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霜狼止戰

黑煙依然飄着,但是火焰已經熄滅,這座房子在燃燒殆盡後,只剩下了一堆炭灰,沒什麼值得留下的東西。亡靈從還留有餘熱的廢墟中將一具燒焦的無法辨認的屍體拖了出來。只是略一用力,那個亡靈士兵就很不好意思的發現手中拉着的焦糊的手已經斷裂,身體的一半還在焦木下,他站在那裡,扭頭看了看執行官。­

“把他挖出來,他爲我們盡了不少力……”她嘆了口氣。“埋了吧。”達薩利亞的眼內,綠色的潮水已經往南流去了一半。­

太陽似乎已經固定了,不想再移動,它灑到一間間木屋頂上的光輝照亮了雪,而雪與地上的雪水已經無法形成對比——固態與液體的不同。在這個塔倫米爾,沒有人工剷雪,這些白色的新衣早已被踏破,保存在下面那些新鮮的泥土很快就露了出來——比以往化的要快,這就得歸功於大量強壯的獸人頻繁、密集的腳步。­

在空中傳來一聲沖刷雜亂心情的叫聲,清脆的,讓人不得不擡起頭,一隻很壯的黑鷹。在希爾斯布萊德丘陵很少能夠看到這種漂亮的鳥兒,看來真是一個混亂的時間段,而達薩利亞感到自己就是在這個麻煩的時刻出現在了最麻煩的地方,被這塊不安的土壤上的空間所包圍,整個人像是飄了起來,周圍的一切已經脫離了自身,而自己也無法動彈,就那麼看着四處的虛空。­

她根本不想踏出半步,無論走到哪裡,她的使命似乎已經結束。沒有任何的餘力可以發揮,也沒有任何的權力可以去改變局勢。­

就那麼站着,也許對她來說更是一種安靜。聽着身後那個賣力的亡靈挖着萊斯瓦爾那已不成樣的軀幹,聽着一些木頭還在劈啪作響,聽着最後一些腳步聲離開塔倫米爾的南處。看到了那個明顯的哨塔之上,那個將金屬盔拖在手中的獸人。­

“就是這樣,我的兄弟們,接下去,你們所做的,將爲我們在部落中爭取更大的權力。”凝望獸人們出征的景象,瑪拉塔爾咧開嘴淺笑着。他轉過身往下去的階梯走去,帶上頭盔,順手將靠在圍欄上的戰斧提起。­

人羣在騷動,廣場上全是人頭,一些地位比較高的貴族已經被人們團團圍住。­

“獸人……獸人來了!”­

“我們都聽說了。”­

“告訴我們真相。”­

向來勤懇的南海鎮民衆此刻唾沫四濺,貴族扭曲的臉有多難看就多難看。他們不斷從那些粗糙的大手中逃離,但是他們能夠逃到哪去呢?平時作威作福,現在就連句話都說不出,而心內卻都惦記着港口的船隻是否準備就緒。­

這些穿着華貴金絲鑲邊大衣的貴族知道,那些船不可能載的了所有的人。爲此,他們自私的決定只將自己的家人、傭人以及財富全部帶走。留下這個爛攤子,留下這羣即將面對苦難的人民。­

他們內心的魔鬼竊笑着,四周就如幻象,與他們毫無關係,只要無視這些發出噪音的、處於混亂的人,他們就是最安全的。­

這裡已經亂透了,在屋檐下,鎮議會廳的外面,人潮涌動,都想進去問個究竟。但是全副武裝的守備隊士兵用鋒利的長劍擋住了門口,阻止了聲嘶力竭的人民。­

站在窗口看着那些人們,看着自己所管轄下的南海鎮。赫尼閉上了眼睛,讓那些可能使大腦產生無限痛苦幻覺的人影消失。執政這些年來,這是最嚴重的一次騷亂,就如天災入侵時那麼令人恐慌。­

心情沉重的躲開了窗口,那些灼灼的視線他是無法避開的。靠在木牆上,他驚愕的彈開來,遠離了那個牆壁。­

“呯呯……”­

似乎民衆知道他在這裡,將牆壁敲的如戰鼓般響。嘎吱、嘎吱,看着有點顫抖的棕色木牆,他長長地籲出口氣,似乎想把心中的煩悶一同吐出。­

(就待在這裡吧……)­

心中想着,可能會在這裡等死,也可能會聽到一些好消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還有一絲希望。在很早的時候,他已經預感到北方可能會出問題。­

因爲範克魯手下的守備隊似乎已經被他的說辭所感染,全部惟命是從,根本不把自己這個鎮長放在眼裡。這就是問題的最矛盾的地方,一個已經失去了武器的指揮官,根本沒有任何底氣。­

他讓法爾林去北面傳達自己最後一個命令,他希望這個命令送到的時候獸人已經出現了,也希望那些守備隊的隊員可以回心轉意。而從時間上看,擁有南海鎮跑的最快的馬兒的法爾林還沒有回來,應該是發現獸人來到後,直接前往了鐵爐堡。­

乾瘦的手伸進大衣的口袋內,將一個懷錶掏了出來,大拇指揭開蓋子。兩個分別代表時和分的指針依然在走,現在是10點43分,法爾林離開時是9點30分。如果這名聯盟的駐地官員真的是去鐵爐堡的話,救兵在急行軍的速度下,會在明天的夜晚23點左右到達南海鎮。­

喉結處異樣的鼓動了一下,並沒有鮮熱的牛奶被灌下,而是自己那緊張的口水。額頭處滴下了汗水,這可是冬天啊,老邁的赫尼搖了搖頭,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怯懦。­

“呯!呯!呯!”­

這些雜亂的聲音依然繼續着,希望門口的衛兵能夠履行職責,如果被民衆包圍,他將不知說什麼可好,也不能允諾一些讓人信服的事情。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只要這裡被佔領,那麼他也將在此處了斷了自己。­

聽上去還算是整齊的碎步,這些守備隊的人退到了自己的家園,而鎮民也很快發現了他們,並蜂擁而上,各個都想去了解下情況。但是就連這些聽命撤退的人都沒有發現,他們的隊長範克魯早就不見了。可是又有誰去注意這一點,每個人的心中已經如烈火侵身般惶恐。­

他們所恐懼的就是在陽光下,在屹立着枯木的林子以及那條筆直前往南海鎮的大道上,已經全是獸人。­

興奮啊,熱血都在沸騰,好久沒有投入戰鬥的血窟氏族此刻就像是受到解放,周圍那些樹頂直衝蒼空的杉木是如此的渺小,在綠膚與銀甲的潮水中只能確保自己不會被推倒。­

突然,整個隊伍停下了,最前沿的地方,一些努力讓自己的緩過神來的獸人看着一頭白色的雄狼,在厚實的狼背上,一個纏着褐色眼罩的獸人用似乎已經穿透粗布的視線環顧周圍。他是那麼的簡單、樸素,身上只是覆蓋着使用很久的灰色布棉大衣,手中拿着一根看似簡單的木杖。­

一頭普通的白髮,臉皮皺巴巴的,他已經上了年紀。­

但就是面對這樣一個獸人,所有的血窟氏族的勇士都停下了腳步。而最後方,瑪拉塔爾已經爲獸人們的舉動感到疑惑。­

“都在幹什麼呢?!”­

他快步衝了上去,帶着和後面的獸人一樣不解的神情,他推開了很多人,跑了數百米纔來到了最前面,得以窺見那個讓所有獸人停下的年邁獸人。­

這個雪夜真不平靜,人類受到挑撥,獸人趁機反噬,而就在行動的關頭,一個老者似乎想攔住他們的去路。­

除了杉木還是杉木,在樹的影子下,老獸人孤零零的,但卻帶着某種神秘的色彩。­

那個最想將所有人臭罵一頓的瑪拉塔爾驚訝地張大了嘴,他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刻看到這個獸人。­

一聲鷹的叫聲,這隻黑色的大鳥俯衝而下,並以極爲美妙的姿勢停下,靜靜地站在老者的肩上。這個時候,鷹的叫聲還在迴盪,除此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聲音。那些腳步聲,裝甲摩擦的聲音,不在了。­

有的只是一些靜靜地呼吸聲,就連瑪拉塔爾似乎也沒了那個脾氣,顯得是如此的安靜。­

良久,他才擠出一句話來。­

“大人,你怎麼來這裡了?”­

斯托加德知道這是最危險的時候,有個影子在自己的身後站着卻沒有發現,那是一種細微的聲音,很難察覺,極可能是剛剛注意力都在金屬上的時候才大意了。­

此刻,昏暗的密室內,連那個石門都沒有被轉過,但卻有一個影子讓他感到了不安。整個房間內就好像瀰漫着死亡的氣息。­

他猛地轉身。­

獸人的杖頭戳了出去,出現的只不過是空氣間的摩擦,什麼都沒有觸及。驚慌的神色還留在臉龐,但是眼內卻沒有任何人的身影。那裡還是一面黑色的牆壁,眼球轉動,左與右的方向在渾濁的色彩下什麼都沒有。­

難道已經近身,身後嗎?­

閉上了眼睛,許久之後他發現身後沒有人。如果是有敵人在此,他沒有機會轉身,早就遭遇不測。­

冷靜地睜開眼睛,這個空間裡還是如此,沉醉在暗的寂寞中,似乎根本不想有任何的光來打擾這裡的昏沉。­

(錯覺嗎?)­

他轉過身,看着那個桌面上的黑色金屬,難道是這個物質讓他產生了幻覺。在不解中,他開始解下自己的胸甲,放置在桌面。內裡的黑色皮甲露了出來,左右各有一個胸袋。他伸出了手,小心的將這個每秒都會讓一種痛楚傳遍全身的金屬拿起,另一隻手拉開皮質的袋子,食指與大拇指迫不及待的鬆開,金屬掉了進去。­

他沒有停下任何一個動作,法杖高舉,一種綠色的滋潤之光從天而降,凝聚到了他左面的口袋,似乎已將那個金屬包圍。在口袋依然發着綠光的時候,厚重的胸甲被高高舉起,從頭上套了下去,然後將背部和胸部的黑曜石合攏到了一起。­

那個充斥暗影的不詳金屬無法傷害他,斯托加德請求了元素之靈的庇護。他撿起那本被自己撕破了封面的書,帶着一絲不捨,他將書帶到了黑色暗影的上方,緩緩地放下,目睹黑火吞噬書頁。­

在瑪拉塔爾眼前的是所有獸人長者中的長者,薩爾的導師,爲獸人重新崛起而付出心血的重要先驅者之一。在部落內,沒有人敢與他叫板,即使是強硬派那些倔強的角色也不得不在這名德高望重的長者面前低頭。­

他就是德雷克塔爾,年邁的薩滿,眼睛失去了光明,卻擁有更廣泛的視覺能力,周圍所看的是靈魂般躍動的透明身影,這一能力源自於元素之靈的眷顧。­

幾頭與雪地幾乎無法相互分辨的白色巨狼,魅影般的來到了他的身後,在它們的背上是強壯的霜狼勇士。因爲狼的肉掌柔軟並且有收縮力,在雪地上的任何行走都似乎被大地吞噬了,以至於血窟氏族的人根本沒有發現。­

就在瑪拉塔爾想着如何應對的時候,幾十頭白狼帶着他們的主人來到,接着是緊湊的步伐,猶如緊急前進的方陣——正是霜狼氏族的人,穿着銀色的戰甲,整齊的繞過大道,從側面阻截了血窟氏族前進的道路。­

望着勇猛的霜狼騎士以及爲數過300的勇士,瑪拉塔爾不敢輕舉妄動,他很清楚,應該還有人在往這邊趕來,這些只不過是先頭部隊。­

一直以來,這些白狼與他們的主人就拒絕留在奧格瑞瑪,而返回到了奧特蘭克山脈。這時看來,也許這是薩爾的安排,讓自己的氏族留在這個聯盟與部落的交界處,應對一些緊急事態。而可能連薩爾都沒有想到,最終,霜狼氏族竟然會用來對付強硬派。­

“我是來看看你這個毛頭小子是不是已經擁有把我打倒的力氣。”德雷克塔爾呼着白霧,一隻手隨意的輕撫着霜狼的腦袋。­

“你說話太有趣了……”瑪拉塔爾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那麼就回去吧。”­

“不行!”­

非常堅決的聲音。­

“我必須通過這裡,完成酋長給予的任務。”­

“你的膽子倒是變大了,薩爾什麼時候給你的命令?還是你所指的酋長只是珀多爾?”­

輕吸一口冷氣,爲的是讓自己鎮定,瑪拉塔爾僵硬的站着,他並不適合與人談判,他覺得有些話必須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我們爲的是部落,爲的是大酋長!那些人類越過了希爾斯布萊德大道,一度佔領塔倫米爾,直到我們出現後才離開的!”­

德雷克塔爾保持着沉默,讓他繼續說。­

“如果不是我們,現在的塔倫米爾已經成爲聯盟的軍事基地,下一步他們會席捲整個洛丹倫地區,而卡里姆多也會受到相應的侵略。”­

“都是你們戰爭派不安分的衝突遐想,這只不過是你們的想象。”­

瑪拉塔爾往前踏出了一步,似乎在表明立場。­

“但是聯盟在剛剛還站在塔倫米爾的邊境打算侵略,那是事實。”­

“回去。”­

德雷克塔爾作出了簡單的迴應。­

獸人一臉茫然,眉間擰成了個疙瘩,眼眸中佈滿了恨意,卻一直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不行。”­

在他說出這兩字後,獸人知道自己作出了最終的決定,接下去可能會和霜狼氏族直接開戰,這件事情會引起部落的內部矛盾。而聯盟確實剛剛入侵了塔倫米爾邊境,作爲一個真實的依據,血窟氏族已然站在了正面,會被部落的大部分人讚揚。而如果一旦發生衝突,霜狼氏族只有被掛上罪名,這一點即使是薩爾很難阻止。一旦霜狼氏族勢弱,薩爾的後盾力量將變得脆弱不堪。­

一些現實的問題就如此擺着,老者仰起頭望着無法觸及的天空,那裡沒有什麼,但是看着那裡就可以給人一種寧靜的思想狀態。­

誰都沒有啃聲,無論是血窟還是霜狼的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而瑪拉塔爾似乎也變得有耐心了,沒有再說話。­

“再等一天。”老者看着那個獸人,似乎在強烈要求,並且帶着一種下令的感覺。­

瑪拉塔爾的眼睛眯着了條線,冰冷的空氣從牙縫裡漏進嘴內,吸進肺裡,一股涼意走遍全身。­

他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在這個點頭的動作後面更多的是他對於一天的時間感到迷惑與不解。而他現在所瞭解的是,一天後,南海鎮將岌岌可危,成爲戰爭派的囊中之物。­

一天,德雷克塔爾無需看着鐘錶,他也瞭解這個時間在什麼時候會過去。在他的心靈深處懷揣着對兩個庫卡隆勇士的期待。如果一天後沒有任何可以扭轉形勢的信息,霜狼的人只有讓路。­

時間嘀嗒嘀嗒的走着,就如精確秒錶所發出的聲音。這個聲音纏繞在整個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每個角落。­

人羣中,一個抱着熊娃娃的女孩被慌張的大人擠倒,那些大腳在她看來就像是亂糟糟的高大草叢,擡着頭擒着眼淚,她所看到的是瘋了似的大人。南海鎮已經陷入了恐慌,一個新的消息傳了過來——又有一羣獸人出現,並部署在了南海鎮的不遠處。­

一條溫柔的手臂,以及那個嫵媚的笑容,18歲左右的少女看着小女孩。小手緊抱着布娃娃,另一隻手戰戰兢兢的伸了過去,握住了比自己的手大三倍的手。那隻可靠的大手將女孩拉了起來,還幫她拍去裙襬上的灰塵。­

“沒事吧。”­

有着金色短髮,藍色大眼睛的少女問道。­

小姑娘點了點頭。­

少女站了起來,一隻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思緒已經疾飛了出去——她所要找的人顯然不在撤退回來的守備隊中。­

而在遠處的鎮議會廳內,鎮長赫尼坐倒在牆邊,呆望着懷錶的兩個難得一動的指針。­

(如果有個秒針就好了。)­

他如此想着,心內因爲時間的流逝而感到絕望的臨近。­

按照約定,血窟的人退回了塔倫米爾,他們將這個已經人走屋空的小鎮作爲了基地。而霜狼的人卻一直停留在原地,在血窟的人走後,這裡的勇士數量增加到了800,這個結果如瑪拉塔爾所想。冰天雪地之下,獸人們就那麼站着,狼騎兵們也從狼背上下來,和其他人無聲的站到一起,他們所望的方向不是南面,而是北面的塔倫米爾。­

時間似乎過的很快,在德雷克塔爾再次擡起頭時,銀河中的那些星星點點已經亮了起來,那兩輪月亮爭相將自己的顏色染在大地上,形成淡淡的膚色。­

把視線從兩輪月亮上挪開,他低下了頭,看着一隊巡邏兵仔細的、富有節奏的行走在塔倫米爾的牆壁外。瑪拉塔爾此時對那些亡靈有點小小的感激。如果不是他們的饋贈,也不會有這些簡單的防禦工事——高至兩米的石牆。雖然看上去並不是很牢固,但這已足夠,獸人們不會逗留太久,一天而已,現在的天色正是他們好好休息的時候。­

很多獸人早就躺在了屋內的地板上,那些牀板被直接丟了出去。對於他們來說,桌椅都是在佔地方,只要能夠睡覺就可以,其他都是沒用的。屋外的守衛都筆直的站在門外,如松木般挺拔,他們任憑雪風飄打,卻只會板着張臉。­

獸人巡邏兵提着煤油燈走過,火光閃閃,掠過了那些生硬的臉龐,他們時而高提手中的火光,打個招呼,那些門衛也就應着點了點頭,依然沒什麼表情。獠牙都安靜的露在外面,鋒利的尖部十分飢渴,好久沒有滑過鮮血。他們來此就是爲了得到鮮血的洗禮。­

雪花打在燈罩外,不一會,化作了珠水滑過玻璃,穿透下面的空氣,滴落到雪的海洋中,再次凝固。­

那是一些蓬亂而來的灰塵,似乎是從周圍飄過來的,落在了蒼白的臉上,瞳孔罩上了一層灰幕,嘴巴張大,鮮血從嘴角滑下,致命傷是喉嚨上的那個冒血的洞,似乎被木棍類的東西捅破了。­

一具人類的屍體,在一個堆滿木箱的倉庫中,天花板上的吊燈搖擺着,下面的人類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給我去找出來!”­

一頭金髮的男子,這座敦霍爾德城堡的主人奧裡登·匹瑞諾德。他發怒地胡亂揮着手,指揮站在周圍那些有點不知所措手下。這裡堆滿了貨物,通過一個小小的縫隙,在木箱後的獸人,仔細地看着那個金髮男子周圍的人慢慢地走光,而那個人類卻一直保持着咬牙切齒的狀態,看着那具剛剛被他拋下的屍體,那溫熱的鮮血此刻還在他的喉中停頓,咕咚一聲,嚥了下去。­

必要時,他會將人類當作食物。­

整個倉庫中只剩下一個人類站立在屍體旁,但是斯托加德還是沒有衝出,去將那個已被確定是奧裡登·匹瑞諾德的男子殺掉。這份猶豫是經驗的判斷,而一些缺少經驗的年輕人,往往會很躁動,並破壞了計劃,將自己暴露。­

物體破碎的聲音令奧裡登下意識的低頭,他找到了一個黑色的身影,這個高大的充滿野性的角色從天而降,碎玻璃正在落下。他落地時將一個木箱踩碎。毫不猶豫,邁出步子,怒不可懈的曼斯勒爾拖着重錘奔來,黑曜石與地面接觸,爆發火星。靠近後,獸人猛地一腳落地,重心向前,右手的戰錘往上一拉,重重地落下。­

“呯!”­

似乎是撞碎了一扇玻璃,黑色的屏障粉碎——突如其來的黑色法術,而在其後有點呆滯的奧裡登正在後退。當獸人正想攻過去的時候,黑色的長劍刺了過來,又是那個人類。­

曼斯勒爾再次與其交鋒,使用重錘的他更多的是在防禦,因爲那把劍太快了,如果他揮動重錘去攻擊的時候,黑劍會命中他。對於自己力量十分自信的他也感到十分被動,速度完全跟不上。後退,後退,獸人的怒氣再慢慢的冷卻,皺着眉頭尋找反擊的機會。­

突然,那把黑色的劍詭異的燃燒了起來,那些黑火似乎可以燒穿任何東西,讓攻擊變得更爲猛烈。­

這回,曼斯勒爾加快了後退的步伐,他認識到那把劍現已變得無法輕易抵擋。­

這是麻煩的時刻,如果不遠處的那個奧裡登也展開攻擊的話,他只有躲的份。而身後也快沒有空間逃離了。­

觀賞一場戰鬥有時可以學到點東西,但是眼前的景象只是在告訴自己的夥伴,什麼是忍耐。在黑色的劍即將靠近曼斯勒爾慌張的臉龐時,地面顫動了,讓那個黑色的攻擊者無法將本可濺出鮮血的一擊完成。但是很快,黑衣人站穩了腳步,迅速移動,身後出現重重疊影,十分詭異。看的眼花繚亂的獸人將重錘往前亂掃,可是他不知道,就在這種緊張又錯失方向的時候,人是最脆弱的,也是破綻百出的。­

黑劍滑過獸人的肩胛,一股溫熱的鮮血濺出,紅色的液體遮蔽了那雙慌張的眼睛。曼斯勒爾因黑曜石被輕易砍破而震驚,人類卻準備了下次的攻擊,那黑色的瞳孔散發出如夜下森林般孤寂的空洞感,似乎在傳來一聲對臨死者的問候。­

彷彿鬼魂的耳語聲在曼斯勒爾的耳畔徘徊。獸人已經沒有任何方向,但是剎那的迷茫就等於放棄了生命。­

寒光激射而來,咄咄逼人的人類也不得不放下了殺念,他後退了一步,躲過匕首了擲擊,而眼前那個差點被結果的獸人也緩過神,重錘橫掃而來,就在同時,一個木箱飛來。­

(還有兩人……)­

黑衣人沒有逃避,而是蹲下,手指觸碰地面,天花板破裂開來,一道黑色的閃電從天而降,讓整個屋子都陷入了一種世界末日的黑暗色彩之中。閃電最後落在了他的食指上,消失了,但它所出現的一瞬間逼退了曼斯勒爾,並讓斯托加德擲來的木箱爆裂成一地的木屑。­

黑色的身體騰空而起,帶着那把黑劍,獸人沒有緊逼,而是後退了數步,同時有序地掃出錘子。隨行而來的黑衣人利用跳躍的助力撲了下來,如獅鷲展翅,“爪子”就是穿透虛空而來的劍。­

這回曼斯勒爾不再像愚笨的棕熊一樣遲鈍,停止後退,猛地往前一衝,戰錘揮過頭頂。這個反應讓那個人類有點措手不及,現在作爲在空中的他來說,顯得不利,而因爲衝力,他已經無法改變落下的結果。­

但是有些力量已經超乎了正常的範疇,本以爲錘子可以砸中對手,但是隨着一團黑影的出現,人類消失。­

“轟!”­

一聲震耳的槍聲,換回黑曜石表面那“當”的一聲。曼斯勒爾的身體因左胸的衝擊力而後退,但是黑曜石的堅固不是那顆鋼製子彈可以穿透的。而那個襲擊者就是數米外的奧裡登。這個辛迪加領主顯得有點慌張,根本沒瞄準。­

看來在他們戰鬥的時候,奧裡登不知在什麼地方弄來了一把槍,但問題不在這裡,那個黑衣人呢?­

已經因投擲木箱而暴露在外面的斯托加德也想知道這一點。這時,兩個獸人已經沒有時間去互望,他們都在尋找着,尋找着隨時可能攻來的敵人。­

在那個奧裡登扣下扳機,子彈再次出膛的時候,隨着槍口冒出的硝煙,一團黑影在半空中出現,黑色的武器最早突破影子的保護,那個人也隨之而出。這回,被攻擊的對象竟然是曼斯勒爾身後三米處的斯托加德,在這個距離下,曼斯勒爾能做的只是轉身,避開了子彈。­

而斯托加德早在發覺空中有異樣的時候往後退了兩步,法杖朝地面劈下。­

薩滿的訴求得到迴應,杖頂點地的同時,一個小型的龍捲風將落下的那個人拉了進去,拋到了一邊。黑衣人重重地摔了下去,壓碎了一個木箱,但是手中的劍依然牢牢地握着。因爲那陣風的餘威,不少木箱被捲起了起來,又凌亂的散落,周圍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一個物體從破碎的天窗中落下,在這瀰漫着呼吸聲與緊張氣氛的倉庫,那個綠色身體的出現似乎將一切都凝固。瘦弱的屍體,很久以前就已經爲一具死屍的物體,他曾經復活過,可是現在,頭顱已不見。­

就在人們觀望的時候,就在奧裡登扣下扳機的時候,一個頭顱落了了下來,準確無誤的滾落在屍體上。­

將手臂緩緩地放下,曼斯勒爾幾乎沒有去看奧裡登,但他已經擋下了那顆子彈,眼內只有個頭顱。­

斯托加德暴露出了破綻——他有點驚訝,那個毛糙的腦顱,那個光滑的禿頂,似曾相識。在腦袋停止翻滾的時候,那張臉正對他。­

是塔倫米爾的那個情報員萊斯瓦爾。他被誰幹掉了,又丟到了這裡?­

衆人在下一刻就把所有視線聚焦到了那個空洞的天窗,什麼都沒有,漆黑一片。­

突然,倉庫一側的玻璃破碎了,嚇得臉色蒼白的奧裡登直按扳機,可惜槍膛裡已沒有子彈了。加劇驚慌的狀態下,人的心臟跳躍的越快,額頭的汗珠正在滑下,呼吸急促,眼珠子毫無目的的往左右兩側轉動,似乎在潛意識的喊着“快來人……”­

就在這時,就在兩個獸人和一個黑衣人將視線投到天花板上的時候,一個冰冷的物體放在了人類的臉龐——奧裡登驚慌地就快癱軟下去,一個悶響,帶有金屬質感的鋒利武器如打穿薄冰似的洞穿了他的後背。已經無法發聲的金髮人類,往下看着,胸口處出現了一隻黑色的爪子。­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倉庫的一角已經發生了一次致命的暗襲。­

寒風穿透破碎天窗的空洞,撲進來,帶着冰冷的氣氛,將那個煤油燈搖晃的更厲害,隨着火光閃爍,咯吱、咯吱的聲音伴奏着,屋中的人影忽大忽小,像是一羣不懷好意魔鬼,觀望着倉庫中的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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