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任務檔案室，這裡面原本用的是在計算機上面記錄的電子檔案，但末世之後供電不足，爲了節約電力，只能改用紙質檔案。幸好未完成的任務和已經完成的是分開的，而且數量不算太多，夏然在一沓文件裡找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那一份。
“委託人叫魏清。”夏然蹙眉想了想，“上京基地魏家的人？”
她倒是跟魏家的人有過仇怨，就是那個正在她氣頭上來招惹她，結果某處被她擰成麻花的魏家支系大少爺魏昆，這個魏清貌似是魏昆的父親。自己的兒子被她變成了一個斷子絕孫的廢人，也難怪魏清想要殺她報仇。
魏家是三大家族中最大的一族，作爲上京基地位高權重的統治者，對於自己的家族形象和聲譽十分看重，自然不好明面上來找她麻煩，而是暗中派殺手解決。
夏然當初廢掉魏昆的時候，就沒擔心過跟上京基地最大的家族也是最強盛的一股勢力結仇，誰敢犯她，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不怕得罪。既然知道了委託人是誰，那麼不管魏家有多麼權大勢大，回去之後魏清她是殺定了。
“走吧。”她對零說，“還是你的事比較緊迫。”
零以前並沒有到過信號接收室，只知道這個房間在“鐮月”總部地底下的最深處，只有“鐮月”的首領可以進入。這位首領的真實姓名叫什麼沒人知道，因爲“鐮月”管理的高度商業化，組織裡一般稱呼他爲“主管”。
總部的地下辦公區有四層，地下一二層是一般辦公區，越往下就越機密，也越難靠近。尤其地下四層，能允許進入的只有寥寥幾個工作人員，殺手已經沒有權限進去了。
零和夏然在地下三層潛伏了好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纔碰到機會，抓住兩個前往地下四層的雜務員，根據他們的樣子再改變了一次容貌和指紋，相繼到達地下四層，幸好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來。
地下四層的面積比上面要小得多，就只有中間一條走廊，兩邊牆壁上四個房間。根據這整座地下建築的構造來看，通往更深處的應該是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出人意料的是，其它的門都是沉重厚實的金屬門，而這扇門非但不大，而且居然還是木質的，看過去就跟住宅裡的臥室門一樣。別說用什麼武器了，感覺隨便找個力氣大點的人，重重踹一腳都能把它給踹開。
“我以前最多就只到過這裡。”零望着那扇門說，“信號接收室是‘鐮月’控制殺手的關鍵所在，就相當於‘鐮月’的心臟，所以這扇門上面的防禦機制纔是真正可怕的。”
他指了指木門上安裝的一面電子屏幕：“那個是靜脈識別儀，只認主管的數據特徵，而且識別必須是在活體情況下有效。人的容貌、指紋、虹膜，聲音等等我都可以僞造，但身體內部的靜脈分佈特徵太複雜，即便是我有機會接近主管，也不可能模仿得出來。靜脈特徵吻合再加上正確的密碼，門纔會安全打開。如果其中任何一項錯誤，或者以外力強行破門的話，防禦機制就會立刻啓動，所以這扇門沒有必要做得太牢固。”
“但我們現在只能直接強行破門了，不管是什麼防禦機制，都得硬闖過去。”
夏然在這扇門周圍，包括地下四層的整條走廊裡全部檢查了一遍，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上面光潔平整，空無一物，連一條小縫隙和一處小突起都沒有，着實是看不出來有任何機關。照這麼說的話，防禦機制應該是設置在木門的後面。
“做好準備吧。”夏然把精神力放到最大強度，爲了不至於遮擋視線，她沒有使用冰異能，而是在身前升起了一片高速旋轉的透明水幕。這裡空間狹小封閉，不適合使用風異能來防禦，所以她只是在木門邊做出了一圈真空層用來隔音，把其他精神力全部集中到了水幕上面。
零也取出武器，在周圍凝聚起了一層腐蝕性的淡綠色毒霧，像沸水一般滾滾翻騰。兩人各自靠牆站着，儘量減小受到攻擊的可能，全身肌肉繃緊，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好了麼？……那我開門了。”
夏然身前的水幕裡面分出一縷細細的水流，游到木門的門鎖上，果然輕而易舉撬開了門鎖，一推之下，木門就緩緩地打開了。
這一瞬間，夏然全身的神經都繃了起來。本來做好了這木門後面會衝出任何可怕東西的準備，不管是箭矢、刀槍，還是毒氣、毒水、甚至喪屍、變異動植物等等，她都有抵擋的餘地。
然而，木門後面竟然什麼也沒出現。
真的就像是打開一扇最普通的門，只露出了門內一條黑洞洞的樓梯，通往地下更深的地方。除此之外，什麼異常也沒有。
夏然和零面面相覷。什麼情況？
兩人等了片刻，仍然沒有等到任何動靜，也不覺得身體或者精神上有什麼不適感。取出手電往門內照了照，裡面就是一條比較狹窄的樓梯，只不過四壁似乎是用金屬做的，像鏡面一樣光滑，泛出冷冷的光澤，有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氛。
“這好像沒有什麼防禦啊？”夏然忍不住問道，“該不會信號接收室已經被轉移了吧？”
“不會的。”零指了指木門上方，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紅燈正在閃爍，“警報已經響起來了，只不過是被你的真空層隔開了聲音，所以聽不到而已。因爲電力有限，總部裡現在不能使用電子警報系統，只能用最原始的聲音警報。”
夏然把真空層合上一個小小的口子，果然有極輕微的尖銳警報聲從木門的上面傳來，她一道水刃過去，打爆那個警報器，刺耳的聲音就停了下來。
既然木門被強行打開之後會發出警報，那就說明這裡還是有防禦機制的，並且應該已經啓動了，但是爲什麼什麼也沒有出現呢？難道說指望闖進來的人都是膽小鬼，只要製造一點心理壓力，就不敢走進那條樓梯嗎？
“我們進去吧。”在門口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沒發現任何異常，夏然終於站不住了。不管這條樓梯裡面有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既然都已經到這裡了，她就必須走下去。
“我先走。”零把她攔在後面，率先走進門內，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樓梯。
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再往下走幾級，仍然一點狀況都沒有，樓梯間裡面靜悄悄的，只有他的腳步發出的迴音。
“暫時可以確認安全。”
零也覺得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他看過一些想要硬闖信號接收室的殺手，其中不乏跟他一樣實力頂尖的一流高手，但從地下四層裡擡出來的屍體也無不是死得慘不忍睹，所以他才確信這裡有着高強度的防禦機制，但現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然也跟了下來，按照原樣關好木門，打開了泛光手電。這條樓梯是螺旋式的，坡度非常陡峭，踏步高而狹窄，而且寬度只有一米多，走上去感覺十分吃力。
整條樓梯似乎都是用銀白色的金屬製成，表面光潔平整得猶如水銀鏡一般，沒有一點瑕疵和接縫，能夠清清楚楚地照出人影。末世之前的建築技術和鑄造技術還沒有達到這種程度，這應該是在末世之後用金系異能修建出來的。
兩人一前一後，往樓梯下面走了好一段路，還是什麼都沒有遇到。這樓梯的內壁完全跟鏡子一樣，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可以倒映出人像，一層裡面套着一層，重重疊疊，不管往哪裡看去都是他們自己無窮無盡的臉和身影。而且兩邊牆壁是弧形的，照出來的人像都被拉伸變形，像是一個個被壓扁的畸形大胖子，在晃動的手電光照耀下，看過去顯得極其怪異。
密閉黑暗的空間本來就會讓人產生恐懼感，再加上還是這麼詭異的鏡面空間，這條螺旋樓梯狹窄陡峭，持續不斷，走起來又格外難受，夏然沒走一會兒就感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頭暈得不行。
“先幫我改回我自己的容貌吧。”她揉着太陽穴對零說。眼前全是一張變形的別人的臉晃來晃去，這視覺上的效果實在太詭異，讓人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要是真的出現什麼危險，現在她的判斷力和反應能力肯定已經弱了很多。
零也感覺很不舒服，伸手覆到夏然臉上，幫她恢復了原來的容貌，他自己也變回了藍雨的那張臉。
“把手電光調暗一點，只要能看清腳下就行了，這樣視覺上的眩暈感會弱一點。”
在這種怪異的環境下，時間和空間觀念都會被削弱，兩人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就感覺一直轉啊，轉啊，下降，下降，眼前的螺旋樓梯仍然一成不變，沒完沒了，根本看不到盡頭。
“我們到底往地下走了多少距離了？信號接收室真的會建到這麼深的地方麼？”
夏然已經走得頭暈目眩，眼前發花。因爲樓梯踏步又窄又高，走的時候要一直保持腿部肌肉繃緊的狀態，時間走久了，就算她的體能已經比一般人好得多，也還是覺得腿肚子隱隱有抽筋的感覺。
雖然很難判斷清楚到底走到了什麼深度，但他們在這樓梯上少說也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按正常的步速來算，就連一棟二三十層的大樓都已經被他們走下來了。就算“鐮月”總部是建造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但信號接收室怎麼可能需要挖到這麼深？
“先別走了。”零突然臉色微變，停了下來，伸手攔住她，“這條樓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