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車行上路,將昔日長安拋之腦後。
因爲要帶鞠雲回杭州,之前定下的路線作了修改,原本是直接過山西去北京,現在變成了跨河南往安徽方向走,先回浙江。
過河南一行人沒有停留,以前坐高鐵坐飛機幾個小時就能到達的路程,如今幾人足足花了一個多月才終於踏進安徽地界。
安徽的正規安全區自然是合肥的合衆安全區,沒前幾個大,但如今也有千把萬常駐人口,三月中旬,天氣還沒轉暖,只有進了安全區纔有便捷的水電享用,像賀成雙這種強悍的五行組合才能在外面混那麼久,一般人只會出短途任務,少則三五天多則一星期。
花含章的購物慾已經到達臨界點,一到出租的屋子吃完早飯,只洗了個澡不等休息就急吼吼出門了,鞠雲也被勾起了小心思,跟着去了。
葉清讓賀成雙總算是過上了二人世界,慢悠悠逛着街,找地方吃飯喝茶。酒店侍應生服務個比個的周到,臉上的笑就沒散去過,如今能到高檔場所消費的,無一不是有錢有勢的人,尋常人家已經重新拾起了勤儉持家的品德。
他們倆之前路過一條街,幾家快餐店門口排起長龍,賣的全是變異妖獸加工過後的肉,蔬菜都打成了泥,主食是五穀雜糧混合成的。
如今蔬菜很貴,變異妖獸裡面有雜亂靈力,覺醒者和進化者吃了還好,普通人是吃不得的,只能加工處理去除雜質,那樣口感就很差,只是勝在便宜。
葉清讓嚥下口中鮮嫩多汁的獸肉,一餐飯花了十枚二階晶核,夠一家三口省吃儉用一星期。不過葉清讓最不缺的就是晶核,連三階都爲數衆多。
賀成雙倒是沒覺得這餐飯多好吃,平時葉清讓沒讓他在吃食上將就過,小乾坤內的肉食和蔬菜瓜果靈氣充沛不說,口味也是絕佳,現在吃起妖獸肉簡直是味如嚼蠟,他不知道這樣的一桌菜,如果換做每天啃那些像樹皮一樣的肉乾,吃割喉嚨的粗糧的人來,恐怕連盤子都要吞下去。
葉清讓見他興致缺缺,加上這些食物靈氣稀少,也就不逼他吃那些綠色蔬菜。兩人結賬的時候,服務生望着還剩大半的飯菜,對兩人更是恭恭敬敬。原來這兩個年輕男子不是來見識場面,也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是真驕奢慣了,纔會那麼闊綽!
要是服務生知道賀成雙他們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恐怕就不會用上驕奢兩個字,但確實除了屢屢涉險外,葉清讓是個懂生活的,他既不會放下修煉,也不至於讓大家過的跟苦行僧似的。
兩人穿着雖不趕時髦,但一應是末世前就買好的,款式簡單大方,面料上乘,只可惜總是在外廝殺,衣服損耗的挺快。
“含章好像是去中街的商場了,我們不如也過去看看,要是能碰上他,正好讓他給我們也選選衣服,他眼光好。”葉清讓這樣打算,沒想到還真碰上了。
三人正往一家大品牌女裝店走,現在商品價格標籤都換了,以晶核計數。葉清讓進去後隨手翻了翻,基本都在二十枚二階晶核以上,店內還真有不少人逛,個個姿態悠然,有年輕貌美女子跟着老男人來的,也有膀大腰粗的闊太太。
鞠雲這一個月也攢了不少晶核,買件衣服還是自己出的起的,花含章藝術靈魂被喚醒,興致勃勃地給她做搭配,鞠雲不得不承認花含章的眼光和審美確實要高出一個檔次,選中的幾件掛着時候不覺得怎麼樣,穿到身上卻很能把身材長相的優點都襯出來,但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心裡雖然已經看中身上花含章挑的那件了,但還假裝猶豫不定的樣子,讓江若愚給她來來回回的看,問:“這件我穿行嗎?好像有點寬了,總覺得腰那裡空蕩蕩的。”
花含章磨了磨後槽牙,鞠雲腰身很細,穿掐腰的衣服特別顯身材,花含章給她挑的是既不遮身形又方便外出活動的,但鞠雲顯然還在猶豫另外一件,決定江若愚喜歡哪件,她就買哪件。
江若愚根本看不出差別來,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鞠雲無奈,乾脆問:“江哥,你覺得哪件適合我嘛,都是花含章在幫我挑,你也幫我選一件啊!”
江若愚沒辦法,四處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件說:“這個挺合適你穿的,活潑。”
鞠雲一喜,順勢看去,一件花哨的衣服掛在當中,非常少女的粉色,袖口縫着蕾絲邊,衣服裡面拼接着紗狀的裙子,鑲滿了細鑽,鈕釦是閃亮亮的金色紋路。哪怕它面料做工精緻不顯得廉價,鞠雲還是覺得眼睛一疼,連忙脫下新外套說:“就這件好了,我去付錢。”
葉清讓憋着笑走上來,花含章已經忍不住了,看到他說:“你們怎麼也在這兒?”
葉清讓看江若愚手裡提着大包小包,問:“你們買好了?”
花含章說:“差不多了,等鞠雲買好就順便在商場裡吃個飯。”
葉清讓驚訝道:“飯都沒吃啊?你們可真夠有勁的,那算了,我和成雙自己去逛吧,等你們吃完飯一起回去。”花含章給他推薦了幾個牌子,葉清讓拉着賀成雙往樓上去了。
白天逍遙自在,幾個人唯一不滿的就是外面吃的飯,花含章他們吃的比葉清讓酒店裡的檔次差遠了,第一口吃被那股說不出的口味激的差點吐出來。
所以晚飯還是得自己做,食材都有,只是葉清讓慣用的幾味調料快用完了,只好自己去菜市尋,找了半天才勉強湊齊,畢竟現在誰還整天沒事在家琢磨廚藝呢。
賀成雙擠在烏泱泱的大叔大媽之間,被菜市雜亂的爭吵吆喝聲弄的一個頭兩個大,忽然一片菜葉子飛過來,賀成雙頭一偏,沒讓它拍臉上,神色不虞地望過去,幾步遠的地方兩人正在爭吵。
一箇中年女人伸手去奪小販手裡的秤,大聲說:“你不要以爲你壓着秤我看不到啊!搞這些缺斤少兩的小動作!拿過來,你讓我自己來看!”
小販也確實是心虛,嘴上還是辯解着:“沒有的事,好好好,給你在加一顆青菜好了吧!”婦女哪裡肯依,嘴上不乾不淨的罵着,小販也火了,推搡了她一把,把人推得往後一趔趄,語氣也不好:“嫌棄就上別的地買去!自家院子裡種出來的幾顆菜,這個價賣給你本身就虧了,也不看看現在青菜多貴!”
婦女被身邊的男子扶住,拽住他的胳膊尖聲罵:“我都給人推倒了你也不說句話啊!你還是不是男人啦!”
男人轉過臉,年紀有些大了,但五官還是很英挺,依稀能看出他年輕時的風采,只是現在發間有不少白絲,眼角嘴邊皺紋不淺,中年婦女也不是什麼發福大媽,相反身材保持的很好,衣服也還得體,只是眉目間盡是錙銖必較的神色。
男人大約是覺得有些丟臉,皺着眉說:“好了,去別的地方看算了,瞎喊什麼。”
女人大概也是憋了氣,這會兒不依不饒的:“我這是爲了誰?還不是要給你謀個工作才請人吃飯?今天一晚上的菜要花多少晶核你知道嗎?成天待在家不做事,要不是兒子女兒有點本事能掙到錢養家,靠你我得喝西北風去!”
男人表情更不好,張張嘴,看看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最終沒說什麼,硬拉着女人走掉了。
葉清讓輕輕碰了碰賀成雙肩膀,笑問:“怎麼了,看人吵架也能看這麼入神。”
賀成雙冷笑了一聲:“看到我的‘好爸爸’了!”
葉清讓一驚,看向男人離去的方向,眼神變得冰冷,顧不得人來人往,主動握上賀成雙的手錶態:“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跟你一起。”
他生怕賀成雙控制不住發瘋,畢竟這事關他過去解不開的心結。
賀成雙反手包住葉清讓,將他右手指尖捏在手心,眼裡很平靜:“你覺得我會要他的命?我有了你,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葉清讓擔心他不說實話,把情緒悶在心裡,又問:“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如果你想給他們一點教訓,不用考慮我會不會反對。”
賀成雙拉着他繼續找香料攤位,邊走邊說:“曾經我恨他的時候,我以爲只有他死,纔算是復仇,纔是終結。等經歷的多了,我才知道,生活的蹉跎纔是懲罰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你看他們,爲了一顆青菜,就在大庭廣衆之下爭吵,何等悲哀。末世一到,他從前騙來的錢也打了水漂,又沒什麼本事,這輩子都只能這樣了,想想他的爲人,再看看他現在的老婆,那一對兒女,也難成大事。他現在對我來說,就跟路邊的狗屎一樣,讓我去踩一腳,我還嫌髒,他臭不可聞,圍繞在他附近的也不過只有蒼蠅罷了,生活會慢慢折磨他的,而我要做的就是遠遠讓他看看我過的有多好,這比殺了他還叫他難受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