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緣, 你怎麼?”
張緣一回神就看見山來擔憂的望着他。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結果山來還在望着他。張緣失笑剛想說什麼,卻發現對方不停朝他使眼色, 於是張緣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此時坐在板凳上的米嘉哪還有一點高興的神色, 平時亮晶晶的大眼睛已經微微泛紅, 粉嫩嫩的小嘴巴也失了顏色, 兩隻小手用力的攪在一起, 有些地方都能看見紅印,渾身上下都瀰漫着不安的氛圍。
張緣心疼極了,他聯想剛纔米嘉的問話和他的反應就知道這小孩兒肯定誤會了。立刻蹲下身子視線與他持平, 放柔了語氣誘哄道:“嘉嘉怎麼不開心了?”
米嘉抿了抿嘴,沒理他。
張緣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面前這小孩兒對人的情緒格外敏感, 剛剛他恐怕就是以爲自己一瞬間厭惡的情緒對着他來的吧。
張緣心念電轉間就明白了來龍去脈, 心中憐惜更甚,試探着伸出雙手將米嘉團團抱住, 果然懷中人掙扎兩下就沒動靜了,好一會兒才傳出一陣悶悶的聲音 “緣緣哥哥是不是不喜歡嘉嘉,所以纔不願意當嘉嘉的媽媽!”
額,這要怎麼回答!
張緣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下意識向山來看去,結果這傢伙正雙手抱胸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望着他, 氣的張緣差點暴走, 卻突然感覺胸前的襯衫溼了。
張緣:“……” 得!還是先顧小的吧!
“緣緣哥哥不是不喜歡嘉嘉, 只是媽媽是女人, 而哥哥是男人呀!所以哥哥不能當媽媽的。” 張緣單手輕輕拍打米嘉的背部, 柔聲哄道。
果然,聽到這話懷中人動了動, “我知道,可是緣緣哥哥很溫柔,我就想緣緣哥哥當我媽媽,求求你了,當我媽媽好不好?嘉嘉會很乖很乖的” 話落一張哭的稀里嘩啦的小臉從懷裡擡起頭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正期盼的望着張緣,有那麼一瞬間,張緣覺得心裡某個地方被重重敲了一下,軟的一塌糊塗。
這麼渴求的眸子怎麼忍心讓他失了顏色。
張緣笑着擡手,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聲音柔柔的 :“我很喜歡嘉嘉,但是媽媽是女人才能當的,如果嘉嘉願意,以後可以叫我爸爸,好嗎!”
米嘉被這個突然的提議弄懵了,正在思考間,山來忽然打斷,撅着嘴巴不滿的說:“不行啊緣緣!如果嘉嘉叫你爸爸,我怎麼辦啊!我可不要當媽媽的。”
米嘉也跟着附和。
張緣簡直想把山來的嘴巴給縫上,一扭頭又看見米嘉正期期艾艾的望着他,只好把這口氣先忍下,微笑着說:“那這樣好不好,如果嘉嘉願意以後可以叫山來父親,叫我爸爸,我們會像所有的父母一樣愛着嘉嘉的,好嗎!”
米嘉聞言,用他那腦容量不算大的小腦袋思考了好一會兒,期間山來又想來搗亂不過都被張緣一個眼刀給殺回去了。
一分鐘後,米嘉似乎是想通了,高興的看着張緣,低低的叫了聲:“爸爸”。
張緣笑着應下了。
米嘉開心不已,掙脫張緣的懷抱,圍着桌子跑圈,停下來後又衝着張緣“爸爸” “爸爸” 的叫,看的出來他很興奮。張緣沒有制止他的行爲,獨自點了幾個菜,雖然量不算多,但勝在味道還不錯,總之一頓飯吃的一大一小很滿意。
至於山來在整個過程中則有點懨懨的,天知道他爲什麼這麼想要米嘉叫張緣 “媽媽”!
佛曰:不可說。
今天經過一驚一嚇的,米嘉實在是累壞了,飯後沒多久,就趴在張緣懷裡睡着了,偶爾嘴裡還會冒出兩句“爸爸”,張緣高興的同時,又隱隱有些顧慮。
他偏頭看着身旁的山來,一雙秀眉緊緊擰在一起 “米嘉叫我們爸爸,這輩分可就亂套了,回去怎麼跟米爺爺說啊!”
山來不以爲意,嘴裡叼着根不知從哪兒順來的草莖,含糊道:“什麼怎麼說啊!緣緣你就是想太多了。現在這個世道多活一天都算幸運,誰還在乎輩分不輩分的。”
“再說了!米嘉挺可愛的,我喜歡,可惜你不讓他叫你‘媽媽’。”
混蛋,你那遺憾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啊!
張緣氣悶,徑直向前走去。
“緣緣,今天中午你看見誰了?” 山來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讓他一下子住了腳步。
張緣垂眸,不一會兒又恢復如初,彷彿剛纔一瞬間的黯然不存在一般。
可惜這次山來沒有再讓他逃避,山來吐掉口中的草莖,伸出雙手搭在張緣的肩膀上,目光深邃 “緣緣,你騙不了我,那一刻從你身上明明迸發出了很強的殺意。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誰?”
張緣低垂着腦袋,默然不語。
沉默 ,又是沉默!爲什麼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嗜血藤是這樣,血蛭是這樣,老米頭祖孫的事還是這樣,直到現在你還是不願說。山來突然覺得很無力,他鬆開了搭在張緣肩膀的手,踉踉蹌蹌着走遠了。
張緣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叫住山來。
張緣抱着米嘉無力的走在街邊,等到傍晚的時候纔回去。
這下午他好似想了許多,又好似什麼都沒想。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
等他一進門,張婆子就對着張緣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指了指裡屋的門,搖着頭走開。
張緣將懷裡的米嘉放下,發現小孩兒眼神清明,一點兒都不像剛剛睡醒的樣子,張緣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拍了拍小孩兒的肩膀就進裡屋了。
還好,裡屋的門沒有反鎖,不然他還真沒有辦法。
當初選擇這裡的房間時,首先考慮的是安全性,因爲價格較高,這面積就比較小,張緣一進來就看見那張佔了半個房間的特大雙人牀上拱着一大團。
張緣失笑,反手將門鎖好,就像牀邊走去,隨着腳步聲的靠近,牀上的團狀物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我們談談吧!” 張緣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說着。
“不要!” 半晌,被子裡傳來翁聲翁氣的一句話,山來還在賭氣呢!哪知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人扯了去。
索性山來也不躲了,下牀繞過張緣就要往門外走去。
“我說我死過一次了,你信嗎!” 張緣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溫和,就像從地獄傳來的顫音冰冷刺骨。
山來一下就被定在原地,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