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地頭蛇本打算在京城之中找個高檔酒樓,爲瓦剌衛一衆人等接風洗塵,周秦川剛開始頗感興趣,很想見識一番。
只是轉念一想,還是拒絕了幾人的好意。
開玩笑,炙手可熱的西廠廠督和南宮守備一齊宴請,這個面子,即便是在勳貴成堆的京師,也是海了去了。
他若真的赴宴,他個區區藩王紀善,必將轟動京城。
馬慶就不說了,如今西廠力壓東廠,在廠衛之中乃是最拔尖的存在。
而升爲錦衣衛指揮同知兼南宮守備的盧忠,同樣也令人矚目,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深得聖心,朱驥一旦讓位,他就是妥妥的下一任錦衣衛指揮使。
錦衣衛之中,已經有不少人暗中向他輸誠了,再不是之前那個有名無實的鎮撫使。
周秦川不是不想風光一回,好好裝回叉,只是若跟這兩個京師之中的風雲人物在大酒樓中一亮相,就再沒法低調了,勢必萬衆矚目,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若要吃虎,還是先扮一扮豬爲好,至於到大酒樓開葷,找個空閒時段,和自己人一起去好了,反正現如今又不缺銀錢。
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周秦川忍痛拒絕了馬慶和盧忠的好意,仍舊如同去歲一般,在會同館中開了個小竈,與幾人暢飲一番。
當然了,這頓酒可不能白喝,趁着酒興,周秦川向馬慶和盧忠二人說起了關西諸衛此次進京,除了朝貢之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即奏請朝廷在沙洲開設椎場,以重開絲綢之路。
看在攻守同盟的份兒上,忙肯定是要幫的,馬、盧二人一開始儘管應了下來,但卻並不夠上心。
直到周秦川把他的打算說了出來,又點明瞭其中利害,兩人這才大爲動容。
這個效仿前元色目人包稅制的做法,向朝廷上繳一定數額的金銀,然後自行設立稅監進行管制,一開始收益或許不會太好。
但只要有人賺了大錢,沙洲椎場的交易規模肯定會滾雪球一般擴大,到時候沙洲稅監的收益就海了去了。
周秦川向馬、盧二人承諾,若西廠和錦衣衛能傾力相幫,事成後,沙洲稅監自有他們的份子。
在周秦川的蠱惑下,兩人彷彿看到了吃喝不盡的金銀財富,瞳孔都成了錢眼的形狀,當即不迭地點頭。
這一回,可比剛纔實誠多了,都拍着胸膛承諾,定要讓周秦川得償所願。
就這樣,會同館這頓不起眼的宴飲,讓幾個鬆散的盟友,因爲利益關係成了較爲鐵桿的盟友。
......
閒暇中又過了幾日,終於等到了登門拜訪的杭敏,只不過這一次不只他一人,而是父子三人。
“哎呀,這位就是周小弟罷,當真是年少有爲啊。”
一見面,不等杭敏給雙方引薦,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就上來同周秦川親熱。
“這位當是杭伯父了吧,小侄見過伯父。”周秦川還過禮,一邊上下打量來人,一邊臉上堆着笑說道。
老頭兒的名諱早聽杭敏說過,姓杭名昱,看年歲當在知天命左右,儘管頭髮白了,但臉色紅潤,皺紋也不算多,聲音洪亮,行走間腿腳頗爲有力。
“伯父不愧是行醫世家出身,看您這身子骨,稱得上老當益壯四個字。”
周秦川嘖嘖讚歎完,又同杭敏長兄杭敬見過禮,一衆人等這才一一落座,又寒暄了幾句後,終於進入正題。
自京城近郊與杭敏一別,杭氏一門行動迅速,還不到旬日的工夫,整個五城兵馬司就落入了他們一家人的手中。
其中杭敏做了中兵馬司的指揮,東、南二城的兵馬司則分別由杭昱和杭敬掌控,剩下的西、北二司,亦是歸了杭氏的親信。
畢竟不是什麼要害職司,沒什麼油水,不會有人盯着,杭皇后枕頭風一吹,景泰帝就允了。
父子三人此次前來,自然是要周秦川踐行此前的承諾。
周秦川也不推脫,和杭家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先撥出兩千精銳給五城兵馬司,每一司四百人,這等規模,前期是足夠用的了。
瓦剌衛所在軍營,僅由少量明軍在附近監控,並不限制關西諸衛的進出活動,只需分爲幾批,即可成功將人馬給拉出來。
這些人的黃冊戶帖等等身份要件,由杭氏一門料理。
至於瓦剌衛入京朝貢少了人馬則不用擔心,朝廷那裡並無具體的人數登記,王善武帶着關西諸衛初到通州之時,僅由兵部來人大體估了個數,以憑此領取軍糧,其後就再沒人管這檔子事兒了。
相信沒人會自找麻煩,再來覈實人數的,若真有人這麼無聊,以杭氏一門的關係,定能早早得知消息,到時候再把人拉回軍營便是。
不僅如此,周秦川還大方地拿出了五百兩黃金,一千兩白銀,和五方上好的敦煌玉給他們養軍之用。
還說一旦朝貢結束,迴轉關西之後,自會將剩下的銀錢送到,保證不會短缺小濟的用度。
杭敏有些愧色地收下,杭昱和杭敬卻是喜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父子兩人到京城這麼些年,一開始還有人巴結,但時日一長,卻仍舊做着不太起眼的錦衣衛掛名百戶,那些阿諛之人也就慢慢沒了。
就算還有人奉承之時,父子二人也從未見過這麼多能晃花人眼的金銀玉石,當下對周秦川觀感大好。
送走杭氏父子三人後,周秦川回到會客的房間,與剛纔躲在屏風後的蘇、秦二女相見。
這兩人一個管錢袋子,一個負責出鬼點子,送人、送錢這麼大的事,她倆自然得在場,只是畢竟身爲女流,與外人見面不太方便,因此弄了個屏風,藏身其後。
杭氏父子三人的表現,沒有出乎二女的意料,因爲事涉銀錢,蘇幼蓉更敏感些,給周秦川提了個醒。
“秦川哥,我看那杭家老大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你多慮了罷,幼蓉,小濟是他外甥,他一身富貴皆繫於此,豈會吃裡扒外。”周秦川不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