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麼都沒有發生，本該死去的意識海依然散發着稀薄的光，安靜的就像個睡着的孩子。
空氣裡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還伴隨着氣泡爆裂的聲音。
老僧一愣，再次看向衛宮士郎無頭的屍體，屍體泡在一大坨藍色的膠質內，並且不斷地溶解，溶解的地方產生大量的氣泡。
很顯然，之前的炸裂聲就是從這裡傳來的。
老僧口唸《金剛伏魔經》，聲音越發嘹亮，最後有虎嘯龍吟之勢，佛光化作伏魔金剛杵，狠狠鑿向地上的膠質。
金剛杵擊中地面時掀起氣浪，以膠質和屍體爲中心，將兩者一同吹散，大量的膠質被佛光蒸發，屍體也只剩下少量的血沫。
但殘餘的藍色膠質快速吞噬屍體剩下的血沫，隨後爆發式的增殖，站在邊上的老僧被瞬間吞沒。
無數人類的記憶從他面前流走，有粗暴的留在他的腦海裡，老僧震驚的看着膠質裡流傳的信息，有少年伏案讀書，寒窗十年；也有中年頭戴黃盔，神采飛揚。
他看到身穿獸皮的野人手持木矛，和野獸搏殺；也看到無數衣着古怪的人，駕駛鋼鐵巨獸馳騁沙場。
最讓他心生動搖的是，飄揚的紅色旗幟下，有童稚着對未來的憧憬，跟隨大人唱着嘹亮的歌謠。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創造人類的幸福，
全靠我們自己！”
老僧不再念誦《大般若經》加持己身，巍然的佛光開始不斷溶解，像是被水流不斷沖刷的花崗岩，被記憶的洪流衝擊消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他的眼裡包含着淚水，伸手想要去撫摸孩童稚嫩的臉。
已經可以了嗎？不用在和妖魔搏鬥，不用再被戰火吞噬的時代到來了嗎？
無盡的記憶裡，有人垂首嘆息，用力的握緊雙拳。
“是的，已經到來了，這是人類的時代，可以盡情的謳歌。”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老僧笑而頷首，不再言語，自得喜樂和善，任由無數的記憶侵蝕，只求看到更多。
“真是個好時代啊！”
他的眼前浮現最後的記憶，恍惚間，時光倒轉。
身披殘破的袈裟，滿臉灰土的臉上滿是疲憊，主持緊緊握住手中還溫熱的舍利子，看向眼前快要燃盡的火堆，嘴角微微顫動。
可恨！
爲世間斬妖除魔無數的大師竟然倒在泥濘的土中，大概只是想喝上一口泥水，卻再難起身。
“這個世道真的還有救嗎？！明明救人無數，卻連善果，連善果都得不到！”
“有啊了，不要哭啦，我已經很滿足，接下來就交給衆生自己吧。”
火焰席捲，再次凝聚成老僧的模樣，這次再無忿怒，只有無盡的喜悅和期待。
“是嗎？”
“是啊，那真是個好時代呢，可惜你看不到了。”
主持顫抖，聲淚俱下，鼻涕和眼淚一起流進嘴裡卻毫無察覺，他只是咆哮，將一切的不公和憤恨咆哮而出。
“您救了世人啊！可這個世界卻不愛您啊！他們連一口水都不肯給您啊！若非如此，您，您怎麼會倒在地上！”
“無需憤怒，那便是我的業報。”
老僧爲主持盤起袖角，撣去灰土，將他手裡的舍利子取出，再在他不可思議的目光裡捏碎，翻手間，琉璃般的沙土奪人眼目。
“活下去吧，去期待那個沒有戰爭，沒有傷痛的年代，那是由衆生自己創造的淨土。”
“就算沒有佛，沒有您嗎？”
“是的，那便是人類的盛世，便盡情的謳歌吧。我們所求的一切，不就是如此嗎？若世人早已建起淨土，那我們又爲何再去插手？”
“如此，便好。”
火焰飄散，主持淚流滿面。
“是，柳洞……”
佛光徹底消散，來自亂世最後的聲音也無以爲繼，連同老僧一起消失在無盡的記憶洪流裡，不復存在。
柳洞？柳洞寺？握草，不是沒有可能啊！
衛宮士郎一臉懵逼，什麼鬼？爲什麼最後又和柳洞寺扯上關係了？！
但他再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了，夢境已經和老僧一起破碎，所有的真相都隨着老僧煙消雲散，湮滅在歷史的洪流裡。
衛宮士郎不再深思，和被【起源】喚醒的無數前世的記憶相比，他個人幾十年所積累的人格和意志太過渺小，簡直不值一提。
再不做準備，他就真的要消失在記憶裡，和老僧一樣。
所謂的【起源】，到底是什麼呢？
硬要說的話，類似佛教裡胎中之迷，是無數轉世記憶重疊後相同的部分。
如果人有前世的話，那前世的前面應該還有前世。
一直往前推的話連人都不是，再往前甚至連東西都不是，但連接在靈魂不同世代的存在之線還是會一直延續下去。
靈魂誕生的原點，創造最初存在的場所確實存在。
但是那個地方並沒有什麼生命之類的東西，有的只是某種開始之因，決定事物的某種方向性而己。
這就是起源，說的簡單點只是無意識的衝動，是事物開始的起因和方向。
靠近起源的人都是異常的；覺醒起源的人都是異物。
起源在賦予人強大的力量同時，也會徹底洗去覺醒者的人格，迫使覺醒者化爲憑藉起源衝動肆意妄爲的怪物。
比如某個男女主通吃的變態，覺醒起源【進食】後可以做到肉食動物才能做到的三維機動。
再比如被起源【禁忌】影響的黑桐鮮花，則對親生哥哥黑桐幹也懷有超乎尋常的感情。
相比於人類，起源過於強大和危險。
“但只要對自身的靈魂進行操作和干涉，拒絕對前世記憶的攝入就沒問題了。”
沒錯，既然覺醒起源最大的危險在於被前世的記憶洗去意識，最後被原始的衝動支配，那不和前世的記憶交流不就好了。
和其他要死要活，最後深陷起源，變成異物的起源覺醒者相比，衛宮士郎安逸的像一條鹹魚。
他的天賦技能可是【靈魂掌握】來着。
就像是在食靈的世界裡對自己催眠催生出機械人格，衛宮士郎把自己的意識轉化成壓縮包，完全拒絕和外部的信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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