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山關,風雷鎮。
秦飛帶着十餘個侍衛,趕着兩輛蓋着帆布的平板車,喬裝成北方的批貨商,小心翼翼地往鎮子裡走。
“大帥,這裡距離婁山關不過十餘里,咱們就這麼點人實在太危險了,萬一要是朝廷的大軍路過正好把咱們截下來可就完了!”
秦飛帶着個大斗笠,壓低聲音對一旁長工打扮的徐銳說到。
徐銳低聲道:“事急從權,劉老將軍多在這裡待上一刻便會多一刻危險,放心吧我已吩咐天啓衛全軍待命,一旦真的發生突發狀況,立刻就會增援。”
秦飛無奈地搖了搖頭:“話是這麼說,可我這心裡就是不踏實,您是咱們的主心骨,決不能出半點意外,要是要離大人在這裡就好了,他定能保大帥周全。”
徐銳嘆了口氣道:“要離帶着影婢散心去了,影婢辛苦了這麼多年,難得能放鬆幾日,要離也是,我欠他太多,實在不忍拒絕。
何況我堂堂一位國候,總不能一出事就靠別人,你也不必太擔心,這點小場面咱們自己能應付。”
說話的功夫,衆人已經跟着劉老管家來到鎮子外,前去探路的斥候是個老偵查,這次他也化妝成長工,先去鎮子裡轉了一圈。
“我回來了。”
斥候裝作若無其事地靠在板車旁,用斗笠扇着風。
秦飛壓低聲音問道:“裡面的情況如何?”
斥候道:“沒有異動,也沒發現敵人的蹤跡,客棧門外倒是找到了劉老管家說的記號,劉大都督應該沒有危險,不過未免暴露劉大都督的身份,我沒有貿然去聯絡他。”
“做得好。”
秦飛點了點頭,悄悄湊到徐銳耳邊將方纔斥候的話重複了一遍。
徐銳聞言放下心來,沉聲道:“走吧,進城!”
秦飛聞言連忙招呼一聲,親衛們立刻行動起來,護着徐銳往鎮子裡走。
這幾年,隨着星河集團創造了巨大的商業利益,其他商人無不躍躍欲試,商業整體在大魏蓬勃發展,各地都出現了許多新的商號。
風雷鎮雖然不大,但畢竟背靠婁山關,乃是進出京城的門戶之一,自有不少打算進出長興城做買賣的商人會選擇在這裡歇腳,因此小鎮的集市一派熱鬧之景。
衆人裝作駐店的客商,大模大樣地穿過喧鬧的集市,朝着客棧走去。
望着周圍熱鬧的場面,秦飛的心漸漸放鬆下來,對身邊的斥候道:“還好,看樣子都是買賣人,朝廷的大軍應該還沒有控制這裡。”
斥候點了點頭:“附近的幾個地方我都盯過了,一切如常,應該沒什麼問題。”
徐銳推着板車,走在二人身後,表面上他好像在幹最重的活,實際上是被整個隊伍包圍在中間,如果有人放冷箭,身邊的侍衛們都會用身體幫他擋下。
不多時,衆人來到客棧附近,寫着“客仙居”的招牌高高掛着,兩個小斯在門口賣力地拉着南來北往的客商。
劉管家不動聲色地來到徐銳身邊道:“少爺,老爺就在客棧裡,他化妝成外地進京看病的老人,掌櫃的可憐咱們,在柴房邊開了一間小屋,那個地方不太引人主意。”
“難爲劉老將軍了。”
想到劉異一把年紀還要受這般委屈,徐銳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左右查看了一番,見兩個拉客的小斯已經注意到自己幾人,笑盈盈地朝這邊走來,似乎打算談一筆好生意。
徐銳正要給秦飛使眼色,讓他招呼衆人以住店的名義進入客棧,就在這時,他的餘光忽然瞟見掛在客棧外的招牌,不禁微微一愣。
劉管家注意到徐銳的神情,莫名道:“少爺怎麼了?”
徐銳回過神來,指着那塊招牌道:“你們來的時候,招牌便是這麼寫的麼?”
劉管家朝那招牌一看,只見上面寫着:“蘆墟酒,五文一斗”,茫然道:“是呀,昨日我和老爺到這兒的時候便是這般寫的,有什麼不對麼?”
徐銳聞言臉色一變,連忙朝身後的集市望去,似乎確認了什麼事,目光又是一沉。
“秦飛,快走!”
徐銳不知想到了什麼,低聲對秦飛到。
秦飛一見他的表情心中便是一沉,朗聲道:“日頭尚早,不如先到集市上賣些皮貨再住店不遲,哥幾個打起精神來,把活幹完了給你們買酒喝!”
這是大家事先約定好的暗號,意思便是迅速撤退。
衆人聽聞暗號心中都有些忐忑,卻依然不露聲色地齊呼一聲,推着板車往回走。
快要走到衆人面前的小二一見此景頓時眉頭一皺,停下了腳步。
“少爺,咱們都快到了,究竟怎麼回事?”
劉管家不明所以,拉着徐銳的手低聲問到。
徐銳臉色陰沉,一把抓住劉管家的手往下一按,劉管家頓時只覺渾身無力,如死豬一般被徐銳拖着往前走。
“少爺你……”
劉管家睜大了眼睛,震驚地望向徐銳。
徐銳冷冷道:“爲何要背叛劉老將軍,費盡心機將我引到這來?”
劉管家艱難地搖頭道:“少爺您在說什麼,什麼背叛?”
徐銳冷哼一聲道:“還想狡辯?客棧大門外寫着蘆墟酒,五文一斗是也不是?”
劉管家點了點頭:“對呀,我和老爺昨天來的時候就是這麼寫的,有什麼問題?”
徐銳冷笑道:“問題大了,蘆墟酒一年兩釀,五個月後便會變質,而春天釀製的蘆墟酒因爲使用花蜜,比秋天用果子釀製的蘆墟酒貴上一倍。
眼下不過七月,世面上的蘆墟酒都是春酒,至少要十文一斗,那牌子上寫五文一斗的分明就是秋酒!
客棧時忙,有可能偶爾掛錯了牌子,可是你說來時便是如此,你覺得以此爲生的客棧會將一塊錯了的牌子掛出兩日麼?
這分明就是有人喬裝成客棧之人,引我等上鉤,卻又不熟悉市井,露了馬腳!”
“少爺,我真的不知道,真的,老爺就在裡面,不信你進去看看便知。”
劉老管家聞言一臉委屈到。
徐銳冷笑道:“到了現在還要嘴硬,你看看這麼熱鬧的街市,光賣糖的小販便有三家,可滿大街爲何不見一個孩童?”
此言一出,劉老管家頓時愣住,平常的集市上哪裡會缺得了到處亂跑的孩童?
尤其在一些賣糖的小販門前常常會有一羣孩子圍着聞那糖漿的香味,而這個集市上竟只有成人,沒有一個孩童,分明就是有詐。
劉老管家張大了嘴,忽然臉色一變,雙目之中流出兩行清淚。
“少爺,來不及了,原諒奴婢,原諒奴婢吧。”
說着從他另一隻袖口裡掉落一枚紙糊的圓球,圓球不過拇指大小,落在地上立刻“啪”的一聲炸響。
剎那間喧鬧的集市瞬間安靜下來,彷彿時間突然靜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朝徐銳幾人看來,那場面極其詭異。
“中計了,快走!”
徐銳高喊一聲,瞬間將這剎那的平靜擊碎。
秦飛聞言立刻招呼衆人往外闖,然而此時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尋常百姓都好似突然化爲了野獸,整個小鎮的所有人紛紛抽出藏在各個角落的利器,朝衆人撲來。
原來這個小鎮便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就等着徐銳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