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禾下了公交車之後還要步行十多分鐘纔會到她居住的公寓小區。也正是因爲這小區交通不是很方便所以房租才很低, 傅清禾才能支付的起。
從她搬出傅家的那一刻起,除了學費和醫療費用她支付不起靠傅家幫忙外,其他方面她便全靠自己來交付, 也少不了舒緣一直以來的幫助, 還有如今的林以墨。
在寒冬裡, 零下十度的氣溫, 走十多分鐘的確有些讓人受不了。傅清禾的臉被凍的紅撲撲的, 她縮着脖子,快步向自己居住的那棟樓走去。
進入樓道之後便好多了,因爲有供暖, 所以樓道里要比外面暖和很多。
傅清禾伸出手稍稍扯開圍巾,自己長呼一口氣。這麼冷的天氣, 不知道樑漠堯會跑到什麼地方去。她又想起了樑漠堯那次喝醉酒被她撿到的事情。
還真希望他不要再醉倒在路邊, 因爲她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在他倒下的時候扶住他。
樓道里的燈泡已經壞了很久了, 傅清禾只能摸黑往上爬。安全走到家門口之後,她低頭去翻口袋裡的鑰匙, 垂眼的那一刻,從旁邊樓梯上傳來聲音,她有些受驚,情不自禁地看過去。
一個人影在身後月光的照射下有些模糊,她看着那輪廓, 在腦內猜想着對方的身份、
“對不起……”
對方一開口, 傅清禾手中的鑰匙便掉落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人。
“堯堯……?”
樑漠堯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目光閃爍, 不直視傅清禾。
“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實在沒有去的地方了……我……也不知怎麼就走到這扇門前了。”
傅清禾臉上震驚的表情轉化爲一種欣慰。
他還是記得有一個她在的。
“歡迎回來, 堯堯。”
傅清禾撿起地上的鑰匙,打開了門,對着樑漠堯淺淺一笑。
樑漠堯一怔,轉過頭看着傅清禾。
這一瞬好像回到幾年前,他們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她總是纏着他,他離開她就等着他回來。
樑漠堯對傅清禾的公寓也很熟悉了,他坐在牀邊,接過傅清禾爲他倒的熱水。
“你不問我爲什麼?”
沒等樑漠堯說完傅清禾就搶過話頭:“我等你主動告訴我。”
這是林以墨教給她的,不問不代表不關心,不代表不在乎,是在等對方主動說出來,是想讓對方相信自己。
樑漠堯似乎沒有想到傅清禾會這麼說,他喝了口水後將杯子還給傅清禾。
“你還真是那個樣。”縈繞在樑漠堯身上陰鬱的情緒淡去,他又換上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娛樂人間的樣子。“你自己說的事情,沒忘吧?”
“啊?什麼?”
“禮物啊!你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樑漠堯無賴一樣依靠在傅清禾的牀上,朝她伸出一隻手,討要禮物。
傅清禾如夢初醒,她居然忘記這個了。這可如何是好。給堯堯準備的禮物是那幅畫,可那畫……那畫她交給林以墨讓他幫忙去裝裱了。
看傅清禾那驚慌失措的表情樑漠堯也猜出來她是忘記了,他也不是很在意,有人記得他的生日就已經夠他暗自驚喜一陣子的了,他根本就沒奢望真的能在生日這天收到什麼東西。
“今天沒有準備就算啦。”樑漠堯踢掉腳上的鞋子,躺在牀上。“作爲你再次收留我的報答,我就唱首歌給你聽吧,這也是本來要在舞臺上唱的歌……”
他說着說着聲音就小了下去,沒能上臺表演還是很令他難受的。
說起來就算這樣,他還是欠着她的人情,不過他覺得其實就這樣欠着她也沒什麼不好。
“唱吧,我做你的聽衆。”
傅清禾搬來椅子,坐在牀邊看着他。
距離上次聽堯堯唱歌,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她還記得小時候堯堯喜歡吹口琴,夏天的時候他總是坐在院子裡吹着柔和又優美的曲子。她每次也是靠那個口琴聲來尋找他的位置。
樑漠堯一個挺身從牀上坐起來,對着傅清禾,裂開嘴笑得很傻很天真。
“清禾,唱給你的。”
他第一次叫她“清禾”,她感動得淚流滿面。
“擦過身側的風,似乎又看見你轉身,
閃爍街角的燈,似乎又是我的錯覺。
太難說明的心情,你又怎麼會懂,
太難相守的愛情,我又怎麼不痛。
一個人在沒有你的城市漂泊,這又是我在流浪自己的軟弱,
年少張揚的寂寞,怎麼勾勒出記憶的輪廓。
誰是誰的罪,誰是誰的對。
就這樣放棄了又如何?
這只不過是我愛你卻不能在一起的選擇。
……”
“你哭什麼?”
唱完之後樑漠堯便重新倒在了牀上。
傅清禾擡手擦去淚水,笑着回答他:“沒事,只是被嗆到了。”
樑漠堯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她拙劣的謊言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鬼才會信。樑漠堯翻身,背對着傅清禾:“清禾。”
“嗯?”
傅清禾高興地答應着,她希望他可以多叫幾次。
“如果走在一起的路很艱難,很痛苦,你還要這樣堅持嗎?”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傅清禾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走在一起的路,是指他們兩個人走在一起……嗎?
傅清禾起身坐到牀邊,將手覆在樑漠堯額頭,然後揉亂他的劉海:“堯堯不相信的,我會努力讓你相信,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選擇,也是我們的約定,不是嗎?”
“那就加油吧。”樑漠堯突然翻過身,伸手抓住傅清禾的長髮,傅清禾吃痛順勢低下頭,她與他的距離很近,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楚地感覺到。“努力走到一起。”
傅清禾收留樑漠堯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因爲她是一個人住,可她忘記每個週末舒緣和林以墨都會來她家視察的。
所以當第二天早上門鈴響起,樑漠堯揉着一頭亂髮去開門的時候,第二次“美蘇冷戰”開始了。
站在門口的舒緣看了一眼樑漠堯,表情十分不好,很明顯她對這個人貌似沒有什麼好感。其實,舒緣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預感,樑漠堯會是傅清禾一生的劫難,所以她才那麼不喜歡他的。那種出於內心不自覺的防備,與牴觸。
“清禾不要告訴我你撿了只流浪貓回來。”
舒緣氣勢洶洶地進門,不忘狠狠瞪樑漠堯幾眼。而舒緣身後的林以墨就冷靜多了,就像沒看見樑漠堯似的,徑直走進來。
“不,不是的。”
傅清禾語言匱乏,腦袋短路無法組織好語句跟舒緣解釋。
“流浪貓也是有尊嚴的。”
樑漠堯關好門走過來,打着哈氣,沒有睡醒的樣子。他沒有在意舒緣和林以墨的態度,反而調侃他們。
舒緣看着樑漠堯的眼神裡滿是赤/裸/裸的敵視與不友好,時時刻刻在警告着樑漠堯趕緊離開這裡。
這飛揚跋扈的場面,傅清禾已經預見了舒緣和樑漠堯拔刀相向的樣子。
雖然三人氣氛有些奇怪,不過大家都衝着傅清禾的面子,努力保持和諧地坐在了一起,沒有由冷戰鬧成熱戰。
傅清禾積極地陪笑試圖緩和氣氛,讓這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一些。
“容我介紹一下,這兩位我的好朋友,舒緣和林以墨。這位我的……”朝樑漠堯介紹舒緣和林以墨沒有什麼問題,但朝他們介紹樑漠堯的時候問題就來了。樑漠堯是她的什麼人?“是我的……幼兒園和小學同學!”
“……”
樑漠堯險些把喝到一半的水噴到對面林以墨的臉上。
“不管他是誰,”舒緣拍桌站起,怒瞪樑漠堯。“也不能讓他跟你單獨住在一起!”舒緣從頭到尾一直關注的都是這個問題,傅清禾居然收留樑漠堯跟她住在一起。“想幫助他不是不可以,只不過禮義廉恥還是要注意的!”
林以墨瞥了一眼身旁的舒緣,他怎麼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男生就應該跟男生住在一起!不能男女單獨共處一室!!”
林以墨已經嗅出了舒緣話裡的隱藏含義,他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反駁些什麼。對面一直被舒緣仇恨地注視着的樑漠堯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略帶防備地看着舒緣,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讓這個小白臉一號去跟林以墨這個小白臉二號一起住!!!”
小白臉一號和二號齊刷刷地盯着舒緣,怨念一路飆升。
“舒緣,你……”
“你說誰是小白臉一號!?”
樑漠堯因爲長相總是被人說三道四,他對這類的詞語超級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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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傅清禾忍俊不禁。
“笑什麼笑!”
舒緣和樑漠堯齊聲呵斥傅清禾。
“對不起,對不起。”
傅清禾忍笑對他們道歉。
堯堯這樣生動的表情,重逢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還真要感謝緣緣。
傅清禾含笑溫柔地看着和舒緣大眼瞪小眼的樑漠堯。
這便是一個十分不好笑的玩笑,他們不知道是被誰的無心促成了這般有心的相遇。
這纔是他們更是的真正開始。
一段愛情,愛了卻不能在一起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