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宋涼月能經常聽到善華長公主這名字,聽到的更全是褒獎,衆人對寧王妃娘娘也是誇讚,只是這誇讚之中卻帶着幾分輕視,總覺得寧王妃娘娘出身不大上得了檯面,這賢良淑德,待衆人好都是裝出來的。
而善華長公主就不同了,出身高貴,一點架子都沒有……
就連宋涼月都對這位善華長公主頗爲好奇,卻奈何連見一面的可能性都沒有,“外祖母,我瞧那小王爺天真不諳世事,只怕小王爺也是頗得平西王看重的,不是說小王爺一出身就被老平西王封了小王爺了嗎?足以證明小王爺在西北還是有些分量的,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孩子哪有人不疼的?”
其實她知道,蔣國公老夫人這又是通過了善華長公主那女兒,想到了自己身上去了,如今她對蔣氏已經沒什麼印象了,但蔣國公老夫人這輩子怕是忘不了自己的女兒的!
蔣國公老夫人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這哪有人不疼自己的孩子的啊……”就連她都看出來了,宋元嘉對宋涼月也是不錯的,平日裡宋家得了什麼好東西,宋元嘉更是不忘派人捎一份到蔣國公府來了,東西雖不算是十分貴重的東西,但卻勝在心意難得。
更別說,蔣加福卻是時常與她說,宋元嘉經常打聽宋涼月的近況,定知道自己不待見他,所有不敢經常來蔣國公府罷……
想及此,蔣國公老夫人對宋元嘉的怨念也就少了幾分,更何況他們中間還橫了一個宋涼月,若真的是鬧得太僵,叫自己這外孫女如何是好?
這會兒子太后娘娘也和蔣國公老夫人有種同樣的心境,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外孫,這心裡頗多感慨,“……擎兒,哀家可終於看到你了,終於看到你了,哀家以爲這輩子再也瞧不見你了……”
如今的太后娘娘躺在牀榻之上,一雙瘦如枯槁的手朝外頭伸着,想去抓眼前的堂燁,可堂燁卻是站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壓根就沒有上前的意思。
堂燁這名字不過是善華長公主爲他的乳名罷了,如今他當做字來用,其實他的大名叫做蒙擎,只是這“擎兒”二字,卻從未有人叫過,“太后娘娘,您該保重身子纔是,切莫太過傷心呢!”
對太后娘娘,他心中是存了怨念的,當初若不是太后娘娘偏心,他娘如何會受那麼多年的苦?就算是平西王是他的父王,可對於平西王,他心中也是責怪的,在這世上,他最愛,最敬的人永遠只有他的孃親!
太后娘娘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就算是她疼善華長公主不如瑞華長公主,可這善華長公主也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這麼些年來,她心裡如何會不掛記,“保重身子?你叫哀家如何保重身子?你娘年紀輕輕就沒了,哀家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這十多年沒見,如今哀家年紀又大了,連你孃的樣子都快忘了……擎兒,你娘臨終之前可有說過什麼嗎?”
她那手還朝外探着,想要摸一摸眼前的堂燁。
可不管眼前的宮女如何示意他上前,堂燁都像是沒看到似的,只淡淡說道:“娘臨終之前並未說什麼,只說叫我不願怨恨父王……”這話自然是不會這麼簡單,善華長公主臨終之前更是說要他不願怨恨太后娘娘和皇上,當初太后娘娘與皇上答應送自己來和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啊!
這話,就算是小孩子氣的堂燁也不會相信的,若是真的沒有辦法,爲何不叫瑞華長公主來西北?
就算是知道沒有善華長公主來西北和親,也不會有自己,可叫他眼睜睜看着自己母親吃了那麼多苦,他還真的自己沒有到這個世上來呢……
太后娘娘還在絮絮叨叨說着,可堂燁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聽見去,只環顧着慈寧宮四周,這兒是不是母親來過,那兒是不是母親坐過的地方?
年少時候沒了母親,多少個夜裡,他都夢到了自己和母親回到京城,夢到自己和母親一起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可如今環顧四周,卻頓時明白,夢終究只是個夢罷了!
正暗自傷神的時候,外頭卻傳來了太監那尖刻的聲音,“皇上駕到!”
堂燁這纔回過神來,擡頭一看,果然見着一抹明黃色的身影走進來,明明眼前這人和他父王差不多大的年紀,但看上去卻比他父王老了不少,只是一樣的卻是,兩人臉上都有種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疲態。
他愣着並沒有上前行禮,皇上卻並沒有責怪,只喚道:“擎兒,你沒事兒就好,接到你父王來信的時候,朕和太后娘娘都極爲擔心,如今你沒事就好,既然都已經來了京城,不如在宮裡頭多住些日子!”
這一聲聲“擎兒”喚的比誰都親熱,只是這人心卻是一個比一個冷!
堂燁搖頭道:“罷了,父王叫我早些回去,我應該在京城中呆不了多久的……至於皇上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父王派來的人已經包下了天香樓,我就不在宮裡頭叨擾皇上和太后娘娘呢!”
這下子,皇上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掛不住了,平西王這是什麼意思他還不清楚?不就是怕自己挾持了他兒子不成?
就連太后娘娘都忍不住說道:“擎兒,這皇宮是你的家,你住在宮裡頭如何能算的上叨擾?哀家與皇上巴不得能多看看你呢!聽哀家的話,就住在宮裡頭罷,住什麼天香樓呢,在外頭,不安全!”
堂燁固執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個小孩子似的,“不了,宮裡頭的規矩多,只怕我受不住……”就來宮裡頭沒幾個時辰,他就已經看出這宮裡頭到底有多少規矩了,別的不說,就那就見到一個人就三拜九叩的,他都受不了。
皇上這會兒子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這大周朝的臣民當着他的面說宮裡頭的規矩多,豈不是蔑視皇家?只怕這平西王是真的有了反意&
可太后娘娘這會兒子卻是愧疚得很,恨不得什麼事兒都依着堂燁,自然是不肯答應。
堂燁也不是那般不好說話的性子,架不住一個躺在病榻上的老人家對自己淚眼婆娑的,在最後太后娘娘的眼淚攻勢下,他終究還是答應了住在善華長公主先前住的宮殿裡。
如此一來,這誰人都知道西北的小王爺來了京城,朝中大臣更是微微放寬了心,這樣一來,只怕是說明平西王到底還是敬重皇上的!
可許慕原聽說了這事兒之後,卻是緊緊捏着手中的白瓷杯,半晌沒有說話。
一旁的蕭先生聽說這事兒的時候,還有些後怕,“……好在當時宋家二姑娘及時出面了,要不然,這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我可是聽說了,平西王是極疼這位小王爺的,若是侯爺真的一怒之下將小王爺殺了,到時候平西王定會出兵,若是這樣一來,這黑鍋也就只能侯爺來背呢!”
許慕原卻是苦笑一聲,說道:“怎麼,難道你們都覺得當時我會殺了他不成?”
他就算是再生氣,再吃醋,也斷然沒有殘害一個無辜人性命的道理,他心裡明白得很,其實他最終想弄清楚的是堂燁的身份,更想嚇唬嚇唬堂燁,叫堂燁以後不敢再來京城了。
可如今看來,這平西小王爺的身份,只怕要比安平侯這一身份要重的多呢!
蕭先生先是愕然,接着卻是頗爲讚歎的點點頭,“侯爺長大了,知道分寸了,叫我說,侯爺可謂是與小王爺不打不相識,您和小王爺又是表兄弟,若是能夠藉着這個幾乎能夠與小王爺交好,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呢!”
他是謀臣,是幕僚,所想的都是如何叫安平侯府儘快回到當年的輝煌!
“若是叫我同別人交好,興許我還能做到,但和那位小王爺,只怕我是做不到的!”說這話的時候,許慕原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漸漸萌生出來,可到底是哪兒不祥,他卻是有些說不上來。
蕭先生道:“侯爺,這是爲何?如今衆人都說這位小王爺性子小孩子氣,若是真的能與小王爺交好,日後您處處受於五皇子?五皇子雖與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這性子卻是截然不同,如何五皇子用太子的名義來拉攏您,可誰知道這背後打的是什麼主意?”
說着,他更是頓了頓,說道:“更何況,我聽說五皇子也有意拉攏小王爺,拉攏了小王爺,就等於拉攏了平西王。”
許慕原卻是搖搖頭,說道:“這位小王爺看着天真不諳世事,可卻是聰明人,就算是五皇子真的拉攏了他,難帶就能讓平西王站在太子那一邊了嗎?如今慧貴妃娘娘與四皇子來勢洶洶,只怕這太子的位置也是懸得很,依我看,到時候這皇位到底是誰坐,還真的說不準!”
太子是誰,雖不只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可如今皇上這性子,他決定了的事兒,那是誰都改變不了的,更別說慧貴妃娘娘獨寵六宮,更是爲四皇子添了幾分勢。
蕭先生說道:“就是因爲朝局動盪,所以侯爺才更要拉攏小王爺纔是,就算咱們不攙和這皇位之爭,可難免會站錯了隊,與小王爺交好,咱們手上也多了一張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