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宋涼月其實早就想到了,依照陳氏的性子,若是她在安平侯府吃了癟,只怕不到晌午就回來了,想必是她在安平侯府與瑞華長公主相談甚歡,瑞華長公主留她吃了午飯,兩人又閒聊了一陣,所以到了這個時候纔回來的。
一禾懸着的一顆心倒是落下來了,“姑娘,這下子可算好了,奴婢總覺得瑞華長公主臉上雖帶着笑,可看起來卻叫奴婢有些害怕,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是個膽子大的,不怕陳氏,不怕洪氏,卻害怕起瑞華長公主來了。
宋涼月笑着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莫說是你了,就連我第一次見到瑞華長公主的時候,都覺得她身上帶着一種與旁人不一樣的東西,那是皇家的威嚴,瑞華長公主從小在宮裡長大,吃穿用度都是有專門的嬤嬤服侍的,這通身的氣派自然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更何況,咱們昨日見到瑞華長公主的時候,上到衣裳首飾,下到瑞華長公主腳下鞋子上的兩顆明珠,那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這樣一來,瑞華長公主不僅顯得極爲有氣質,還光彩照人起來了。”
誰見到這樣一個女子,莫名都會覺得自己矮了幾分。
一禾若有所思點點頭,喟嘆道:“也不知道到時候誰能成了安平侯府的世子妃,有那樣一位婆婆,只怕到時候的日子不大好過。”且不說瑞華長公主的性子到底好不好,光看着那樣一個女人,她就覺得有些害怕了。
正在喝水的宋涼月頓時被噎到了,好在她反應極快,瞬爾又裝成沒事人的樣子。
接下來的人日子,宋涼月倒也過的平淡,也就偶爾與楊睞娘通通信,信裡寫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無非就是今兒她養的花兒開了,明兒雪球又長胖了些,至於楊睞孃的來信,那就更加簡單了,無非就是繡花練字之類的事。
就算是如此,宋涼月也從她的信箋中看出焦急的意思來,但卻明白,如今她們倆兒來往的信箋楊家那邊定然有人檢查,所以誰也不敢在信裡頭寫些什麼要緊的話了。
想到楊睞孃的親事,宋涼月不免就會想起許慕原那邊到底怎麼樣了,可這些日子她沒少派人去楊家打聽,卻沒有打聽什麼消息來,只打聽到楊家老太太那傻侄兒的情況。
楊家老太太那傻侄孫兒如今已經十七歲了,卻依舊沒有成親,在京城中好歹也算是有些名望的,想要爲自己家的傻兒子取個媳婦不難,可難就難在他們的要求實在太高,不僅要求家世清白,模樣性情好,還要有耐心,若是最好稍微有些家底,這樣傳出去了,自己的傻兒子也又光些。
可他們卻未曾想過,真有這樣好的姑娘又怎麼會願意嫁給一個傻子?就算是真的嫁了,心裡也是會有怨氣的,又怎麼會真心對待自己家那傻兒子?
連宋涼月都想的明白的事兒,楊家老太太那兄弟卻是怎麼都想不明白,怕是陷進去太深了。
又過了幾日,宋涼月總算是聽到了些動靜,只說楊家老太太那傻侄孫兒病了,病的十分嚴重,這京城的名醫都看遍了,卻沒有什麼效果,反倒病的愈發嚴重了。
偏生那人是個傻子,有什麼話也說不清楚,整日只能哭哭啼啼的,嚎的整個府裡頭都能聽得見。
後來還是楊家老太太親自求到了安平侯府,瑞華長公主這才爲他們請了個太醫過來,那傻子的病這纔好些了。
只是好景不長,那傻子病好了沒兩日,一不小心從臺階上摔了下來,將頭摔了個大窟窿,據說那血當場就流了滿地,大夫來了這才把血止住,只是這額頭上卻留了一道手掌般長的疤來!
接下來,類似於這種事情可是沒完沒了的,就連楊家老太太都跟着着急起來,後來更是花了重金請了白馬寺的高僧回來做法,可那高僧四處看了看,只說那傻子最近犯了煞氣,若是遠離那煞氣,這運道自然也就好了。
可闔府上下的人想來想去,都說最近並沒有什麼異常,更是將院子裡的擺置都換了,卻依舊沒什麼作用。
後來還是楊家老太太一語驚醒夢中人,說好像自從她交換了兩人的庚帖之後,她那傻侄孫兒才一件事接一件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即楊家老太太那弟弟就要退了這門親事,恨不得一刻都等不得了。
這樣,這場喧囂的鬧劇總算是落幕了,等着這件事塵埃落定的時候,已經到了六月,宋涼月接到楊睞娘來信的時候,也跟着高興起來,“睞娘姐姐盼了這麼些日子,熬了這麼些日子,總算是熬過來了!”
也就是因爲這門親事作罷,楊家老太太這纔沒派人盯着楊睞娘了,所以她送出來的信,也就沒人再盯着了。
一禾忍不住說道:“這件事還要多謝安平候世子了,若是沒有他,只怕姑娘還有的急呢!”
宋涼月白了她一眼,說道:“你是我身邊的丫鬟,還是安平侯府世子爺身邊的丫頭呢?怎麼不向着我說話,反倒是向着他說話起來呢?”
“奴婢不是向着誰說話,只是姑娘先前不是教導奴婢,要有一事說一事的嗎?”一禾倒是現學現賣起來了,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而且奴婢總覺得,不管安平侯府世子幫了您多少次,可您對他的臉色都不好看,您說這是不是就是胡嬤嬤嘴裡的天生犯衝?”
宋涼月點了點她的額頭,並不像繼續這個話題,“你還知道天生犯衝啊?對了,胡嬤嬤到了外祖母跟前,也不曉得她是不是故意躲着不見我,我都好些日子沒見到她了,她最近還好嗎?”
她不是無情無義之人,畢竟胡嬤嬤照顧了她十多年,感情還是有的。
一禾點點頭,說道:“胡嬤嬤最近倒是過的不錯,原先在揚州被太太關起來的時候人瘦了一大圈,後來又忙着趕路,這臉色倒是更加不好看了,奴婢瞧着她這些日子倒是養好了些,雖說胡嬤嬤沒來與您請安,但很多次都偷偷問了奴婢您最近過的好不好呢!”
說着,她窺了宋涼月一眼,這才低聲說道:“奴婢覺得,您與胡嬤嬤這般僵着也不是個事兒,叫奴婢說,胡嬤嬤到底年紀大了,好些面子,不如您什麼時候派奴婢給她送些點心去,胡嬤嬤有臺階下了,也就會來給您請安了。”
宋涼月只含笑看着她,半晌沒說話。
一禾被她看的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了,低聲說道:“奴婢……奴婢曉得錯了,不該亂替姑娘出主意的。”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她是打算借了姑娘的名義,偷偷將東西送過去的,可後來轉而一想,這事兒實在是不妥當。
宋涼月卻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到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候,你就能獨當一面了,冷幫我分憂了,我很欣慰。”
說着,她笑了笑,說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罷!”
想了想,她又說道:“等一會將胭芳找來,要她把我庫房的冊子來過來,我要選幾樣東西給安遠侯府世子送過去。”權當做他幫了楊睞娘毀了這門親事的謝禮了。
一禾雖覺得不大妥當,覺得安遠侯府世子什麼好東西沒有,不過還是乖乖下去了。
姑娘可她比有主意,聰明多了,哪裡需要她來教?
只是這事兒還真的是如同所預料的那般,宋涼月送出東西的第二日,東西就被原封不動的送回來,甚至連句話都沒有。
宋涼月看着桌上那些那些金剛石和瑪瑙石,不由有些苦惱起來,當初她就是因爲害怕這事兒被人發現了,所以才尋了幾樣既值錢又不容易被發現的東西送過去,可許慕原退回來連句話都不給,難道還能叫她上門質問不成?
想及此,她臉色更加晦暗了,“一禾,當初你將東西交給長安的時候,長安什麼表情?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不僅她與許慕原不對付,就連一禾與長安也不大對付,這一禾雖是個能說會道的,但在長安跟前,還是略微遜色了一籌,如今更是氣鼓鼓說道:“長安還能與奴婢說什麼?不就是嘲笑了奴婢幾句,接過了東西就走了。”
“今兒奴婢收到信,到了蔣國公府後門那棵大榕樹下的時候,這盒子已經被放下樹下頭了,他們也真有意思,不收東西也就罷了,這樣貴重的東西竟放在樹下頭,若是被人撿去了該怎麼辦?到時候咱們不是隻能吃啞巴虧呢?”
宋涼月撫着盒子上那雕花暗紋,淡然道:“只怕你去的時候,長安正躲在不起眼處看着了,這般貴重的東西,他們不會馬虎的!”
一禾忙捂住自己的嘴,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似的,“那……那奴婢罵長安的那些話,豈不是都被他聽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