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零詫異地望着趙景行，“……什麼意思？難道他是喪屍？”
“這個之後再跟你說。”夏然也轉向趙景行，“你怎麼樣？”
趙景行一手按着胸口，臉上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就連上次他同時對六個人發動催眠術消除他們的記憶，狀態似乎也沒有這麼糟過。他張口正要回答，整個人突然身子一軟，往下倒去，夏然眼疾手快地伸手，才及時扶住了他。
“我難受……”他躺在夏然的懷裡，修長俊秀的雙眉緊緊皺起，聲音很低，一隻手死死攥着自己胸口處的衣服，指節白得近乎發青，“很疼……”
夏然第一次看見趙景行這麼脆弱的樣子，而且居然還會喊疼，頓時有些慌了神。這個男子在她眼裡，似乎永遠是無所不能的，天塌下來他也只是擡頭掃一眼，然後都能給輕飄飄補回去。這世上彷彿沒有什麼能傷到他的東西，她哪怕擔心任何人，也從來沒有擔心過他。
“哪裡疼？”夏然下意識地也把手覆到他的胸口處，“心臟？”
“幫我一下，我動不了……”趙景行的手似乎僵硬得無法動彈，夏然挪開他的手，給他在心臟位置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好點沒有？”
“嗯……”趙景行的臉色果然好轉了一點，但隨即又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我感覺喘不上氣來，能不能再給我……”
他突然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一擡頭，就看到夏然微微眯起雙眼，俯視着他。
“趙景行，你作爲一隻喪屍原來居然還是會喘氣兒的啊，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復活了？”
趙景行默了三秒鐘，望着夏然，很無辜地眨眨眼睛：“不好意思，我忘了……”
夏然一鬆手站起來，讓他撲嗵一聲摔到了地上，然後掉頭就走。
趙景行慢悠悠站起身，望着她的背影，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精緻優雅的眉眼反倒舒展開來，露出一個美得令人沉醉的微笑，彷彿暖陽春風十里，飛花細雨千重。嘴角的那一彎淺淺弧度，直如魔湖之水泛起的柔波，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溺死在其中。
他現在終於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問題了，在夏然面前他總是顯得太強大，永遠都在想着怎麼保護她，怎麼讓自己成爲她的依靠。當然這並不是不好，但夏然的性格其實也很強勢，在她面前一直高高在上，反而有可能給她造成距離感。
而且最致命的一點就是……沒有福利好麼！
早知道他剛纔就該摔得嚴重一點，讓自己散架個一兩回也沒什麼，反正高級喪屍的恢復能力極強，只要腦部沒事，受什麼樣的重傷都能癒合。哦，也不對，他就不能那麼快自己癒合，也該像零一樣在牀上躺個三五天的，好讓她來照顧自己。
好，新技能get√！
……
“我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情。”夏然黑着臉走到零的旁邊，“不用理那貨。”
零：“……”他能說他其實這時候才森森地發現，之前他在牀上躺了三五天其實還是太少了，應該躺個十天半個月的嗎？
三號和八號這時候也落了下來，身形一晃，再次圍攻向趙景行！
夏然本來已經轉過身去，沒打算再管趙景行的，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聽到趙景行瞬間移動發出的熟悉輕響，身後反而傳來了一聲血肉被刺穿的聲音！
她的心臟猛然一縮，回過頭去，就看見八號手中的那把日本太刀，竟然已經插進了趙景行的肩頭！
而他的身後，被三號切換過來的五塊碎瓦片，也正直射向他的後背！
“砰砰砰砰砰！”
她左手中連發五道水刃，將那五塊碎瓦打成了粉碎，同時零舉槍對三號開了一槍。三號退後一步，將那顆子彈切換偏了方向，朝夏然打來，夏然一個閃身避開，已經擋在趙景行的面前。
“你怎麼回事？爲什麼連這都躲不開？”
她一邊警惕地盯着對面的三號和八號，一邊側過臉用眼角餘光望了一眼趙景行。他的肩膀幾乎被整個刺穿，但因爲是喪屍的緣故，傷口處幾乎沒有什麼血液流出來。
趙景行苦笑一下，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他當然躲不開了。”九號在那邊嬌滴滴地道：“小姑娘，他剛纔的狀態有七成都是真的，可不是假裝出來在騙你哦。現在他不但不能瞬間移動，念動力和催眠術也用不了了，估計連站着都困難得很呢。不然的話，你以爲我爲什麼特意請人開了一次空間通道，千里迢迢地把一百六十三號給叫過來？”
她知道趙景行的等級很高，但一百六十三號的喪屍控制異能也非同小可，曾經讓幾百只二三級的喪屍自己乖乖排着隊，一個接一個跳進了火海。一百六十三號把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在趙景行身上的話，就算控制不了他，也絕對能夠影響限制他的行動。
九號嬌笑着望向趙景行：“公子，之前我們三人聯手也贏不了您，但現在，這裡可是有了能夠剋制您的異能者，只怕就得另當別論了。就算您實力高強，身份特異，可也未必就是不死之身。不過其實呢，我們還是不想跟您結仇，您就知難而退一步，這樣不好麼？”
她一邊說着，一邊媚眼如絲地瞟了一眼夏然。
“說起來，您活了那麼長的時間，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就算現在是喜歡她，可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壽命區區數十年，在您無限的生命裡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已，很快就會離您而去。您既然看過了那麼多人的生死，該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何必太過執着？”
夏然心下一凜。九號讀遍千萬人的人心，可以說有着僅次於趙景行的豐富閱歷，對於世事和情感看得尤爲通透，說的話一針見血，讓她心中頓時起了波瀾。
她不是真正的心硬如鐵，趙景行對她的感情，她一直都明白。只是因爲前世的經歷太過慘痛，她心底深處仍然梗着一個最大的結沒有打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願重新去面對新的一段感情，所以纔會始終下意識地逃避。
沒有時間治癒不了的傷痕，如今她心裡最硬的那層冰殼，似乎也被趙景行那毫無溫度卻尤其溫暖的懷抱，給捂得漸漸開始融化和鬆動。從一開始時的戒備警惕，到後來漸漸放下心防，甚至也對他有了好感……
也許，那已經並不只是好感了？
若是有一天她能夠從前世的陰影裡走出來，應該會願意接受他這份感情吧？……
但現在，被九號這樣一說，她卻不得不再次清醒地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她真的接受了他，會怎麼樣？
她並不在乎他的喪屍身份，可他有着不老不死之身，而她就像九號所說，只是一個撐死百來歲壽命的普通人類而已。她會一天天地衰老下去，紅顏消逝，青絲成雪，最終化作一張黑白的遺像和一捧細碎的骨灰。而那時候的他，就只能以這樣一副永恆的年輕容顏，站在她的墓碑之前，爲她低低輕嘆一聲。
這兩千多年來，他肯定也曾站在無數人的墓碑前，爲無數人這樣嘆息過吧？
那她又算是什麼？
他兩千年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出現在他的世界裡，然後又很快離去消失，最終成爲他無限漫長的歲月裡，一縷漸漸黯淡灰白的記憶？
……
趙景行把夏然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他兩千多年來閱人無數，幾乎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想的是什麼。無奈地輕笑一聲，並沒有和夏然解釋，而是轉向了九號。
“之前還覺得你什麼都知道，跟你說話不累，但現在看來，你的讀心術似乎還是有讀不出的東西啊……”
他仰頭望了一眼頭頂上的天幕。星光漫天，猶如亙古以來的無數雙眼睛，漠然遙遠，無喜無悲，在高得無法觸及的地方，淡淡俯瞰着人世間的生與死，聚與散，愛恨與悲歡。
就像是……過去的他。
“……無限的生命麼？你覺得，我度過的這兩千年時間，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生命？”
趙景行收回目光，落在夏然的身上，微微一笑。
“只有從遇見你那時起，我纔算是真正地活着。”
他伸手撫了一下夏然的頭髮，目光含笑，充滿了溫柔：“放心，我不會讓你所想的事情發生的。你不會成爲我生命中的過客，而是會陪着我一起……走向永恆。”
九號瞪着趙景行，愣了片刻，突然咯咯大笑了起來。
“公子，原來你居然是這種想法啊……”她一邊笑，一邊嬌媚地翹着蘭花指，“有這種程度的情意和決心，可真是讓我對這小姑娘羨慕得很呢……不過，你真的捨得？”
“什麼意思？”夏然蹙眉望着趙景行，“你到底是什麼想法？”
什麼走向永恆，什麼他真的捨得……這傢伙，該不會想要把自己也變成一隻不老不死的喪屍，然後就可以陪着他天長地久吧？
“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
趙景行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然後輕描淡寫地轉向了九號：“現在你總該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用擔心，今天要麼我死在這裡，要麼你們死在這裡，不會結下什麼仇的。”
“既然公子這麼堅持，那我們言盡於此了。”
九號嬌聲說完，對三號和八號壓低聲音說道：“他已經不能行動，我們先解決夏然和零號，別讓這兩人逃了。”
如果趙景行不能參加戰鬥的話，只憑着夏然和一個身上還帶着傷的零號，絕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
夏然暗中咬牙。三號和八號的實力，剛纔他們和趙景行對戰時，她都已經清清楚楚看到了。零正常狀態下的戰鬥力應該要比她高，但他現在一身重傷還未痊癒，估計能發揮出來的水平也就跟她半斤八兩，對上那邊的三個殺手，的確沒有勝算。
“小姑娘知道厲害了喲。”九號嬌笑了一聲，“……動手！”
她話音還沒落下，夏然只覺面前一陣勁風突如而來，一塊被切下來的巨大牆壁，一瞬間已經到了她的眼前！
“嘩啦！”
她揚手一道水刃切出，同時身體猛然後仰，一個後空翻躍出幾米開外，那塊牆壁被鋒利無比的水刃切成了兩半，然而在下一瞬間就消失在空中！
“小心！”
背後響起零的聲音，同時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傳來。夏然一回頭，那兩塊牆壁一上一下朝着她的後背飛來，但上面似乎籠罩了一團鮮綠色的霧氣，飛快地腐蝕縮小下去。在距離她的後背不到十公分遠的地方，終於全部化成了灰綠色的齏粉，崩落一地，冒着濃濃的白煙。
好強的腐蝕性毒素！
“放心。”零的全身上下都縈繞着滾滾的毒霧，“你前幾天剛喝過我的血，應該暫時不會中我的毒……”
他話還沒說完，頭頂上一道寒光落下，是八號的日本太刀朝着他當頭劈了下來。零猛然側身躲開，地面上被太刀劈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縫，土石崩裂。夏然以風流捲起毒霧，朝着八號的虛影颳去，但那些毒霧也毫無阻礙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他只是一個能量體。”零眉峰緊蹙，“我的毒對他也沒有用……”
幾個回合下來，夏然就感覺他們戰鬥得越來越吃力。他們的攻擊對八號都沒有任何作用，而三號的空間切換速度實在是太快，零的毒霧、她的水刃和風流，一出手立刻就會被他切換回來，往他們自己的身上招呼。
“喲，這就覺得困難啦？”一直沒有動手的九號，在遠處咯咯笑了一聲，“兩位別忘了，我可是還沒有上場哦！……”
她舉起了持槍的左手，夏然剛剛爲了躲避三號切換過來的一大片碎玻璃，腳尖一點往斜地裡躍出幾米，但一扭頭，赫然發現自己落地的位置，正是九號舉槍對準的地方！
九號通過讀取她的思維，能預測到自己躲避的動作和方向，所以可以輕而易舉地瞄準她！
夏然人在半空中，無法借力，想要轉向躲避已經根本來不及。九號嬌媚一笑，扣動扳機，砰一聲對她開了槍！
“叮！”
夏然眼睜睜看着那顆子彈朝她飛來時，一片薄薄的鐵片從她身後激射而來，只聽一聲急促的輕響，從那顆子彈的彈頭正中間一切而過，竟然硬生生把子彈給劈成了兩半！
兩片被劈開的子彈因爲力道被分散，朝前飛出幾米，便各自落到了地上。夏然也落下地來，那兩片子彈正好滾到她的腳下，大小形狀竟然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差別。
一粒手槍子彈不過只有黃豆大小，只要稍微偏差一絲一毫，就不可能切得開又尖又光滑的彈頭，這枚鐵片的控制精準度，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夏然回過頭去，站在她背後的人竟然是趙景行，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姿態仍然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氣度。他看清夏然沒有受傷之後，這纔對着九號等人挑眉一笑。
“就算我沒有行動力了，你們這麼放心我，是不是也不太好？”
“不可能！……”九號臉色驟變，“你……你怎麼還能使用念動力？”
“不用這麼驚訝。”趙景行笑道，“我剛纔能用的，只是最低限度的念動力而已，所以只能切開那顆子彈，要不然的話，早就直接把它給停下來了。”
他斂了笑意，閉上眼睛，俊美的面容微微一緊。雙眼再睜開的時候，那雙銀白色的瞳眸彷彿一瞬間變成了九幽地獄的入口，眼眶裡面看不到任何眼白，只剩下一片猶如滾水般劇烈沸騰的漆黑！
“但是……很快就不止了。”
他的聲音暗啞低沉，一股巨大得恐怖的威壓從他身上陡然間升起，朝周圍轟然擴散開去！
這股威壓和當初他在菱江基地裡釋放出來，逼退那些三級喪屍的威壓一模一樣，只不過要更加強大百倍。這是高等喪屍與生俱來的威壓！
人類是無法感受到這種威壓的影響的，周圍其他人都毫無感覺，然而那個有控制喪屍異能的一百六十三號，臉色卻驟然一變，嘴裡一大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趙景行一步一步地朝着一百六十三號走去，一百六十三號就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痛苦不堪地捂着自己的腦袋，發出越來越淒厲的慘叫聲。除了嘴裡以外，他的鼻子，雙眼，耳朵裡都有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竟然已經是七竅流血！
趙景行一雙漆黑的眼瞳裡面，幽暗得絲毫不帶一點光芒，那種極度純粹的黑色，猶如地獄最深處的沉淵，帶着一種彷彿能把人靈魂吸進去的恐怖力量。俊美無儔的面容上，笑意不再悠閒慵懶如流雲清風，而是帶着從未有過的詭異和妖邪。嘴角淺淺一彎弧度，猶如染滿了鮮血的死神鐮刀，一望之下便令人心驚膽寒。
以往優雅高貴的神祇，此刻變成了血獄中出來的惡魔！
等他終於走到一百六十三號面前，那少年已經抱着自己的腦袋，蜷縮着身子，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上。滿臉全是鮮血，一雙停滯的眼睛睜得極大，面目扭曲，全是極度的驚恐之色。
趙景行從一百六十三號的屍體面前緩緩轉過身，擡起頭來，沒有瞳仁的黑色眼睛一一掃視過衆人，所有人全部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原本白玉無瑕般的面容，竟然已經變成了僵硬而青白的色澤，嘴角兩顆獠牙清晰可見。那雙修長優雅不食人間煙火，彷彿只適合執筆彈琴的手上，十指都長出了長長的鋒利指甲！
這是……真正的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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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還是很糟……今天只能暫時五千了，明天恢復七千，大家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