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瑞華長公主卻忘了,原先帶着她四處玩耍的那人是她的皇兄,但如今這人,卻是大周朝的皇上啊!
許慕原不曉得該說什麼纔好,他素來不是個擅長花言巧語的,只淡淡說道:“這聖旨都已經下來了,不管您求到哪兒都是一樣的,只怕過不了幾日,這禮部和欽天監定的日子就要下來了,就算是您真的不喜歡涼月,可到底也要給皇上些面子纔是!”
先有君臣,這纔有的兄妹!
說完這話,許慕原也不理會瑞華長公主,轉身就走了,若是真的與瑞華長公主這麼糾纏下去,只怕到了明兒早上他們依舊在爭執。
瑞華長公主本就在氣頭上,如今瞧見他這樣子,更是氣得不行,自然不會束手就擒,擡腳就去了宮裡頭。
這一次瑞華長公主並沒有去慈寧宮,經過了安平候的事情之後,她曉得有些事情就算是太后娘娘出面也是於事無補,更別說這件事會惹得太后娘娘不高興。
所以這一次她直接去了御書房,可還沒踏進御書房的大門,就被李大清給攔下來了,“瑞華長公主,皇上正在裡面與大臣們商量要事呢!”
“如今皇上能有什麼要事與大臣們商量?說來說去,都不過是西北的戰事了,正好我進去也聽一聽!”瑞華長公主平日裡都不大瞧得起這些閹人,就算是李大清頗得皇上看重,可瑞華長公主仍舊沒將他放在眼裡。
可李大清仍舊沒有要讓開的意思,這下子,瑞華長公主可真是毛了,“李大清,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連我都敢攔?”
李大清只能賠笑臉說道:“還請瑞華長公主見諒,不是奴才不放您進去,只是這皇上說了,沒有他的吩咐,誰都不能進去,方纔就連會慧貴妃娘娘來給皇上送點心,奴才進去通報一聲,皇上都說以後這樣的事情就不要稟告了,直接攔下來就是了……還請瑞華長公主體諒體諒奴才,不要叫奴才難做人!”
嘴上這樣說着,可他心裡卻是明白得很,皇上這是故意躲着瑞華長公主,明明程閣老老早就有要退下的意思,可皇上依舊拉着程閣老在裡頭說話,聊完了國事聊家事,就差沒問那程閣老家的小孫子長了幾顆牙齒了。
瑞華長公主卻是冷笑一聲,說道:“你如何做人與我有什麼關係?今日我找皇上可是有要緊的事,若是你不進去稟告,休怪我不客氣了。”
“瑞華長公主喲,您就放奴才一條生路罷,奴才進去了,皇上要罰奴才,若是不進去,您也要罰奴才,左右都是一頓罰,還不如您責罰奴才算了,衆人都說瑞華長公主您心地善良,只怕也是下不了狠手的……”李大清能得皇上看重,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
瑞華長公主也不是一點分寸都不曉得的人,哪裡會真的去責罰李大清,且不說李大清一點錯都沒有,就算是真的有錯,那皇上身邊的奴才也不是她說罰就能罰的,若是這般,將皇上的顏面置於何地?
可瑞華長公主卻也不會走的,如此就與李大清在御書房門口一直糾纏。
然而這個時候的許慕原都已經到了瀟湘苑門口,卻依舊在門外頭徘徊,最開始知道這皇上的旨意下來之後,他興奮的很,甚至已經預想到了日後兩人那和和美美的生活了,可真的到了瀟湘苑門口,他卻有些害怕了。
上一次也是在瀟湘苑的院子裡,宋涼月對自己說,若是要她嫁給自己,那她寧願死……這到底是真還是假?
若是真的,那爲何宋涼月上次臉上的神色是那般決絕,可若是假的,哪有姑娘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正猶豫不決的時候,許慕原察覺到不遠處有人走過來了,正準備躲到那幾株瀟湘竹之後,瞥眼見卻見着來者就是宋涼月,當即步子這才停住了。
反正這一面早晚都是要見的,索性早些說清楚的好。
只是宋涼月看見他了,原本臉上還強撐着幾分笑意的,頓時就怎麼都笑不出來了。
等着宋涼月走到許慕原跟前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只能用冷若冰霜來形容了,“世子爺怎麼來呢?”
好在胭芳已經將宋涼月身邊的人都帶下去了,要不然叫她們見着自家姑娘這樣對未來姑爺,只怕會大跌眼鏡的。
許慕原的嘴巴動了動,原本是想解釋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本來是來這一塊辦些事情,閒來無事所以就想着你看看你。”
話雖這般說,可他打從出了安平侯府的大門,就一直在瀟湘苑門口徘徊了,也就是他武藝高強,這纔沒被人發現。
宋涼月冷笑一聲,說道:“如今這人都已經瞧到了,若是世子爺沒事,就回去罷!”如今她這心底對許慕原可是氣的不行!
話畢,她轉身就走,可還未走一步,這手腕就已經被許慕原緊緊鉗住了,叫她動彈不得,“你可是在怪我?”
宋涼月轉身,漠然道:“世子爺覺得呢?我以爲自己原先已經對世子爺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不管是世子爺是香餑餑也好,是草包也罷,我都從未想過要嫁給世子爺的,可我的話說了沒幾日,這皇上賜婚的旨意都下來了,皇上連我是誰都不曉得,若是沒有世子爺,這皇上焉能給我賜婚?”
“世子爺問問自己,若是你換成了我,見到你,還能對你有好臉色嗎?還是世子爺覺得,世子爺的話是人話,難道我的話就是耳旁風,一陣吹過去就沒了嗎?”
越說,她越生氣,特別是想起上一世的種種,這眼眶都已經紅了。
頓時,許慕原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剛伸出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可她卻別開了頭,許慕原也只能怏怏將手放了下來,勸道:“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可,可……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你對旁人都那樣好,卻唯獨對我冷言冷語,你二表哥說……說你這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說姑娘家面子薄,有些話是不好說出口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就算是這件事我做錯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你的,叫你知道,叫蔣國公老夫人知道,我的這些話不是說說而已……”
若是尋常的姑娘聽到這些話,定會感動的痛哭流涕,可宋涼月卻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世子爺的這些話日後留在對我外祖母說罷,我對這些話並不感興趣!”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日後兩人能夠做到井水不犯河水,那便足矣。
許慕原看着她,半晌才道:“那日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什麼話?”宋涼月瞥了他一眼,只覺得好像從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心痛,可正欲再看的時候,卻發現那眼神早就不見了。
許慕原低聲道:“你說你不願意嫁給我的話?你……你還說若是叫你嫁給我,你寧願去死?”
這話,宋涼月倒是有些不好接了,她是不願意嫁給許慕原,但卻不想死,如今若是點頭,那自己豈不是連臺階都沒得下呢?
見她沒說話,許慕原卻是苦笑一聲,淡淡說道:“我只想問問你,你爲何這般討厭我?是不是因爲在揚州時候的事情?第一次見你,我之所以挾持你是因爲我真的沒有法子了,而就算是後來你不願意幫助我,我也不會害你的,當時……當時我只是想嚇唬嚇唬你罷了!”
不過只是個十多歲少年郎罷了,這心地又能壞到哪兒去呢?
宋涼月卻不爲所動,“我並不是因爲第一次見面的事情才厭惡世子爺的……有些話,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與世子爺說,既然如今這親事都已經定下了,說再多也是一點用都沒有了。”
“世子爺放心,既然皇上的旨意都下來了,我自然不會傻到想不開的,這些日子我會好好在蔣國公府和宋府繡嫁妝的,也還請世子爺以後不要再來看我了,不管是專程也好,順路也罷,這種事傳出去了多少有些不好聽!”
她並不是那種在乎名聲的人,更何況如今她都要和許慕原成親了,就算是旁人要說,又能說什麼?之所以說這樣的話,只是不想見到許慕原罷了。
許慕原抓着她手腕的手緩緩鬆開了,低聲說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有的時候,言語纔是最傷人的,好像宋涼月並沒有對他說什麼,可他還是覺得心裡難受的厲害。
話畢,他轉身就走了,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帶着幾分落寞的味道。
宋涼月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卻是長長嘆了口氣,事情,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只是她曉得,如今不過是開端罷了,以後還有得她熬!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安平候戰死的消息一個月之後就要傳到京城來了,也不知道一個月後的京城又會是個什麼光景?瑞華長公主又會不會自縊身亡?
想到這些煩心事,宋涼月只覺得頭疼得很,索性蒙着被子睡了一覺。
這夢中,上一世她與許慕原“伉儷情深”的場景歷歷在目,就連許慕原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是那麼真切和熟悉……只是夢醒了,一切也都醒了。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這一世的宋涼月已經懂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