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懸崖上逃出來之後,徐銳便能確定他們這次遇上的和上官不達前幾日遇上的絕不是一路人,這些人不僅對地形十分熟悉,而且追擊得非常迅速。
剛剛脫離戰場不久,便又有小股部隊追了上來,徐銳小隊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接連打了幾場零星的遭遇戰,每次都力求全殲敵人。
所幸敵人的組織並不算嚴密,更談不上通訊,或者協同作戰,每次追上來的都是十幾二十個人,反倒成了這支偵察班的訓練對象。
然而即便如此,徐銳仍舊不敢怠慢,畢竟身在別人的地盤,而且既然守在那處“基地”的是貨真價實的官軍,那麼這件事就鐵定和四大家族脫不開關係。
整個天啓衛只有一千多人,眼下又處於羣狼環伺之中,若是真惹得四大家族狗急跳牆,不但星河集團的大局要遭到破壞,甚至就連他和天啓衛的性命都難保住。
零星的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夜,士卒們的彈藥和體力都見了底,徐銳帶着衆人解決掉最後一路追兵,然後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之中修整了兩個時辰。
隨後,林紹東從地圖上找了一條地形複雜的小道,繞開可能出現的後續敵人,向張佐烽駐紮的山口前進。
由於道路崎嶇,行軍速度大大降低,比預定時間整整晚了半天,直到第三天中午,徐銳小隊才終於走出了大山,與山口接應的三個連匯合。
一回到大部隊,儘管已經非常疲憊,但徐銳沒有做任何停留,立刻命令全軍返回宮閤府大營。
沒想到在深山裡耽擱了這麼多天,又打了一場小仗,現在他必須儘快趕回去,以免四大家族生疑。
他這次出來,四大家族自然有眼線跟着,但眼線們都被山口接應的大部隊吸引,還不知道他帶着一支小分隊摸進了深山之中。
這便是徐銳最好的保護色,即便四大家族事後有所懷疑,在拿不準的情況下也不敢真的怎樣,可要是再耽擱下去,對方會必然會對自己更加防備,後續的計劃便再難執行。
回程的馬車裡,徐銳看着先前抓的那隻舌頭,強自打起精神。
手雷爆炸的破片擊穿了他的腎臟,一路逃命之下,徐銳也不可能爲他手術,眼下這個漢子已經奄奄一息。
“你真的是官軍?”
曹思源提着刀子,惡狠狠地架在漢子的脖子上,嚴刑拷打這種事,除了刑部的高手,便是他們這些混江湖的最拿手。
漢子雖有氣無力,卻仍舊被嚇得渾身顫抖。
“是……本將是……是長慶把總鄒洪,不信……不信你們可以去核實。”
“你們爲什麼會在山裡?”
“戰事將起,本將……本將奉兵部之命,隨上峰帶兵入山訓練……”
“放屁!”
曹思源低喝一聲,手中長刀毫不猶豫地落了下去,竟是直接斬斷了鄒洪的一根小指。
“啊!!”
鄒洪慘叫一聲,劇烈的疼痛迸裂了傷口,腹部的繃帶上立刻滲出殷紅的鮮血。
曹思源臉上絲毫不見憐憫之色,冷哼一聲,一把按在他的肚子上獰笑道:“說實話,否則有你好受。”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說……我說……”
鄒洪疼得滿頭冷汗,顫顫巍巍地說:“我們……我們是在和西樑人做生意,我們把糧食走私過去,再從他們那裡換白銀和戰馬……”
“做生意用得着這麼多官軍駐紮在那?”
曹思源眉頭一皺,手上微微用力。
鄒洪慘呼一聲,連忙道:“真的是做生意,是真的,我們在深山裡開墾了一片土地,種些東西,賣給西樑人。”
“什麼東西要跑到深山裡種?”
曹思源又問。
鄒洪搖頭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西樑好像很缺那東西,出大價錢和咱們買,有多少要多少。”
“那東西長什麼樣子?”
“好像是種果子,我們不負責種,只是負責安全,那東西我也沒見過。”
聽完這話,曹思源回過頭來望向徐銳。
“什麼果子這麼值錢,而且還需要出動官軍護衛?”
徐銳皺着眉頭喃喃自語,一臉費解。
曹思源低聲道:“恐怕這傢伙沒說實話,要不大人給我一瓶您說的那個什麼真話藥水,我保管他吐得乾乾淨淨。”
徐銳瞟了一眼口吐血沫的鄒洪,搖了搖頭:“算了,那東西不便宜,而且他的身體也撐不住了,還不等他開口便要一命嗚呼。”
“那怎麼辦?”
曹思源問。
徐銳摩挲着下巴,在腦海中梳理着有用的信息,緩緩開口。
“我覺得他已經說了實話,那種果子既然這麼值錢,保密等級一定很高,他一個保安小隊長不知道也不奇怪,只是究竟什麼果子這麼值錢?”
“會不會是掛羊頭賣狗肉,壓根就不是什麼果子。”
曹思源揣測到。
徐銳點了點頭:“有可能,可惜咱們去的時候是晚上,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麼,現在已經打草驚蛇,想要弄明白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不過就算這樣,此行的收穫還是很大,咱們不但找到了橡膠林,而且發現了四大家族的秘密,這個秘密定然非同小可,說不定就是這次西川之行的突破口。”
“大人還想和四大家族合作?”
曹思源一愣。
徐銳點了點頭:“橡膠林對星河集團的技術發展太重要了,西川的地理位置對星河集團的貿易發展也太重要了,這個地方我是志在必得。
你混過江湖,應該知道誰的屁股都不乾淨,有把柄抓着反而更加放心,只不過我總覺得四大家族有些蹊蹺,很多地方都不合情理,讓我很不踏實。”
曹思源眉頭一皺:“大人的意思是四大家族除了走私還在幹別的?”
徐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又不是!走私是一條財路,可四大家族已經壟斷了西川的各行各業,爲何還要鋌而走險?
他們撈那麼多銀子又是爲了什麼?
還有,這個鄒洪說他們從西樑換回戰馬,可這一路上我們並未看見馬市,也沒見附近的軍營中多出許多戰馬,那這些戰馬哪裡去了?”
一連串的問題令曹思源眉頭緊蹙,似乎也想不出個頭緒。
就在這時,張佐烽忽然騎着馬靠近馬車窗道:“大人,方纔大營裡傳來消息,說是有個叫盧天浩的人已經在大營裡等了您一天了。”
“盧天浩?”
徐銳微微一愣,搜腸刮肚,確認自己好像並不認識此人。
張佐烽解釋道:“聽說是盧家的人,很年輕,還不到三十歲。”
曹思源臉色一變:“難道四大家族已經知道山裡的事,來興師問罪了?”
徐銳搖了搖頭:“應該不至於,山裡的消息不會那麼快傳出來,何況就算知道也不會用這種笨辦法來試探,我猜是先前的造勢有效果了,四大家族終於打算主動來接觸我。”
說着,他瞟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鄒洪,對曹思源道:“儘快把他處理掉,不要漏出破綻。”
接着又對張佐烽道:“傳令全軍加速前進,日落之前趕回大營,明天我要好好會會這個盧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