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走正門,可這麼晚了,會同館早落了鎖,這不就……”少年陪着笑說道。
“白日裡該說的不都說了麼,還來作甚?再說了,你是什麼身份,能代表沈王府麼?”慢騰騰走過來的秦琪也開口了。
見是秦琪,少年知道對方身份,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方纔口氣很大地回答,“那管家老了,總妄想以勢壓人,在稅關一事上佔便宜,之前就說過他,可惜這老兒不聽,當時晉王府的人尚在,我不便表露身份,就只能憊夜拜訪了。”
哦!
周、蘇、秦三人齊齊退了一步。
“聽這口氣,看來你纔是沈王府真正主事的人咯?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周秦川揶揄地問道,他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個還在變聲期,嘴上還是稀疏絨毛的少年能是什麼大人物。
“嗯……”少年有些得意地清清嗓子,“不才朱幼塨,乃是……”
“啥玩意兒?”話未說完,就被周秦川給打斷了,豬油公,難不成還有豬油婆?這是什麼奇葩名字。
“周紀善,在下大名朱幼塨,可莫要想歪了。”想來朱幼塨也是知道自己這名字容易讓人聽歪,又重重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接着介紹自己:
“乃是當今沈康王的幼子,去年剛被朝廷封爲永年王。”
又是個王爺!
周秦川嚇了一跳,上下打量一番之後問道,“當真?”
“當真!絕無虛言。”
“就我所知,大明藩王非有皇命不得入京,你既是沈王之子,又受封永年王,那不知是否有皇命在身呢?沒有的話,擅離封地這罪責可不小,嘿嘿,要是我捅到朝廷那裡……”
周秦川大搖其頭,並不太相信這少年的話。
“在下帶着誠意前來,也相信周紀善不是那種會告密的小人。”朱幼塨不卑不亢地回答。
“朱……小王爺,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罷?”旁邊的秦琪忽然插話,“怪不得要扮作小廝,怪不得不敢在晉王府的人面前挑明真相。”
一旁的秦琪忽然插話相問。
“這……”朱幼塨脹紅了臉,吭哧吭哧地說道,“怎麼能叫做偷跑呢?我是永年王,自己也能做主,只不過……只不過沒有告訴父王而已。”
“哈哈哈……”周秦川三人大樂,樹下一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好了,是我等怠慢了永年王,還請王爺恕罪,有什麼話,咱們進屋再說,好吧?”
笑過之後,蘇幼蓉率先把朱幼塨往屋裡讓。
“無妨無妨。”對他一客氣,朱幼塨反倒不自在了,將手一引,“三位先請。”
進了周秦川所在的外屋,分賓主落座之後,蘇幼蓉快腳快手地衝了壺茶一一斟上,朱幼塨連飲三杯,“渴死我了,不瞞你們說,這京師遠比潞州要大,我差點迷了路,要不然早該到了。”
“王爺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佩服佩服。”周秦川仍舊打着趣。
“就莫取笑我了,周紀善,此番前來,實有要事相商。”
“王爺既然不願以勢壓人,強佔好處,不知還有何事相商?”
“話不能這麼說,做人的眼光還是放長遠些好。”說到正事,朱幼塨表現出了與其年齡不相稱的成熟,還教訓了周秦川一句。
“說實話,今日下午你們就是同意了那管家的要求,父王也絕不敢要這好處,我們這些朱姓藩王與順寧王不太一樣,攙和到朝廷稅賦中來,當真是找死。”
算你識相,周秦川冷哼了一聲,也不開口,靠在椅背上繼續聽朱幼塨說話。
“我沈、晉兩脈的本意,其實是想在買賣上與瓦剌衛合作,那稅關嘛,與我等半點也不相干。”
“哦,願聞其詳。”
“沙洲椎場地處東西要道,即便不設稅關,瓦剌衛沒了稅賦之利,也可以大行商道,不拘是將中土的物件販到此處,還是將運到此地的西域貨物販回中原,都能獲利不菲,咱們內外藩王如能聯手,勢必……”
朱幼塨越說越興奮,乾脆站了起來,邊走邊說。
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外乎是想要與瓦剌衛爲首的關西諸衛合作,最好能成立商社,以便做大做強。
說實話,這小子的想法不錯,關西諸衛與內地藩王份屬的地域不同,雙方各有長短,若是聯手一道,的確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進而擴張規模,賺取更多銀錢。
“的確如此,可我們想賣什麼自己做就好了,幹嘛要與你們一道呢?”周秦川裝作沒聽懂,故意補了一刀,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可大半夜巴巴地翻牆而入,還要送上好處,怎麼想都不合理。
“呃……瓦剌衛地處偏遠,對中原又不熟悉,有我們幫忙,豈不是方便得多?”朱幼塨弱弱地解釋。
“小王爺,我多句嘴。”蘇幼蓉客氣地插刀,“即便如此,我們找定國公、英國公他們也很不錯,幹嘛非要找你們呢?”
“這不是……”朱幼塨眼珠轉了幾轉,繼續尷尬地解釋,“這不是他們的勢力都在南北兩京之中嘛,地方上,特別是晉西一地,還是我們沈、晉兩脈更方便些,當然了,要是能把他們也拉進來更好,有錢大家一起賺嘛,哈哈哈……”
“小王爺,有什麼事不妨直說。”秦琪冷冷地說道,“你們在地方上固然有勢力,但未必有精擅商道之人,與這些天上門找我們的各地客商相較,並無優勢,你不說清楚,我們可不敢應。”
周秦川冷冷地看着朱幼塨,任由二女盡情施展手段,無事獻殷勤,還是朱姓藩王來獻殷勤,必有所圖,當小心爲上,以免着了對方圈套,反正瓦剌衛又不缺合作伙伴。
朱幼塨被秦琪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吭吭哧哧半餉,這才頹然坐下,“三位當真是目光如炬,算了,我說實話罷。”
事情很簡單,晉西一地三王,最北面在大同的代王,得了石亨、石彪叔侄的支持,氣焰囂張,不但大肆圈地,還強佔各類產業,已經觸及了晉王和沈王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