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染笑了起來,那笑容再沒有半分陰森的死氣,而是一寸一寸地鮮活豔麗起來,妖冶靡麗如血紅色的重瓣虞美人,風情無雙,帶着一種令人沉淪的魅惑。
他脫掉臉上的黑邊眼鏡,面容開始飛快地發生變化。原本慘白的肌膚,透出美玉般純淨瑩白的色澤,嘴脣彷彿淺紅的瑪瑙,豔麗精緻。森然陰影籠罩的瞳眸,也變得猶如黑曜石一般深邃明澈,深處細碎光芒明滅不定,彷彿有無數極小的碎鑽閃爍其中。
極致的繁華與美豔,像是十里繁花在星光月色下盛開,又像是鋪開落滿了珠玉琉璃的十幅錦繡。
“這可未必。要知道,我一直就想對你做這種事情來着。”
他的聲音也不再像文染那樣鬼氣幽幽,而是彷彿幾百種音色混在一起,說不清是沙啞還是清越,唯一沒變的就是那種惑人的笑意。
“看你玩得這麼高興,我都沒忍心拆穿你。”夏然悠然在手術檯上坐了起來,“就是想看看你能玩到什麼時候。”
“那我真的就不停下來了。”零笑道,“難得你這麼配合,我爲什麼不享受?”
拿手術刀解剖了夏然他當然不會,但是前半句話的內容……他倒是很想真的試一試。
夏然哼了一聲,別說她現在狀態正常,就算毫無反抗之力,零肯定也不會對她做任何事。如果他會做的話,上一次她中了藥的時候把他撲倒,他早就什麼事都做了。
正因爲對零有這種信任,所以她纔會毫不設防,反而還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玩。
“說起來,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還裝成這個陰森森的奇怪科學家的樣子?”
“我接了一個任務。”零看看周圍一片亂七八糟,連把能坐的椅子都沒有,乾脆就跟夏然一起坐在了手術臺上,“是來這裡殺人的。”
自從上次“鐮月”總部被攻破,整個組織的掌控權落到他手中之後,他就一直在處理整頓“鐮月”的事情,在華夏各個分部之間到處跑,最近纔剛剛空閒了一點。“鐮月”經過人員的精減和重篩,現在往精英方向發展,規模沒有以前那麼大,但任務效率更高了。
現在這個任務,是在半個月以前,一個被毀滅的基地集體給“鐮月”下的。正如夏然所想,這個半獸人基地裡有大批的半獸人,是以變異動物和人類的基因混合重組,以快速生長的方式培養出來。
如果原先的人類供體是異能者,那麼培養出的半獸人也會擁有異能;如果人類供體是普通人,因爲有了變異動物的基因,半獸人也不會被喪屍病毒所感染。這些半獸人大都擁有比普通人類高得多的身體強度和體能,而智慧方面又遠遠高出變異動物,而且大多數還有供體動物本身的天賦,就比如那隻會放屁的半黃鼠狼人,力氣特別大的牛頭人等等。
半獸人的思維是像輸入程序一樣,在培養的時候從外部灌輸進去的,就跟傳說中的高智慧機器人差不多。所以它們沒有感情,也沒有太多自己的思考能力,而是絕對忠誠於半獸人基地和黑制服集團,很容易駕馭。黑制服集團培養出了一整支這樣的半獸人軍隊,用來進攻和掠奪其他的據點基地之類,已經有好幾個小型基地被它們所掃蕩。
給“鐮月”下任務的那個基地在南方的金塢市,規模不算太大,但統治明智居民團結,發展趨勢很好。被半獸人軍隊攻破之後,逃出來的倖存者們滿懷仇恨,以僅剩的所有物資給“鐮月”下了任務,請“鐮月”殺死半獸人基地的統領人。
他們所支付的物資,其實只夠請動“鐮月”的第二流殺手,但零聽說這個任務之後,對這個半獸人基地大感興趣,自己接了下來。進入半獸人基地後,他才發現基地的防守超乎想象地嚴密,這個任務的難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完成。
因爲有易容異能,潛入基地內部對他來說已經容易很多,但也耗費了他足足半個月時間。先是易容成一個普通的黑制服人員,混進基地後再一步步易容成其他地位更高的人,慢慢往基地權力中心接近,這是他一貫使用的辦法。
現在這位文染博士,是半獸人基地裡最重要的精英科學家之一,身形跟他自己比較接近,而且性格古怪喜怒無常,他假扮起來最爲得心應手,已經扮了好幾天時間了。
“我很想知道。”零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就連那些天天跟文染在一座科研樓裡工作的助手,都發現不了他們的文博士是真是假,爲什麼你這麼快就能認得出我來?我什麼地方露出破綻了?”
“並沒有,你的易容術其實很完美。”夏然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能認得出來,大概只能說是直覺?”
無論是上次的藍雨還是這次的文染,不管零變成什麼樣子,她總是能從那千變萬化的外表和氣質下面,看到最深處最熟悉的本質。
零眼中的眸光隱隱一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來,只是微微一笑:“你呢?故意被抓進來也是有目的的吧?”
“對,我跟你的目標其實是一樣的。”夏然把黑制服集團的事情告訴了他,“這個集團跟我們樑子不小,上次在罪惡之都和白雪公園的時候,我就想弄清它的來歷了。”
“我這幾天在基地裡接觸到的黑制服不多,大部分都是科研區的研究人員。”零沉吟了一下,“現在是五月中旬,再過幾天基地的領導階層要開例會,基地領導者會出席,只有一小部分最重要的科研負責人可以參加,我假扮成文染,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到時候應該能瞭解到這個集團的信息。”
跟夏然結下樑子就是跟他結下樑子,任務之類的都可以靠後放,她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夏然挑挑眉:“我本來還想着怎麼混入基地,結果就被你當成暖牀的帶了出來,現在我這麼尷尬的身份,要怎麼辦?”
“你要是真給我當暖牀的,我再樂意不過了。”零笑了起來,“這個不用擔心,我的研究室裡有一個女助手,身高跟你差不多,你易容成她的樣子,就能順理成章地跟我一起出入,參加例會的時候也可以把你帶去。”
夏然突然有點好奇:“你假扮文染假扮得這麼像,他的姿態習慣還能從平時觀察出來,對於個人信息之類都是怎麼知道的?”
“很簡單啊,我直接問他的。”零打開其中一間臥室的門,裡面的地板上倒着一個身穿白大褂,昏迷不醒的男子,慘白的臉色和俊秀的眉眼,正是真的文染本人。“他一開始什麼都不肯說,我在他身上只花了六個小時時間,到後面不管問他什麼,他就全都告訴我了。”
夏然:“……”
雖然真文染身上看過去一點傷痕都沒有,但是以零的變態手段,這個弱不禁風的小白臉科學家能撐六個小時,已經算是很堅強了。
半獸人基地裡管理十分嚴格,簡直就是走一步一個檢驗關卡,每個工作人員都有編號和標牌,要假扮成另外一個人的話,就必須把對方的全套身份證明給拿過來。
“今天時間太晚了。”零站起身來,“先在這過一夜吧,我明天連人一起抓回來,再給你換了容貌和身份出門。”
文染的這個套間裡面亂得簡直跟狗窩一樣,除了客廳裡面被手術檯和架子臺子擠得滿滿當當,兩個臥室裡也全是亂七八糟的各種儀器藥劑之類。一個臥室裡關着真的文染,另一個臥室裡總算還有一張雙人牀,上面的被褥好歹是乾淨的。
“之前我就睡在這裡。”零笑眯眯地道,“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夏然一看這裡也沒有多餘的空地放她自己的牀,只好從空間裡面找了一套被褥出來放到牀上,把牀上的那一套挪到地上,變成一張地鋪:“你是男生,睡地板去。”
零無奈一笑,只好在地鋪上躺下了。夏然在牢房裡的時候,周圍全是衆人哭天搶地的聲音和下面一層野獸的嘶吼咆哮聲,吵得她昨晚幾乎都沒怎麼睡。現在這裡很安靜,零又在身邊,儘管仍然是在危險重重的虎口裡面,但她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房間裡還空着的地方實在太窄,地鋪就只能貼着那張牀,零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夏然在牀上輕淺均勻的呼吸聲,他卻根本就沒有一點睡意。
這種情況下,讓他怎麼可能睡得着覺?
翻來覆去半夜,越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是難以忍耐,最後實在是按捺不住了,悄無聲息地坐起身來,往牀上睡得正沉的夏然看去。
這一看之下,頓時讓他整個人血脈僨張,全身燥熱,下腹的火焰一下子就騰騰燃燒了起來。
夏然的睡相不是很好,兩個人的大牀往往都不夠她滾的,尤其在不蓋被子的夏天,晚上在這一頭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能到另一頭。現在身上雖然沒換睡衣,但穿的是一件寬鬆的t恤衫,在牀上滾了兩圈,衣服就鬆鬆垮垮直退到胸口上,露出下面一整截纖細的腰肢。
她的腰很細,傳說中a4紙的尺寸,但並不是那種柳條般柔弱得一折就會斷,而是充滿了柔韌的力度。優雅的線條向內收束而去,再延伸向下方若隱若現的髖骨,猶如江南四月一縷悠悠碧水,在連綿起伏的原野上靜靜地蜿蜒而去。後腰上的弧度優美流暢,還可以看到兩個淺淺的腰窩,彷彿可愛的笑靨一般。
因爲經常運動,腹部平坦而緊緻,上面有着隱約可見的腹肌,光線從窗外斜照進來,柔和的陰影勾勒得那輪廓說不出的性感誘人。肌膚卻是羊脂美玉一般的光潔雪白,在黑暗中泛着幽幽柔光,彷彿是在誘惑着人伸手過去觸摸。
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地,零的右手不知不覺就向夏然的腰際伸了過去。他的右手有着最精準的力度掌控,最輕柔的動作幅度,五指力道若有若無,能夠剝開一整個生雞蛋的蛋殼而使膜衣不破,裡面的蛋清絲毫不會溢出。他的指尖已經遊走過夏然的整條後腰腰線,她還是毫無知覺,沒有從睡夢中醒過來。
指尖傳來的觸感,猶如最柔嫩的花瓣,最細膩的綢緞。明明溫度像玉石一般微涼,卻讓零身上的血液滾燙地沸騰起來,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繼續下去,他還想要更多……
然而,他的手最終還是停在了她的腰際,望着毫無防備地沉睡的夏然,無聲地露出一縷苦笑。
她到底是對他有多放心?
他是一個什麼樣的變態,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還敢在他的面前睡成這副肆無忌憚的樣子,真當他是清心寡慾坐懷不亂的謙謙君子?
就不怕他把她……把她……
把她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
零的苦笑顯得更加無奈。沒錯,她對他的瞭解實在是太準確了,正因爲她這麼坦蕩自若,毫無戒備,他就更沒有辦法做任何事。
她對他有這樣的信任,讓他怎麼忍心去打破?
最終,他還是無可奈何地再次躺了下去,甚至沒去衝個冷水澡澆滅身上的火焰,因爲浴室和這個臥室相連,他怕吵醒她。
躺在地鋪上,望着天花板,聽着她在牀上滾來滾去的豪放聲音,一夜無眠。
……
夏然第二天起來,因爲總算睡了個好覺,神清氣爽,精神奕奕。從牀上坐起來一看,零已經不在地鋪上面,應該是早就起來了。
洗漱完了,從空間裡找出一些以前趙景行給她做好的糕點三明治之類,正要叫零來吃早飯,突然聞到一股濃濃的焦臭味,從廚房那邊飄來。緊接着廚房裡便是轟地一聲巨響,冒出一團騰騰的火光,濃煙滾滾,劇烈的搖晃把整棟樓房都震了三震。
夏然被嚇了一跳,衝到廚房一看,整間廚房烏漆墨黑煙薰火燎,幾乎全部東西都被燒成了黑色的焦炭。她站在門口都被薰得直咳嗽,頂着滾滾的煙塵走進去,廚房中間有一圈正在旋轉的濃濃毒霧層,穿着圍裙手裡拿着湯勺的零,正一臉茫然地站在裡面。
……咦?她怎麼覺得眼前的場面這麼熟悉,好像在哪裡發生過一樣?
夏然的嘴角一陣抽搐:“零,敢問你是在試驗什麼新型刑具嗎?”
“沒,我在給你做早飯啊。”零轉過身來,撤掉毒霧,很無辜地攤了攤手,“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煤氣竈一下子就爆炸了……”
他以前從來就沒有自己做過飯,在這裡扮作文染的時候也是去科研區的食堂,只是想着今天夏然還不能隨便出門,所以在走之前想給她把早飯做好。誰知道,他的那雙手能夠控制最精密最高端的武器,卻偏偏就是控制不了一個煤氣竈的火候,險些把整個廚房都給炸飛。
夏然發現地上有一個千瘡百孔的黑糊糊小鍋,小心翼翼走過去,看了看裡面那半鍋黑暗不明物質,嘴角抽得更厲害:“這就是你做的早飯?話說……這到底是什麼?”
零:“那個啊,是燕麥雞蛋煎火腿……泡麪。”
夏然:“……”
無比雞凍地衝上去,握着零的手就是一陣搖晃,熱淚盈眶:“哥們,以後你就是我的人生知己了!”
跟她當初想要給零做藥膳的時候,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同步率啊!這樣的緣分哪裡去找!
剛剛從生死之交升級爲人生知己的零,手裡還拿着那把湯勺,一臉懵逼:“……”
話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
打發掉被爆炸動靜吸引上來的鄰居,很哀怨地吃完那一頓精緻得跟藝術品一樣的早飯,零總算出了門。夏然在套間裡面沒事情幹,又不知道零什麼時候回來,也不能進空間待着,只好拿了個平板出來接上電源,百無聊賴地玩植物大戰殭屍。
到中午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夏然本來還以爲是零回來了,一想不對,零自己有鑰匙,肯定會直接開門進來,這應該是來找文染的人。
頓時懸起了一顆心,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是給文染暖牀的,只要裝出一副暖牀的該有的樣子就行。柔柔弱弱一副小白花模樣地出去開門,門一打開就是一股香風撲面而來,外面站的是個濃妝豔抹風情萬種的美豔女人,一頭酒紅色大波浪,腳踩黑色高跟鞋。身上穿得各種清涼省布料,蜂腰翹臀大長腿,一對快要從胸衣裡跳出來的fcup兇器,簡直能甩夏然幾條高速公路。
夏然還沒開口,那美豔女人就先擡着下巴,拿鼻孔把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一臉的倨傲不屑。
“你就是昨天被文博士帶回來的那個小丫頭?”
夏然不知道她是誰,也沒敢輕舉妄動,繼續小白花地柔弱道:“你找文博士?”
那美豔女人沒理她,直接大搖大擺從門外走了進來,一看客廳裡又擠又亂,連一張能坐的椅子都沒有,不滿地對夏然皺起了眉頭:“你是怎麼伺候文博士的?到了人家家裡也不知道把房間收拾一下?果然就是個不懂事的丫頭片子,除了知道賣身體以外,一無是處!”
夏然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那個……你到底是哪位?”
那女人看了一圈實在沒地方坐,只能坐在了手術臺上面,高高翹起二郎腿,端出一副高貴傲然的女王架勢。
“我跟你一樣是來伺候文博士的,但跟你這種沒長開的黃毛丫頭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以後記着跟大姐說話恭敬點,能讓我滿意舒心的話,我這人也不喜歡把事情做絕,說不定還能提攜你一兩把,教教你怎麼獲得男人的寵愛。否則的話,等文博士一回來,我馬上就能哄得他把你趕走,送回牢房去繼續當實驗品,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