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原搖搖頭,淡淡說道:“原本這事兒我是不打算與你說的,怕污了你的眼睛,但既然說到了宋安,那就與你說一說就是了,權當做逗你開心,衆人都說,這張欽雖看着老實,但卻有與他交好的人說,說他鬼主意極躲,不過想想也是,若是真的沒有心眼之人,怎麼會願意娶宋安爲妻?宋安和宋太太都已經是那樣的名聲了,只怕是清白人家都不會願意娶的罷!”
他身上散出來那淡淡的酒氣十分好聞,在逼仄的馬車內縈繞開始,似乎將宋涼月都要薰醉了。
宋涼月想了想,點點頭道:“你說的倒是有道理,原先我是不信命的,如今兜兜轉轉的轉了大一圈,宋安卻落得了這樣一個境地,看樣子老天爺是長了眼睛的。”
“你相信命數嗎?我從來是不相信的!”許慕原將宋涼月抱在懷裡,含笑說道:“不管是好也罷,壞也罷,都是靠自己爭取的,比如你不知道我爲了能夠娶到你爲妻,到底做了多少努力,又譬如說宋安落到今日這樣一個境地,又做了多少壞事兒?當初若不是宋安妄圖毀了你的容貌,我也不會毀了她的容貌,她就算是名聲再查,到底也是宋家的大姑娘,哪裡會淪落到嫁給張欽爲妻?看着罷,宋安以後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宋涼月被忍不住擡頭看着他,狡黠道:“那子衍,你倒是與我說說,你爲了娶我都做了哪些努力?”
雖說許慕原這會兒子喝醉了,但還是颳了刮宋涼月的鼻子,笑着說道:“你莫要問了,這是秘密。”
可好奇的種子一旦被種下,想要熄滅就沒有這般簡單了,宋涼月自然是緊追不捨,可這一次不管她怎麼問,許慕原都沒有開口。
夫妻間是不該有秘密的,可回想起自己在西北的那段日子,連許慕原自己都覺得苦不堪言,更別說叫他當着宋涼月的面兒說出來了,若是說出來了,她會心疼的罷?
到了最後,許慕原還是沒說。
宋涼月雖佯裝着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可心底還是開出了花兒似的。
等着兩人回去了天已經黑了,許慕原喝多了,瑞華長公主心疼兒子,派了丫鬟過來傳話叫宋涼月好好照顧許慕原就是了。
只是那小丫鬟前來傳話的時候,卻是偷偷將慧月叫走了。
慧月原先乃是瑞華長公主身邊的二等丫鬟,因聰明本分這才被送到了長思院的,可就算是再聰慧之人,如今站在瑞華長公主跟前仍舊覺得戰戰兢兢的。
瑞華長公主撥弄了茶蠱蓋子,發出清脆的響聲,一下下似要敲到她心上去了。
不一會兒,慧月只覺得後背已經是溼漉漉的一片了,卻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待瑞華長公主與秦嬤嬤說完了話,這纔看向了她,“這幾日可發生了些什麼事兒嗎?”
慧月輕聲道:“回長公主的話,夫人這幾日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只是奴婢瞧着侯爺……好像對夫人很上心的樣子……”
“若是不上心,怎麼會巴巴將那小賤人娶回來呢?”瑞華長公主露出幾分譏誚來,小啜了一口茶水,才說道:“今日那小賤人回門可有什麼事兒發生嗎?寧王妃去了梅?”
慧月搖搖頭,繼續道:“回長公主的話,今日奴婢並沒有瞧見寧王妃娘娘,也沒有聽宋家老爺說要侯爺去給寧王府請安的話,不過今兒倒是發生了另外一件事……今日在小宋府的時候,宋家已經出嫁的大姑奶奶打了夫人身邊的一禾一巴掌,夫人又還了一巴掌回去了,還說有本事宋家大姑奶奶將事情鬧開就是了,看衆人會相信誰的話。”
她是個膽子小的,又知道瑞華長公主素來的本事,若是叫瑞華長公主知道她知情不報,只怕她這條小命都保不住了。
瑞華長公主眉毛一挑,卻是露出幾分笑來了,“還有這種事兒?你倒是與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慧月自然是不敢隱瞞,將今日在小宋府發生的點點滴滴都說了出來,聽到了最後,瑞華長公主嘴角的笑意更濃,“這個宋安我倒還是有幾分印象的,卻不大想得起她的模樣來呢?秦嬤嬤,是不是她就是當初我買通了她去毀宋涼月容貌,失敗了的那個?”
像這種事兒,瑞華長公主平日裡只需想一想就是,接下來到底交給誰去做,該怎麼去做,都無需她來操心了。
秦嬤嬤點點頭,說道:“沒錯,就是她。”
瑞華長公主卻是搖搖頭說道:“原本我還以爲是誰了,沒想到也是個蠢笨的,本打算等着看她與宋涼月爭鬥一番,我好樂的看戲,可如今看來,這宋家大姑奶奶遠遠不是宋涼月的對手了,罷了……咱們還是想想別的法子!”
秦嬤嬤卻淡淡開口:“長公主,話可不能這般說,如今宋家大姑奶奶和夫人已經算是結下了血海深仇,奴婢聽說宋家太太病的蹊蹺,可這天底下哪裡有這般蹊蹺的事兒?白日裡還好好地,可到了晚上竟病的不省人事呢?這其中若是沒有咱們那位夫人在其中動手腳,奴婢是怎麼都不相信的,這一點,只怕宋家大姑奶奶比咱們清楚多了。”
說着,她頓了頓,繼續道:“就衝着這一份恨意,即便不用咱們拉攏,這宋家大姑奶奶就會全心全意對付夫人的……更別說,宋家大姑奶奶與夫人乃是一起在揚州長大的,只怕是最瞭解夫人不過的了,若是選擇與宋家大姑奶奶交好,對您來說乃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嬤嬤果然是想的長遠!”瑞華長公主斂起了臉上的笑,深思道:“恰巧宋涼月剛打了那宋家大姑奶奶一巴掌,只怕這會兒子那宋家大姑奶奶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去找她正合適!”
接下來的話,瑞華長公主就沒有當着慧月說了,只叫秦嬤嬤給了她二十兩銀子,就叫她下去了。
等着慧月出了寧靜院之後,更覺得背後全溼了,可她萬萬沒想到她不過是剛回到長思院,這胭芳就在她房門口等她了。
當即,慧月只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只覺得擱在荷包裡的那二十兩銀子像是碳火似的,燒的她整個人都是疼得,“不知道胭芳姐姐這個時候來找我有什麼事兒嗎?可是夫人那邊有什麼吩咐嗎?我方纔見着夫人那邊沒什麼事兒,就出去轉了轉。”
胭芳也是個聰明熱,如今心裡像是明鏡似的,但什麼都不戳穿,只說道:“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呢!”
慧月心裡七上八下的,但又不能說不去。
等她到了內間時候,已經見着宋涼月換上了一件家常穿的六成新天青色小襖,臉上的妝已經卸了,乾淨的像鄰家小妹似的。
就連慧月都有些看呆了,自從知道了侯爺要與宋家二姑娘定親之後,這安平侯府上下議論紛紛,經常跟着瑞華長公主進出的那幾個大丫鬟更是說這宋家二姑娘容貌平平,頂多算是好看,又不是傾國傾城之女子,怎麼就惹得侯爺這般着急?要知道,這徐家姑娘的容貌可算是一等的了,可侯爺竟會爲了宋家二姑娘退了徐家的親事。
說實在的,慧月第一眼看在新婚之日第一次看到宋涼月的時候也並沒有多吃驚,畢竟這天底下的新娘子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看的時間久了,只覺得夫人越看越好看,更別說今兒了,像是連話一般清新脫俗,甚至都忘了行禮了。
宋涼月倒也不見怪,只笑着說道:“慧月,你來了,聽說原先你一直在瑞華長公主身邊伺候,是幾歲去了瑞華長公主身邊的?”
慧月作答,“奴婢在四歲的時候就進了府,十歲的時候到長公主身邊伺候的。”
宋涼月笑了笑,說道:“這般說起來,你在瑞華長公主身邊伺候也有些年頭了,想必也是因爲你忠心耿耿,所以瑞華長公主纔將你派到我身邊來的罷?”
她相信,瑞華長公主定不會派個蠢笨之人來監視她的,既然不蠢,就應該能夠聽懂她這話中的意思。
可誰知道慧月卻說道:“奴婢四歲那年被賣到安平侯府之後,就一直在侯府生活,也就逢年過節回家看看,自然是對安平侯府忠心耿耿的,不敢生出別的心思來。”
當真是個聰明人!不動聲色就將這話給繞開了!
宋涼月面上不顯,只笑着說道:“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我也不想與你在這兒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了,瑞華長公主派你和雲心來我身邊伺候,可是來監視我,將我的一舉一動都告訴她的?”
如今屋子裡只有她、胭芳、一禾,和慧月了,所以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慧月一驚,忙跪了下來,雖早知道會有這一日,卻沒想到這一日會來的這般快,“夫人說笑了,長公主不過是瞧着夫人才嫁進安平侯府,對府中的一切不熟悉,纔派了奴婢來照顧夫人的,至於監視之類的話,長公主從不曾對奴婢說過。”
方纔她離開長思院的時候是極爲小心的,更是派了雲心去打探了,曉得一禾和胭芳都在伺候夫人,這才偷偷溜出來的,難道這就敗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