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這一世沒有什麼交集,可宋涼月聽到這話,心頭依舊有些不舒服,“多謝世子爺。”
說着,她環顧了周遭一圈,輕聲說道:“請問世子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許慕原點點頭,將身邊的人都遣出去了,就連一禾,也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着屋子裡沒了人,許慕原這才問道:“不知道二姑娘有什麼要說的?”
“安平候,去不得西北!”宋涼月看着他一臉震驚的模樣,思忖片刻,方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我說的話,但是侯爺這次去西北,真的是凶多吉少,雖說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來了,但若是侯爺打定主意不去西北,就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你,但請你相信我說的話。”
良久,許慕原才說道:“可是有人與你說過什麼?”
怨不得他多想,這宋涼月一個深閨女子,如何能知道朝堂上的事情?莫不是寧王妃娘娘與她說了什麼?
這寧王與寧王妃娘娘打從西北一回來,就被皇上召去了御書房,只怕是寧王說了什麼話,這才叫皇上動了平定西北的心思,畢竟這麼些年來,皇上可是從未提及這事的。
宋涼月卻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世子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這話是我自己要對你說的,怎麼又變成旁人的意思呢?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若是世子爺不肯聽我的,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話畢,她轉身就要走,可剛走沒兩步,手腕就被身後人緊緊楛住,“這哪裡只有話說一半的道理?”
宋涼月掙扎片刻,卻發現壓根就掙扎不開,“該說的,我都說了,若是世子爺覺得我說的是假話,或者覺得是有人挑唆,儘管不相信就是了。”
說着,她又掙扎了下,卻發現依舊掙脫不開,冷聲說道:“若是世子爺再不放手,那我可就喊呢!”
許慕原譏誚道:“原先在揚州的時候,我覺得你還挺聰明的,可是京城的水土不養人,你居然變得這般蠢笨起來呢?如今,是你來尋的我,也是在安平侯府,若是你敢大叫大嚷,你這名聲還要不要呢?就算你與你的三表哥定了親,你能保證,蔣國公老夫人心裡沒有芥蒂?蔣國公府二夫人待你還會像之前那樣好,你那三表哥還願意成親?”
說着,他更是冷笑着說道:“若我是你三表哥,知道了這事定然不願意答應這門親事的,哪有男子還未成親就讓自己頂上扣上一頂綠帽子的?”
其實他平素說話不是這般的,如今說這話,更多的,只是爲了試一試宋涼月罷了。
可宋涼月卻表現的毫不在乎一般,“如今世子爺可又一次叫我知道了什麼叫做,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若世子爺不肯放手,索性我就大聲叫起來,讓所有人都曉得我今兒揹着蔣國公府的人偷偷來了安平侯府,到時候不僅是我,連帶着整個蔣國公府都跟着顏面無光,世子爺可是想看到這般情形?”
說着,她微微頓了一頓,冷冽道:“那這樣,世子爺只管抓着我就是了。”
是啊,自己從一開始就曉得許慕原是個什麼性子,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上一世是這般,這一世,還是這般!
許慕原抓着她的手緩緩鬆開了。
宋涼月卻是頭也不回,帶着一禾就走了。
此時外頭已經颳起了狂風,似乎有一場大雨要落下來了。
一禾跟在宋涼月後頭,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可想着她方纔出來的臉色,卻有些摸不透了,“姑娘,咱們快些回去罷,若被人曉得了,只怕……不大好。”
宋涼月點點頭,該說的話她都已經說了。
只是等着她們回到瀟湘苑的時候,這事兒還是鬧開了,恰好蔣國公老夫人心血來潮,來瀟湘苑想要瞧一瞧宋涼月,可一來到瀟湘苑,卻是連她的影子都沒瞧見,問了胭芳,那更是一問三不知。
蔣國公老夫人當時就着急了,忙命人闔府上下去找,可就差將這蔣國公府上下都給翻過來了,就差報官之前,總算是瞧見宋涼月趕在暴雨之前回來了。
瞧着一身丫鬟打扮的宋涼月,蔣國公老夫人的臉色不由沉了下來,“涼月,你這是去了哪兒?”
若是因爲貪玩跑出去,那還情有可原,可這身打扮,分明就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宋涼月心情有些糟糕,更不想欺騙蔣國公老夫人,緩緩道:“外祖母,我……”只是,她卻不曉得自己該如何說,說自己去見了許慕原嗎?只怕這話一說出來,旁人是怎麼都不會相信她對許慕原沒意思的。
更何況,當初外祖母曾明明確確問過自己,自己也說,的的確確不曾愛慕許慕原。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蔣國公老夫人也惱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對着宋涼月發脾氣,這姑娘家該嬌養沒錯,可到底不該沒了分寸,想着年紀輕輕就沒了的女兒,她知道,這其中也與自己有很大的關係,斷不能叫外孫女走了女兒的老路,“涼月,說話啊!這好端端的,你出去做什麼?”
宋涼月嘴巴動了動,還是撒了謊,“我閒來無事,所以這才帶着一禾出去走了走,還請外祖母不要生氣,莫要爲我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蔣國公老夫人的眼神卻落在了一禾身上,從她那閃躲的眼神中卻瞧出了些什麼來了,“當真只是出去走了走?涼月,外祖母雖然年紀大了,可到底沒有老糊塗!若是你真的只想出去走一走,按照你的性子,怎麼會不來告訴我一聲?我難道還會不准你出去?你只帶着一禾一個人出去,定然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說着,她厲聲說道:“好,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問一禾!”
她招手喚過身邊的丫鬟,說道:“來人,將一禾帶下去好好問話,我就不相信了,還問不出什麼來呢!”
跟在蔣國公老夫人身邊的丫鬟自然曉得這是什麼意思,既然是問話,那自然是問到一禾開口爲止了。
宋涼月忙開口道:“外祖母,這件事和一禾一點關係都沒有,您有什麼話,直接問我就是了。”
“你願意開口呢?”待蔣國公老夫人看着宋涼月點頭之後,讓胭芳將屋子裡所有的丫鬟都帶下去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說罷,今日到底出去做什麼了呢?”
這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人還朝外頭跑,定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呢!
宋涼月卻倏地跪了下來,“我,我是去見安平侯世子爺去了,可外祖母,您要相信我,我對安平候世子爺並未有任何非分之想,和他之間更是清清白白的,我曉得您有意要將我嫁給三表哥,我也是願意嫁給三表哥的,定不會做出這般不知廉恥的事情來!”
蔣國公老夫人有些怒了,可到底沒有失了分寸,“你口口聲聲說你和安平候世子是清清白白的,可你問問自己,若旁人與你說出一樣的話來,你會相信嗎?我又該如何相信你?涼月,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平日裡也甚少拘束你,可姑娘家的名聲有多重要,你不會不曉得,如今你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又叫我如何相信你?”
字字句句,像是刀子落在宋涼月的心上似的,“我知道,外祖母,我都知道……只是您要相信我,我這次去找安平侯世子爺真的是有事,要不然我也不會這般冒冒然出去了,我知道您是爲了我好,希望我能夠一世安平,不僅是您這樣希望,我也是這樣想的,您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這樣,對二舅母,對三表哥都不公平。
蔣國公老夫人緩緩躺在靠背上,搖搖頭,說道:“當初就因爲我太寵愛你娘了,所以才養成你娘那無法無天的性子來,我斷然不能看着你走你孃的老路,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你不能踏出蔣國公府的大門一步,就算是寧王妃娘娘派人來請,也得我點頭,你才能出去!”
說着,她看着那張與女兒相似的一張臉,半晌才說道:“至於你今日去找安平侯世子的這件事,除了你我,誰都不能知道,你二舅母和三表哥那兒,更是一個字都不能說,日後,我不希望你再鬧出什麼事兒來了。”
“是,我記得了。”宋涼月忙應了一聲。
該做的,自己都做了,若是再有什麼事情,那可真的不是她能夠決定了的。
蔣國公老夫人臉色這纔好看了些,說道:“至於一禾,你就交給我來處置罷,這丫頭雖是從揚州跟着你來京城的,但到底年紀小,難保有一日會說漏了嘴!沒了她,我再撥一個丫鬟給你使喚!”
字裡行間,皆流露出要了一禾性命的意思來。
是啊,活人再怎麼可靠,卻沒有死人來的更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