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金屬踏步,重板甲毫不客氣的越過了希爾斯布萊德大道。人類的方陣整齊地挺進,氣勢奪人,而亡靈方面卻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那些白色煙霧成了最後的保護屏障,人類要靠侏儒製造的呼吸面罩可以在煙霧中正常呼吸。
如果是一名想要發出攻擊命令的指揮官,那麼現在無論如何都可以將箭矢撒入那隱藏着敵人的白色霧團,將躲在內闊步而來的敵人釘在雪地上。
(忍耐……要忍耐啊……)
斯托加德內心略帶緊張,而一旁的曼斯勒爾卻一肚子的火氣。
“我們在霧中偷襲他們……”聲音還沒放大,斯托加德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臂膀內的獸人乖乖地閉嘴。
“小子,你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不要給我亂叫。”
是啊,爲什麼要亂叫呢。他們兩人就那麼匍匐跟在了後面,時走時跑時趴下,根本沒有人發現,真是高超的本領,人類無從得知身後竟然會有獸人。躲在霧內的兩人更是陰森如魔鬼的庫卡隆,他們可以很好的利用這個時機,但是斯托加德決定罷手,那樣只會更加刺激聯盟,他想要的情況與此相反。
這個夜晚並不平靜,離塔倫米爾500米處,聯盟紮營了。事態是如此的緊張,隨時可能爆發這場衝突,而這場衝突可能擴大到聯盟與部落的全面戰爭。
隱形在黑夜幫助下的兩個身體,迅速潛入了毫無睡意的南海鎮,這裡的人們聚集在廣場,酒館內,議論着可能發生的戰爭。到處瀰漫着緊張的氣氛,而那個小鎮西面的鎮議會大廳內一些人在議論着事態的評估。
先是竄入西面的大片森林,接着是迅速靠近了這間大屋,蹲在半開的窗下,獸人仔細地聽着。屋內的火光流溢出來,而與這個溫和的光線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聲怒叫。
“馬上進攻吧!毫不猶豫的進攻!閣下們,還在想什麼呢?”
發言的是南海鎮守備隊隊長範克魯,他的話說明了他的態度,以及在場其他人的身份尊貴。
其他人沒有說話,一直在沉默中。
“那些部落在一天前搶劫了貨車,殺死了所有的隨行人員!這是我親眼所見,他們這是公然的挑釁,這是戰爭的***,我們必須在他們的大部隊來到這裡前,先發制人。”範克魯繼續說。“南海鎮正在危機之中,我們應該清醒的面對,這把火很可能再次燒遍整個大陸。
(他爲什麼能看到,並且脫身呢?)
斯托加德內心在問,他更希望在場的人發問。
“你確定嗎?”有人問了,是一個不緩不急的聲音,但是略帶沙啞,年紀應該偏大。
“鎮長!雖然很遠,雖然我趴着,但是我不會忘記那些噁心的亡靈,是他們乾的。”範克魯語氣嚴肅地說道。
南海鎮鎮長赫尼·馬雷布,60歲的他已經沒有了年輕人的那種衝勁,靠在椅子上,用黑色的瞳孔迸射智慧之光,在這個視線下,身穿銀色板甲,做好一切出徵準備的範克魯只能等待他的發言。年邁卻能留下一頭黑髮,臉上的皺紋安躺在表面,他再次開口了,對着圓桌對面的中年男子說。
“範克魯,我相信你,”他停頓了一下,但不是太久。“我已經允許你將部隊推進到了塔倫米爾外圍,但我希望這只是一場恫嚇性的表演,就如你之前所說的……”黑色的瞳孔擊出如同刺人心臟的視線,老練的將鋼盔內的範克魯弄的滿臉慌張。“但你現在卻說要開戰,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全面戰爭。”坐在赫尼·馬雷布身旁的人類中尉法爾林·奧裡涅爾說話了。
“和平將隨之破碎。”赫尼朝着奧裡涅爾搖了搖頭。“戰爭,又是戰爭……”
搖曳的火光在燈罩內閃爍,周圍的人們似乎陷入了無奈的邊緣。但是斯托加德知道,那個言語強烈的聲音將很快衝出。
“攻擊吧,就在這個夜晚,我們的人訓練有素!”範克魯再次強調。他的內心似乎有把火想往外燃燒,如此迫不及待,對部落的憎恨可見一斑。
他負責着南海鎮的士兵,而奧裡涅爾卻是聯盟在這裡的特使,他的任何發言都將是至關重要的,所以範克魯黑色的眼睛一直飄移在他身上。
銀色的板甲,暴風城的獅頭標誌在藍色的戰袍上閃着金光,火光流淌在金色之上,顯得額外耀眼,也許他就是這裡真正的主角。
“觀察一下,如果必要時,我會迅速趕往鐵爐堡,”奧裡涅爾鄭重地說道。“相信矮人國王麥格尼·銅須會馬上出兵。”
“是的,觀察一下,”赫尼鎮長馬上接話。“今天就到這裡。”
蹲在窗下的兩人互望一眼,在屋內的人全部離開後,他們才悄悄的遁入黑暗中。雪地上不斷出現急促的踏印,而更爲急促的是斯托加德內心的思索——如果把事情聯繫起來,那麼很明顯,那個範克魯有問題。他的任何發言都在企圖讓聯盟和部落走在戰爭的邊緣,而最大的問題是他說了謊。如果他親眼所見那場搶劫,他應該知道那不是亡靈乾的,而是辛迪加,這說明了辛迪加和範克魯都企圖引發戰爭。不過他更在意的是,作爲一個小小的土匪組織,以及一個指揮着南海鎮士兵隊伍的男子,引發戰爭顯然不是他們所要思考的事情。
這背後的主謀難道是強硬派?
不敢想象,但卻無法避免去懷疑,事情的發展太快了。
塔倫米爾雪堆高過腳踝的周邊地區變得熱鬧了,一些簡易的石牆被堆了起來,站在一個沒有頂棚的木製哨塔頂端,達薩利亞的瞳孔一攬近在眼前的敵人,那些白色的營帳與周圍的雪地融爲一體。冷風襲捲而來,一次又一次的撞擊這座小鎮,但是亡靈們不知疲倦的將奧特蘭克山腳下爆破而來的碎石用推車運過來,再一個一個的疊到一起,形成矮牆。按照這個速度,亡靈很快就可以在整個塔倫米爾外建立起石牆,因爲他們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了這件事情,並且是全民皆兵。雖然這樣做似乎很冒險,但是達薩利亞看的出,人類還沒有決定要攻過來,至少短時間內不會。
用**將山石炸開,轟隆隆的聲音遠遠傳來。但是那細微的腳步聲,因爲木材的原因更爲明顯。
“嘎吱、嘎吱……”
踏在木梯上,兩個獸人正喘着粗氣。
達薩利亞猛地轉身掃視了兩人。
“黑曜石的裝備,在黑夜下你們簡直就是幽靈。”
“不是談這個的時候,事態緊張……”說到這裡,斯托加德馬上嚥下了嘴邊的話。他知道,現在誰都不能相信,要注意言行,這也是庫卡隆的教條之一。
“我知道。”達薩利亞卻主動接下了話。“我可是好久沒看到這麼大的陣勢了,對面的那些人類看來已經對和平不在乎了。”
“斯托加德……”曼斯勒爾說着看了看一旁的同伴。
(爲什麼不告訴她?)
眼神所想帶出的意思卻沒有被接受,斯托加德看都沒看。
“我相信這件事情有問題。”斯托加德走到了圍欄旁,兩隻綠色的手握在邊緣處。“我們去了西面,也找到了那些辛迪加的人,而且,有一個震驚的消息。”
“什麼?”達薩利亞急迫地問。顯然這名女士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蹊蹺。
“我們偷聽到,辛迪加醞釀了一個嫁禍事件。他們搶劫了貨車,但卻是以亡靈的名義。”獸人在說謊,但他別無選擇,至少這樣還能傳遞出一些信息,如果這個達薩利亞是強硬派的人,那應該本身就知道這件事情。如果不是,那麼接下去他們會得到一些協助。
“他們要裝成我們太難了。”達薩利亞將他的話推了回去。“你只是猜測吧?”
“當然不是,”斯托加德轉過身,手肘放鬆的壓在圍欄上。雖然是黑夜,但是他棕色的瞳孔如棕熊之目般鋒利兇悍,就好象隨時都可能發出攻擊。在這灼灼的目光下,達薩利亞卻在等待着什麼。“我們還偷聽到,南海鎮的人類中有他們的人混在其中,充當引發矛盾的信息散播點。”
聽到這個話,達薩利亞感到了一種窒息的感覺,雖然她已經死了,她震驚了。那是一個極其自然的表情,眉頭擰成了個川字,斯托加德看到了這種真情的流露,但他知道有些大師級的人物很會演戲。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切就可以被聯繫起來……”僵硬的身體開始轉動,她看着不遠處的營帳,又擡頭看着那遠處的海岸線上燈火爍動——南海鎮到底打算幹什麼呢?各類問題盤踞在她的腦海中,不免想逃脫一下,但是這就是她的使命。
急促地踏步聲,細微至極,這個人的身手很快,起碼他所踏步的份量沒有獸人般沉重。
“執行官大人!”
是那個亡靈士兵亨伯特,手中緊拽着白色的信紙。
“亡靈通信蝙蝠來過了……信!”他急忙遞給了達薩利亞。
女亡靈拿着信一言不發的看了看兩個獸人,一臉的平靜。
“那麼我先走了。”
極爲簡短的聲音,她手中的到底是什麼,爲何要離開。
“女士,我們想對敦霍爾德進行潛入,但一直沒有辦法。”
“如果大白天的想走過大門那是不現實的。”亨伯特大聲說。
四個野獸般的眼珠子扭動到了合適的角度,齊刷刷對準了發言者。
“你怎麼知道?”斯托加德質問道。話聲剛落,曼斯勒爾將近在咫尺的亨伯特從後面抓住脖頸按倒在地。
“說!”
“是我。”達薩利亞低着頭,以一個傾斜的角度冷冷地看着曼斯勒爾,而獸人擡起頭仰望着那深邃的瞳孔。
“你在找死。”曼斯勒爾的眼睛眯成了線,殺氣在周圍騰起。
斯托加德站直了身子,擺出了一幅隨時都可能下殺手的姿態,右腳往前一踏。
“爲什麼?”他問。“如果你不回答,我們會先結果了這個跟蹤者。”
“我怕你們把事情鬧大,給我這裡惹麻煩。”
“所以你派這個小子跟蹤我們?”
獸人大聲問道,獠牙已經展露無遺,顴骨的肌肉抽搐着,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着剛剛還在背後的法杖。
“我不想和你們吵架,現在也不是這個時候。”達薩利亞一幅無奈的表情,聲音有點有氣無力,像是身上正壓着巨大的石頭。“但你們竟然大搖大擺的就那麼走了過去,你們以爲辛迪加是白癡嗎?”
“這個不管你的事情,”斯托加德的武器指着她。
“但是你看,你們一來這裡就一團糟,我甚至想過……是不是你們引來的敵人。”
“女士,你的狂言可能會令你喪命,我們已經給了你答案,這是辛迪加的陰謀!”
“那給我一個答案,你們到底來幹什麼?”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的注意力瞄準了斯托加德的雙目,射出質問的光芒。
“我沒有回答的必要。”斯托加德強硬地回覆道。
達薩利亞將手中那份褶皺的信塞進了腰間的皮帶內。
“那麼,我也沒必要和你們解釋什麼,放開我的人。”
“你的態度非常不友好。”曼斯勒爾只用單手就將下面的亡靈按的死死的,可見他的力氣之大。
“放開他。”同樣的話聲,但是來自斯托加德,曼斯勒爾擡起頭,不解地看着同伴。
斯托加德的眸子承載着他的視線,裡面都閃動着寒冷的光芒,這是一個命令。曼斯勒爾馬上鬆開了手,站起身,側臉瞪了達薩利亞一眼。
“原諒我們的不冷靜,但是你沒必要做這種事情。”斯托加德說。
達薩利亞朝着他聳了聳肩。
“就當我什麼都沒做吧,以後不會了,我想,我可以先走了。”她露出了一個淡淡地微笑,禮貌地鞠躬後轉身,向下面的階梯踏步。
“骨頭都快斷了,老兄……”
亨伯特艱難地爬了起來,右手不停扭動着左臂,還能聽到骨頭摩擦的聲音。
“你下手真重。”
他埋怨道。
“趁你還有命,滾!”
曼斯勒爾一聲呵斥。
“好好好。”亡靈雙手前推妥協道,他正想走的時候卻回過頭來,像是忘記什麼事情又想起來似的說。“哦……對了,我建議你們還是秘密潛入比較後,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凌晨來這裡,我們確實要一個領路人。”斯托加德干脆地說道。曼斯勒爾不解地朝他一望,他實在是不知道這個同伴的內心深處到此埋藏着多少想法。
亡靈點了點頭,一聲不響的下去了。
但是斯托加德一直望着他剛剛還在的位置,視線是那麼的固執,似乎對被跟蹤這件事情有點惱火。
“爲什麼要他幫忙,我感覺這裡的亡靈都不可靠。”曼斯勒爾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這小子很厲害,竟然可以跟蹤我們。”斯托加德深吸了口氣。“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可以帶我們進去。”
“小心是一個陷阱。”曼斯勒爾發現自己是第一次提醒他,但他很快察覺到這種簡單的問題他是不會沒想到的。
“你怕了嗎?”棕色的眼眸終於移動了,往右看到了曼斯勒爾。
“怕?”獸人咯咯地笑了起來。“會嗎?”他似乎感到不可思議。“我一隻手就可以擰死他。”
“那就可以了。”
斯托加德輕鬆的話語就好像在承諾什麼,但是連曼斯勒爾也知道接下去將發生無法預測的事情。兩人直接在這個木塔頂部休息,以冰雪爲衣,以圍欄爲靠枕。風呼嘯着,俯衝而下,在他們的上方掠過。
雪花激打在亡靈們的身體上,但這些亡靈依然機械化的將碎石搬運和堆放。這些匆忙的身影,這些對和平還有牽掛的人們,他們的內心沒有表面那麼冷靜,沒有外面那麼寒冷。一顆追隨安穩生活的平凡的心,讓他們更有動力,雖然那顆心臟早已死去,但靈魂卻給了他們新的生命,一種實在的存在感。爲了還能行走於世,他們歷經千辛萬苦,誰都無法阻止這些亡靈追逐活下去的希望。
“早啊……”
朦朧之間,警惕感提升到了最高點,但還是晚了一步,就在馬上站起來,並勉強睜開還帶着睡意的眼睛時,一抹毫無惡意的身影出現。
“誰……”
兩個獸人比較吃驚地看着那個不速之客,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人靠近,那個亡靈靠在圍欄邊,用一個長筒望遠鏡觀望着那些正在列隊的人類。
(什麼時候靠近的?)
斯托加德身體動了一下,抖落了一些雪,不斷拍打着臉龐,讓自己更爲清醒。
“你小子什麼時候來的?”曼斯勒爾很不客氣地問道,摸到背後的手感到了金屬的觸感,安心地籲出口氣。
“喲,打擾你們了。”亡靈輕快地轉了過來,順勢靠在木欄上,手中那支古銅色的望遠鏡被輕輕地壓縮到了小小的一段。“我不得不叫醒你們,人類在列隊了,不知道他們今天會搞什麼把戲。”
視線中帶着一些埋怨,似乎在怪罪兩個獸人竟然睡懶覺。
“你還真是講信用,斯托加德的瞳孔底部已被紅色的豔陽燃燒了起來,棕色與之輝映,就像是混沌的兩種顏色的火焰在交織,而眼睛的表面那一層倦意還在倔強着不肯離開。
他的手指撥弄着眼內的屎點,懶洋洋的姿態,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開工了。”猛地定神一看,直瞪亨伯特。
“好。”亨伯特也是被他的反應一震,感覺這個獸人馬上變了個樣,一副嚴陣以待的姿態。
“看,已經有一米高了,圍起來了……”
曼斯勒爾握着圍欄的邊緣不禁嘆道。他所見到的是依然忙碌的亡靈,在一晚之後,整個塔倫米爾被圍了起來,牆面有一米之高,而且他們還在繼續這個防禦工事。略擡高腦袋就能看到列成整齊方陣的人類士兵,全部站着,有個像是指揮官的人正在訓話。
“我們是不會停下的,爲了這裡的安寧。”亨伯特鄭重其事地說道,就好象在發誓。
“好吧,說說你的計劃,儘管詳細一點,我相信下面沒人能聽道。”斯托加德開門見山地說。
“我有個消息,不過是否真實不清楚……今天下午15點,有一批黑鐵矮人的貨物會趕到敦霍爾德。如果我們在15點前在半路騷擾他們,然後你們躲進去,那將會是很理想的事情。”
“哈哈哈……”曼斯勒爾笑了起來,帶着嘲諷眼光的瞳孔中只有亨伯特。“你當我們是傻子嗎?能夠如此順利?你不考慮下他們的貨車是否裝的下人?”
亡靈士兵一點笑意都沒有,呆呆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確信,探子回報說他們的車子出發了,車內是一些藥草,足以裝下你們。”
“是嗎?”斯托加德皺起了眉頭。
“是的,這個行動我默許了,亨伯特隨便你們使喚。”達薩利亞走了上來。優雅的步伐就像是一名沒落的貴族,身上雖然帶着一份亡者的氣息,卻更增添了神秘感。“你們最好行動快點,我對你們的想法很感興趣,如果你們的行動可以制止這件事情,那我會感激不盡。當然,我是無法同行了,這個事態需要我來處理。”
(我很在意那份信。)
斯托加德想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但他發現不會有乖乖的回話。如果是希望他們知道的事情早就說了。
“理解,那麼我們現在就可以啓程。”斯托加德揚了揚眉骨,表示已準備好了。
獸人男性比女性的眉骨更突出,眼睛內陷,眉毛藏在眉骨下,顯得更爲彪悍。一身黑色的裝備,身後都是強力的武器,穿梭在忙碌的被遺忘者間,人們不時望着,他們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是黑曜石所打造而成的強大的板甲。
但是他們不會出現在人類的視野內,那會引起一定的騷動——處於臨戰狀態,獸人來到塔倫米爾,一連串的聯想只會刺激了聯盟。避開大路,行走在幽靜的森林裡,除了白色畫紙上的一顆顆頹廢的樹木,什麼都沒有。但在不經意間,一個人已經在身後跟了很久,三人轉過身去,因爲背後的追蹤太過明顯,更像是有人在奔來。
看上去就像是活人般矯健的萊斯瓦爾,已經跑了過來,一副大喜的樣子,似乎有什麼好消息。
兩位獸人可非常的敏感,已經怒目以對,眼神中充滿了懷疑。
“你來幹什麼?”亨伯特問道。
拍打着肩上的雪花,扭動了一下脖子,亡靈穿着厚實的紫色大衣,裡三層外三層的疊了起來,根本不知道他裡面還穿了什麼,很臃腫,就像獸人那麼大。
看上去生前並不年邁的亡靈扭曲的臉似乎是一個笑容的模樣,那左右兩側的頭髮凍僵在了空中,依然亂糟糟的。
“今天落錘鎮送補給品的人到了,有新消息。”他興奮地看着亨伯特。無意理睬兩個想知道點什麼的獸人。
亨伯特走了過去,亡靈馬上湊到他耳邊說了點什麼,很簡短,在那同時,慌張的瞳孔正對綠色的臉孔撒去不安的神情。在說完後,萊斯瓦爾似乎安心了不少,他退後了幾步,看着亨伯特靠近獸人便轉身小跑步離開。在這種荒涼的地方他可不想被聯盟的人看到,一個亡靈在這個戰時被抓到會很慘。何況是一個沒有武器,看上去又是那麼弱——漸行漸遠的背影真瘦小。
(說了什麼呢?)
斯托加德和曼斯勒爾共同的想法,以及共同的視線留在了亨伯特的身上。感到壓力巨大的亡靈聳了聳肩,輕聲說。
“出了點意外,我們可以輕鬆多了,黑鐵矮人會在深夜到達,我們有着充裕的時間。”
望着那個逝去的身影,斯托加德凝思着。
“那麼,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裡出事後,落錘鎮已經進入了警備狀態,等待具體命令。但是探子們早已行動,不會有什麼會漏出他們的視野。”
“看來那個老闆就是你們的情報人員之一?”
“是的,很可靠的老兄弟,上一次與聯盟的衝突中,他所掌握的信息給了我們很多幫助。”
“那是你們直接授權的嗎?”斯托加德再問,他似乎想洞穿之中的某種重要信息。
亡靈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眉頭皺了起來,但只是一剎那的,他又撫平自己的表情,點了點頭。
“是的,他是掌握幽暗城、塔倫米爾、落錘鎮這間信息的中樞紐帶。”
斯托加德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思索的海洋翻滾着,如波濤般洶涌的質疑聲通過瞳孔奔騰而去,亡靈看到了,並且刻意迴避着往旁看去,直到曼斯勒爾說話。
“那就很不錯了,我們可以慢慢的過去,然後埋伏。”
看似十分輕鬆的話,斯托加德並沒有迴應,而亨伯特只是乾笑着點了點頭。
當天空中的羣星開始閃爍,當冬蛙發出他低沉的鳴叫,雙月朝着下方那渺小的三人拭目而待。三兩貨車在馬兒的拉動下行駛着,一路戒備的黑鐵矮人沒有談天說地,在黑夜中,他們似乎更願意去隱藏自己,讓黑色的皮膚變爲優勢。
路面高過路邊茂密的草叢,黑夜下的黑曜石似乎故意隱去了自己的光澤,連半點反射的光都沒有,好比暗伏着的幽靈。他們就那麼趴着,亡靈矮着身子靠近貨車,在軸輪滾動產生的“咯吱”聲中前行。
猛地彈跳而起,黑夜中突然出現了俯衝而下的獵鷹,黑鐵矮人驚恐地擡頭,那個黑色的物體已經遮住月亮與羣星,將黑暗帶了下來,但有兩樣東西穿透了這些暗的顏色,兩抹銀色的光一閃即逝。黑鐵矮人連“啊”的一聲都沒喊出來,眼珠子瞪大了,往前走了一步,脖子上一道血色的細線濺射出紅色的燃料,塗滿整個地面。這是一個慢動作,對於黑鐵矮人來說,就是這樣的,頭顱往後落下,前面的身體堅持了一秒後倒地。
其他人開始反映過來,黑色的肌膚穿透短暫的空間,將無數的錘子砸了過去——撲了個空,什麼都沒有打到。這些續着長鬚的矮人看到了那個賊人的身影正在往南逃去。各個像是瘋了似的高喊。
“快追!”
一點都不怠慢,全部追了出去,留下三匹孤零零的馬兒和三車貨物。
掀開帷幔,藉着天上落下的無私光芒,他們看到的是一些草藥,一股芳香撲鼻而來。
“絕對是很難找到的貨色。”斯托加德似乎在品味那等繞人心窩的藥香,右手不自覺地探了下去,拿起了一撮。但是這時,曼斯勒爾粗魯的撲進入草堆中,將斯托加德的心情打亂了。
“殺呀!”
遠處是喊罵聲,斯托加德望了過去,黑夜中只看到幾團物體在追來打去,不一會那些黑色的東西停住了。
然後黑色的物體趕了回來,越來越大,走近後,黑鐵矮人氣喘吁吁地靠在了馬車上。只有一個矮人悲傷的跪倒在死者的屍體旁,哽咽着說不出話來。看上去十分傷心,淚水溼潤了黑色的大鬍子,但是寒風無情的掠過,水滴在低溫下凝固。
“該死的,我看到了,是亡靈!”
這個人猛地回頭喊道。
“我知道,但是我們必須趕緊了!”一個黑鐵矮人回斥道。
聽着這些外面的聲音,獸人安靜地躺着。斯托加德感覺很舒服,他躺在第一個貨車裡,而曼斯勒爾在第二個。他很擔心後面的兄弟會不會睡着了,因爲在這麼一個軟香怡人的草堆上,連他都有了睡意,多想就這麼懶懶的躺着。
不知是何時,外面出來吵鬧的聲音,然後是火光刺過白色的帷幔,帶入一些令人不安的光。
斯托加德屏息凝神,隨時準備好投入戰鬥,但他希望這層布別被揭開。
“口令!”
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那個問話的衛兵。
“黑色的血比紅色的更爲美麗。”
一個黑鐵矮人在回答,看來這個口號只適用於黑鐵矮人。
只聽到退後的腳步聲,然後是“嘎啦啦”的聲音,大門打開了。真是激動人心,就是這麼容易,他們躺着被拉進了敦霍爾德,相比白天的狼狽,現在的所作所爲纔是一名合格的庫卡隆。
一進去後,路面變得不再平靜,經常會抖動,但是規模不大,黑鐵矮人沒在說話,只是外面似乎有人拿着火把一直跟在車旁,從那個發光的高度來看,應該是幾名人類。真是很緊張的情況,可能到了目的地帷幔就會被掀開。就在這麼想的時候,車子停下了,但是斯托加德意識到,這裡是一塊空地,而不是什麼貨倉,眯着眼睛等待着——
“裡面的朋友看來很安靜……”
隨着令人不安的聲音,很多笑聲響起,然後,在外面一些兵器穿透空氣刺來。斯托加德感受到了,他沒有讓這些攻擊得逞,無數藤蔓突破地表,已驚人的速度撞開周圍的辛迪加紅甲槍兵。它們扭到了一起,看上去無比堅固。
辛迪加的衆人在驚訝之餘都不知如何是好,各個開始後退,觀察着突然出現的植物。而在另一邊,另一輛貨車的所有攻擊都被擋開了,白色遮蓋物被丟到了紅甲士兵的身上,高大的身影高高躍起,隨着飄逸的黑髮,獸人的錘子早已確定了目標,在他的雙足觸地的時候,一個人類的身體往右橫飛,命中他的錘子被收了回去——而撞到同伴的辛迪加士兵滾落到了地面上,他紅色的鋼甲凹陷了進去,外溢鮮血的嘴巴張得奇大,死於內臟壓碎。
“這裡!”
這個高呼,將本已瞄準曼斯勒爾的一切猶如火蛇般的視線拉到了最高處。在藤蔓的頂端,那個十多米的驚人高度,一個物體站立着,月色在他的背後將他威武的軀體映射到了人類不安的瞳孔內。承載着如此耀眼的殺氣,人類有點不知所措。
有些膽大的已經開始思索如何燒掉這個藤蔓,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每一秒鐘的延遲都是致命的威脅,這些爲數五十多人的辛迪加士兵似乎不瞭解這一點。
隨着一聲戰吼,一個重錘從天而降,將還未找到目標的人類砸倒在地,**濺出頭盔。
嚥下口水的咕咚一聲,獸人一定是聽到了這個來自右邊人類驚恐的反應。他的錘子拉高一點,往右一掃,錘子帶着那個人類挪移了一段距離後,人類的身體彈飛了出去。毫不懷疑自己的攻擊力,曼斯勒爾對那個人類的死因不再感興趣。
(幾十人嗎……看來是埋伏……)
曼斯勒爾思索着,並直接衝入敵陣。訓練有素的將自己的錘子帶到每一個致命的地方,頭部是要點,但是對於這種怪力來說,腹部以上的部分都會成爲致命點。沒有人可以抓到這個獸人,那些武器根本無效,獸人幾乎是故意讓一些可能觸及臉部的攻擊只打到堅硬的黑曜石上。
五十人顯然不夠,連一個包圍的陣勢都沒有形成,獸人殺的滿眼血紅,黑曜石不在意有多少鮮血染上去。
就在這些脆弱的攻擊中,一個黑色的長蛇刺了過來,曼斯勒爾停下狂妄的步伐,往後退去,那個鋒利的黑光已經劃過了他的身體,右邊的脖頸溢出了一道血痕。獸人開始不斷退後,這個突然出現的紅甲男子劍技十分了得,殺的他差點無法捕捉到那個黑色的武器。作出的所有防禦讓他顯得十分被動,而身後,一些蠢蠢欲動的長槍很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