎?”
葉清讓手臂一震,將劍凌空拋出,花含章一把接在手裡,觸手極輕,彷彿捏了根羽毛!伸出兩指撫過劍身,竟還能感受到一絲淡淡餘溫,劍體呈半透明狀,邊緣極其鋒利,隨手撿起一片落葉擱置其上,輕輕一吹,葉片應聲而斷!劍柄則有些不規則,但用手握住極其貼合,劍柄是幾段骨頭一樣的東西,整柄劍渾然天成,沒有絲毫鏈接痕跡。
花含章愛不釋手,翻來覆去地看,忽然出聲問道:“清讓,我太喜歡這柄劍了,你把它留給我吧!”
這還是花含章第一次毫不掩飾地問葉清讓要東西,從前他們關係再好,花含章也不肯輕易這樣說,每拿到一星半點的東西,總要牢牢放在心裡,自覺是欠了人情。
他這樣反而讓葉清讓朗聲一笑:“本來就是送你的,還有劍鞘,接着!”
伸手撈過一個皮質劍袋,骨劍套進去正好,花含章開心之餘不免疑惑:“這柄劍好生奇怪,怎麼劍鞘是個皮囊袋?”
“這我可得好好跟你說道。”葉清讓坐到一塊大石上,“你方纔不是問,這柄劍比起軒轅劍如何?那恐怕是不夠看,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記得玉虛門易純鈞和尤小魚的兩把寶劍嗎?”
花含章想起那把華麗無邊的寶劍和銀光軟劍,說:“當然,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劍。”
“那可是十大名劍的其中之二,分金斷石不在話下,自然好了,不過你手上這柄,不比他們的差,都是出自我......出自我家傳的寶物。”
提到“家傳”二字,花含章大致就明白此物的非凡了,也就不追根問底。
“這柄劍和我的七擒鞭一樣,”葉清讓摸了摸腰間的骨鞭,說:“都是取自異獸體內的筋骨製成,只不過你這把分光劍和我的鞭不是來自同一種異獸。”
家傳寶物所成時期何來異獸?堪比名劍的武器爲何沒有傳聞?這些花含章不知道也不會去問,只是說:“分光劍,好名字!不過我一向使弓,突然改成劍不知會不會有所影響。”
賀成雙回他:“飛花摘葉皆可爲我所用,何況弓、劍。”
“也對。”
這裡當屬賀成雙對武道的理解最高,再提點道:“弓箭雖好,遠攻爲佳,如今近戰多於羣戰,劍更能發揮出你的實力,不早些給你就是怕你貪圖利器之便,落了自己的修行。”
這番話句句在理,花含章偏偏不服氣道:“那你是想多了!還有,你那根燒鐵棍也夠醜的,難不成也是名器?”
賀成雙得意一笑:“那是清讓親手給我煉製的,什麼名器利器能比?”
葉清讓摸摸鼻子,心道:“當時的手藝確實差了點......成雙也很少用,看來還是不夠趁手,找個時間給他再修一下。”
花含章鬥不過賀成雙,忽然想起一事,笑道:“那有什麼,若愚也給我做了東西,你快把泥人拿出來給清讓瞧瞧。”
泥人瞬間漲大,姿態靈活惟妙惟俏,正是花含章笑着往前走江若愚緊隨其後的那一對。葉清讓第一次看到也是大感覺驚奇,他已經窺出幾分奧妙,大爲讚賞:“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精絕中暗藏深厚,實在是妙!老江能領悟這樣的玄機,已大大超脫了普通土系覺醒者的能力,前景不可限量。”
聽得葉清讓的肺腑誇讚,花含章比江若愚還開心。不遠處的鞠雲餘光看到泥人雕像,心裡忍不住一酸,身子一緩就中了好幾片竹葉,只好重新打起精神,江若愚的一切,她已不能介入了。
花含章一手握住分光劍,一目十行看過劍譜招式,豪氣頓生,道:“我心中已有計較,紫竹林便是我築基之地!”
說罷飄身飛入竹林間,一時間千萬竹葉朝他狂舞,花含章無所畏懼,長笑一聲,嘴裡念道:“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爲勒歸無計。”橫劍一掃,再多的竹葉也被攔之在外,隨着勁氣四散。
竹林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從上方萬箭齊發,花含章神情忽變從容,身形搖晃似要摔到,又念道:“古木陰中系短蓬,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手中分光劍隨着念出的詩詞刷刷向上刺出四劍,急急落下的驟雨忽然一窒,化爲綿綿細絲飄散。
風勢一變,狂風平底起波瀾,扶搖直上,花含章氣沉於胸,分光劍從腳底劃過向上繞起,一聲長嘯:“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