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明白歸明白,但蔣國公老夫人的一片好心,宋涼月總不可能勸阻。
這人老了,總是巴不得多爲兒孫做一些事兒的,哪怕就算是辦了壞事兒,到底也是好心,更何況,宋涼月曉得,聰明如秦嬤嬤是不喜講八卦是非之人,應該不會將這些話講給瑞華長公主聽的。
如此思慮,宋涼月這才覺得稍稍安心了些,在花園子裡轉了一圈後,便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如今的天兒是正熱的時候,略微走幾步路就已經渾身是汗了,雖說宋涼月不大懼怕暑氣,但瞧着跟在她身後的丫鬟一個個滿頭大汗,卻是有些不忍心了。
就算是瑞華長公主病倒了,這安平侯府的花園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什麼花兒都有,美的像一幅畫似的,就連一禾都忍不住讚歎道:“姑娘,這兒真好看,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似的,好看的奴婢都忘記熱了……”
因爲她貪吃,所以長得略有些胖,這一到了夏天就覺得異常難熬。
宋涼月笑着說道:“若是你們覺得好看,咱們就在這兒多呆一會兒就是了。”
這一個個丫鬟見着姑娘不反對,膽子都大了起來,甚至都走遠了些,四處瞅瞅看看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高興。
宋涼月也不攔着,只笑着說道:“這安平侯府可比蔣國公府大上不少,你們可別走遠了,當心找不到我呢!”
衆人自然是忙不迭答應了。
這安平侯府的花園再美,上一世的宋涼月也曾是看夠了的,上一世每次許慕原上朝之後,她閒來無事都會在花園子裡逛一逛走一走,哪兒有一棵歪脖子樹,哪有一株名品牡丹花……她全都記得。
所以如今,她只覺得沒什麼好看的,更何況,以後還要再看很多年呢!
正坐着歇息的時候,宋涼月卻看到一個身影從那高高的圍牆上一躍而下,正當她以爲自己看錯了的時候,緊接着又是一個黑色的身影跳了下來。
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擅闖安平侯府?
宋涼月有一瞬間的驚愕,可瞬爾想到自己身邊沒人,正欲大聲呼叫的時候,那一黑一灰的身影卻走到了她的跟前來了。
爲首的是身着黑衣的男子,看着年紀並不太大,那一雙眼睛更是清澈見底,不染雜質,叫宋涼月忘了要呼救這回事兒了。
那黑衣男子看她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微微一笑,走到她跟前來道:“這位姑娘,不知道你可知道老安平候的棺材放在哪兒?我該怎麼過去?”
宋涼月這纔回過神來,“你……你們是誰?”原先她以爲安平侯府戒備森嚴,所以這纔沒注意自己的安全,如今可真的要出大事兒呢!
那黑衣男子只覺得她的表情像一頭蠢笨的小熊似的,這脣角的笑意更甚。
那灰衣男子卻是忍不住探頭道:“我叫阿奴,這位是我們家的的……”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黑衣男子訓斥道:“阿奴!”
那名叫阿奴的小子眼珠子滴溜一轉,就說道:“不對,我不叫阿奴,我叫二虎,這位是我們家少爺,叫大虎……”
這次,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涼月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阿奴,你將我當成三歲小孩子嗎?你隨隨便便的一句話,我就要相信?好了,阿奴,你這主子看起來不大厚道,你倒是看起來挺實誠的,說罷,你們爲何要去看老侯爺的屍首?”
阿奴眼珠子又滴溜溜轉了一圈,卻是沒說話,只看着那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似乎不大滿意宋涼月方纔說的話,冷冷道:“你如何知道我不大厚道?萬一阿奴是騙你的怎麼辦?”
宋涼月只笑着看他,沒有說話,一副你休想騙我的模樣。
黑衣男子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別過頭去,輕聲道:“好吧,那我不騙你了,他就叫阿奴……至於我們爲何要去看看老侯爺,那……那是因爲我覺得老侯爺乃是大英雄,所以想來看看老侯爺!”
這話倒是實話,如今知道了老侯爺的屍首運回京城來,不少老百姓都在自家門口掛起了白燈籠,更是有不少人鬧着要進安平侯府來瞧一瞧老侯爺的遺體,只是來的人雖多,但卻沒一個人能進來的。
這安平侯府是什麼地方,哪能叫他們隨隨便便進來的?
宋涼月看着黑衣男子身上的穿着,曉得他這出身非富即貴,別的不說,就他腰間掛的那塊血玉就乃是人間極品,渾身通透不說,哪怕就是揹着光,也能看到那玉渾身流着的細小脈絡,這種成色的玉佩,即便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的。
看及此,宋涼月含笑道:“若是你不報出你是哪家的,只怕還沒有走幾步就要被安平侯府的人抓起來了,更何況,只怕這會兒子老侯爺的屍首已經下葬呢!”
“什麼?”阿奴卻是揚聲喚道,急急看着自家主子,“主子,咱們來遲了可怎麼辦?”
黑衣男子瞥了他一眼,好看的臉上也寫滿了不悅,“我都說了要早些過來,都是你鬧着要吃什麼肉包子和陽春麪,醬牛肉……要不然,咱們會來遲呢?”
阿奴只覺得委屈得很,道:“您還好意思說我呢!明明那陽春麪您吃的比我還多,我只吃了兩碗陽春麪,您卻吃了三碗,當時我吃完了陽春麪說要走的時候,您非得要要再吃一盤醬牛肉呢!”
那黑衣男子卻是瞪了他一眼,卻是沒說出話來,想必是阿奴說的都是實話呢!
這對主僕,實在是有意思!
就連宋涼月的嘴角都微微翹了起來,“說罷,你們是哪家的?若是這個時候報出名號來,說不準還能去老侯爺墳墓前上一炷香呢!”
黑衣男子搖搖頭,說道:“不了,你還是告訴我老侯爺的墓在哪兒罷!”無論如何,他都不肯報出自己的名號來。
宋涼月卻是忍俊不禁,“怎麼,怕你說了自己的名字後,我把你吃呢?我一個姑娘家的都不怕,你怕什麼?說實話,這老侯爺的墓在哪兒我也不清楚,要問安平候才能知道,只是你若是不說出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只怕還沒到安平候跟前,就已經被人抓起來呢!”
“真的?他有這麼厲害?”黑衣男子卻是半信半疑。
宋涼月點點頭,道:“若是不相信的話,你大可以試試看。”
原本那黑衣男子的腳都已經邁出去了幾步,可聽到這話,卻忍不住頓住了,“看你長得這麼好看,應該是不會騙我的!”
說着,他反倒是朝着宋涼月走了幾步,這一次宋涼月沒有躲閃,只是笑吟吟看着他。
黑衣男子臉上浮現出幾分羞澀來,說道:“你,你能不能帶我去老侯爺的墓前……這安平侯府戒備森嚴,我們走正門走了好幾次都沒進去,只能翻牆才能進來,我看你一個人坐在花園子裡,定然是安平侯府的貴客,若你帶着我去拜見老安平候,一定是可以的!”
話畢,他更是一臉興奮,好像馬上就可以出發似的。
若是換成了旁人,宋涼月定會覺得那人是傻子,這天底下哪有未來媳婦帶着一個外男去拜見自己公公的?就算拜見的不是自己公公,一個姑娘家和一個陌生男子單獨在一起,只怕也是說不妥的。
宋涼月看着他,問道:“你怕不是京城人罷?”
那黑衣男子戒備道:“你怎麼知道?”如今他身上的衣裳已是一新,哪哪兒都是按照京城的打扮,原以爲是不會露出馬腳來的。
宋涼月只含笑道:“若你是京城人,只怕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哪怕就是三歲小兒,也該知道姑娘家的名聲是極爲重要的,哪怕是訂了親的女子與自己未來的夫君一起出現在衆人跟前,都會惹人話柄的,更莫說是素不相識的人呢!”
說着,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你肯告訴我你是誰,我還能派人與安平候說一聲,說不準安平候會派人帶着你去老侯爺跟前上一炷香,可如今你卻是什麼都不肯說,不願意說,那我就真的幫不了你呢!”
黑衣男子的臉上寫滿了失望,還是那阿奴嘀嘀咕咕在他耳邊說道:“咱們不如就將您的身份告訴那姑娘罷?我瞧着他倒不像是什麼壞人!”
“不成,娘說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是偷偷溜出來的,自然得更加小心了。”黑子男子亦是輕聲道。
他們倆兒以爲自己說着悄悄話,卻沒想到他們的話全被宋涼月聽到了。
宋涼月這會兒子也歇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來,道:“若是你們不肯說那就算了,我也不願強人所難!好了,你們主僕二人慢慢商量罷,我該走呢!”
那黑衣男子嘴巴動了動,可挽留的話到底沒有說出來。
只是宋涼月剛走了沒幾步,就見着不遠處有護衛過來了,嘴裡還嚷嚷着說道:“他們倆兒在那兒,快去,別叫他們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