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饑民棚是如此的的安靜,就是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何天賜的聲音如此的小,但卻在衆人的心中引起了極大的震撼。
夕陽夾渣着血紅色一般的粘稠,映在何天賜消瘦枯黃的臉上,更加突顯出他堅毅的目光,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安靜的注視着他的每一個細節聆聽他的聲音。
一切是那麼的平靜,只有和煦的東風不知疲倦的掛着,帶給人們春的希望。
“哎呀,何統制真是好人那,咱們錯怪他了!”
“走吧,都走吧!再堅持一下吧!”混亂的人羣中開始散去。
“對,走吧,好好幹活吧!”
“各位鄉親給位父老,你們放心,從京城援助的糧食就要到了,等糧食到了我們立馬開倉放糧。”也許情感也是會“傳染”,張素雅的眼神跟何天賜一樣的堅定,儘管眼角閃爍着淚水,可話語之中蘊含的卻不是女子的柔弱,而是鋼鐵一般的強硬。
“鄉親們,都散了吧!你們就放心吧!”棚目這話一出,本來就搖動了的饑民紛紛散去。
看着遠去的饑民,何天賜懸着的心暫時放下去了,他必須做好應對下次饑民爆發的準備,他不知道這樣的饑民抗議還會有幾次,糧食、依舊是糧食問題,半個月下來,日本、沙俄的糧食,沒有動靜,朝廷的糧食給沒有動靜,山重水複,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柳暗花明。
“咚”
熟悉的敲鑼聲再一次打破了饑民棚的平靜,在洮南敲鑼聲意味着開飯,可晚飯纔剛剛吃過,而且正是因爲晚飯吃的太少了,這些饑民纔開始抗議。而此時再一次響起敲鑼聲怎能不讓人興奮。
聽到敲鑼聲後,整個饑民棚立刻炸開了,也許鎮守使說的糧食這麼快就到了,剛剛散去的人羣再一次蜂擁而至,狹小的饑民棚內異常擁擠,誰也不能阻擋饑民對食物的渴望。狹窄的小道上,時常會有因爲擠不到前面去而發生口角的。
“滾開,滾開!”
“糧食來了!糧食來了!”
“都給我閉嘴!誰在擠,老子斃了他!”與往常不一樣,每日敲鑼聲響起之後,是送飯的棚長,而今天確實荷槍實彈的十一鎮士兵,並且士兵的態度也十分的不友善。
饑民也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往日客客氣氣的士兵也開始對饑民動粗。甚至在靠着角落的一個地方,因爲一個饑民不聽命令,正在被士兵毆打。
“都安靜了是吧!”李本昌看着貪婪的饑民越想也生氣,現在不要說饑民了就是洮南城的軍糧也快要斷了,如果再超過一個月沒有糧食,不要說這些饑民,就是士兵都要斷糧了:“現在我宣佈一件事情,從今天開始。供餐時間改爲兩天一頓……”
還沒等李本昌的話說完,下面的饑民就反抗起來:“這不是不給我們出路嗎?兩天一頓飯還不得餓死我們。我們不同意!”
“對,我們不同意……”
“啪”
李本昌早就得到了上峰的指令,這次宣佈這件事情饑民肯定要鬧事,必要時刻允許他使用武力解決問題,李本昌掏出身上的配槍,鳴槍示威。
槍響之後。大部分饑民開始安靜下來,但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還真有不要命的跟士兵動起手來,由於支援這些饑民,士兵的伙食也打了折扣。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正好拿這些不知死活的饑民出氣。
“就這麼定了,有誰反對站出來!”李本昌拿出身上的配槍,槍口掃視着下面的饑民。
“當家的,好像是你的兵再打槍!”張素雅謹慎的透過木門向着窗外望去。
聽着外面的槍聲,何天賜面容慘淡,微微笑了下,並沒有出氣的想法,按照預先商定的計劃看,一旦動用了武力,就說明饑荒已經快蔓延到了部隊,形勢是越來越嚴峻啊。
“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動用軍隊肯定是維持不下去了,堅持一天是一天吧!”何天賜嘆了一聲道。
“我要回關內,你們送我回去!”還真有不知死我的挑戰部隊的權威。
李本昌氣的火冒三丈,要不是臨行之前,標統舒厚達不讓鬧出人命來,自己非斃了他:“給我打!”
李本昌一聲令下,幾個健壯的士兵就在人羣中將這個饑民拽了出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啊?還不許人說話了?”下面的人羣又開始混亂起來,局勢有些失控,李本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真怕自己衝動起來,將這些刁民都給突突了。
“都住手,糧食到了!”
甘志明領着一大隊士兵,趕了過來,後面還緊緊的跟着二百多匹馬的大馬隊,馬背上面揹着的全部都是麻絲袋子,麻絲袋子裡面鼓鼓的,看起來像是玉米。
一聽糧食到了,饑民立刻回過頭來,二百多批馬的大馬幫堵在狹小饑民棚的小路上,足足排了四百多米,看着馬背上面的糧食,這些饑民酣水都快流出來了。
看到了糧食,這些饑民又看到了希望,又是蜂擁的向着糧食撲過去。
“都他媽拉個巴子的給我滾回去,見到糧食比他媽巴子的見到你爹你媽還親,也就是鎮守使大人,我大兄弟心善良,供你們這些白眼狼吃、供你們喝,還給你們分地,然後反過來他媽巴子的還這麼對我大兄弟,要是我老子早就把你們都突突了!”
還沒等人羣撲過來,甘志明身邊就站出來一個黑臉大漢,比劃着手中的步槍,站在人羣中破口大罵,還真有幾份破馬張飛的架勢。
這黑臉漢子虎背熊腰,往甘志明身邊一站,愣是比甘志明高出一腦袋,黝黑黝黑的臉上,有些臃腫,看起來就讓人害怕,這要是黑天看到非得把他當成黑瞎子(東北黑熊)。
凶神惡煞的黑臉漢子站在人羣中,一口一個他媽巴子,還真把這些饑民給鎮住了,看着饑民都安靜下來了,大黑瞎子伸出一對大手掌,比比劃劃的說着:“就是我大兄弟,對你們太善良了,要是我老子不削死你們這羣王八犢子。”
饑民被大黑瞎子罵罵咧咧的已威脅,還真到老實了下來,大黑瞎子哈哈的笑了兩句對着甘志明說道:“甘先生,這裡就交給你了,他媽巴子的,兩年沒見着的兄弟怪想的了。”
幾個士兵帶着大黑瞎子向着饑民棚走去,臨走大黑瞎子還不忘威脅饑民,一路走一路罵罵咧咧的。
“諸位鄉親父老,從今天開始,供糧回覆正常,每天三段,這段時間給鄉親們帶來的麻煩,甘某人給大家道歉了!”
“……”
甘志明過去就是小吏出身,這樣的客套話說起來,可是一套一套的,可是他也發現這些饑民的注意力好像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後面的糧食上,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開始放糧”
“這老頭真能墨跡,說了半天就一句游泳的話。”這些饑民早就餓壞了,甘志明的這些話在大家眼裡就是廢話,誰有心事聽他墨跡,早就等着分糧食了。
“別說了,老頭墨跡點不比剛纔那大灰熊好多了,看着那大黑熊我都沒了食慾了。”
一提大黑熊這茬,再一想他臃腫的臉,剛纔說話的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唉呀媽呀,大兄弟你咋瘦成這樣了!”大黑熊剛一進去,就給何天賜一個熊抱。
“唉呀媽呀,吳大哥這回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啊!”何天賜一下子涌向了大黑熊的懷裡面,這可不是什麼演戲,這絕對是真情流露,何天賜本以爲這次都山重水複了,沒想到竟然有人給自己帶了柳暗花明,而這個人更是讓自己萬萬想不到的吳俊升。
“大兄弟這話你就見外了,你有困難咋不跟哥說啊?”吳俊升猛地一拍大腿道:“當初在鄭家屯是當哥的不對,說句實話,那個時候哥嫉妒你啊,小小年紀就當了新軍統制,哥混了這麼多年還不如你呀!你瞧你哥這小心眼。”
“後來你跑到這草原上徵繳陶克陶、白音達賚、牙什,哥都看在眼裡,你小子真有兩把刷子,哥佩服你啊,哥這一輩子就佩服英雄,你在草原上辦這些事,哥佩服你,你真尿性(東北話牛),當初要不是馮德麟這王八犢子非得拉着我,不讓我幫你,要不追繳陶克陶的時候,我就想幫你一把來的。”
吳俊升這話說的倒也是有真有假,對何天賜的佩服也有,更多的是現在何天賜手中的實力,一個鎮的新軍,還把持着東蒙的軍政大權,鄭家屯靠近東蒙,吳俊升也知道跟何天賜大好關係的重要性。
吳俊升一開口東北味就出來了,再配上口齒不清的大舌頭,聽起來更有一番滋味,這話說的也是實在,到沒有遮掩,何天賜也跟着笑了起來,不過笑歸笑,到現在何天賜也不知道這吳大舌頭,怎麼知道自己這邊缺糧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