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聽了這番話,長嘆了一口氣:“是啊,只是可惜這世道不隨人意,以至於朝廷官員公然收受賄賂,鬧出如此荒唐的人命案,最後還要勞煩您老人家出馬來,親自斷定受害者是如何死亡。”
“也是之前那個驗屍官實在是黑了心腸,否則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冤假錯案,你說對嗎?李將軍?”
“所以我希望您老人家還是不要離開了,不如就留在長安,留在大理寺卿繼續任職如何?”
“只可惜老朽已經老邁昏聵,恐怕幫不上將軍什麼大忙了。”
“剛纔你驗屍的時候,我全都看在眼裡,我發現你的手段十分高超,最主要的是你比其他的驗屍官要更加細心,正是因爲你這樣的性格,所以才能夠還死者一個公道,如果現在換成其他驗屍官的話,我還真不放心,只希望您老人家能夠留下,也算是幫幫我的忙。”
這位驗屍官已經年近七旬,不過身體倒是不錯,在聽了這番話之後,無奈的嘆了口氣:“李將軍,之前辭呈我都已經送上去了,現在您又讓我留下,這……”
“沒事,如果到時候你原本供職的部門找上來的話,我負責親自和他們解釋像您這樣的人才,我是實在割捨不下,最起碼您也要幫上我兩年,等到我找到新的人選,您再離開也不遲。”
聽到這番話,這個驗屍官沉吟了片刻,隨後說道:“承蒙李將軍如此擡愛,我如果還不答應的話,未免顯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來先幫幫您,告老還鄉一事,暫且往後放一放。”
“多謝,多謝。”
見他終於答應下來,李宏十分高興,其實他看上的不只只是這爲驗屍官的驗屍手段,因爲即便是換成其他的驗屍官,今天所檢查的步驟也全都是必須的。
他看上的,正是這位驗屍官的風骨,即便是面對朝中的多位大員,仍舊仗義執言,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同時也不畏強權,這纔是一個驗屍官最爲難能可貴的地方。
如果他真的害怕這些人的權勢,所以不敢講出事實真相的話,李宏今天還真不會把他留下來,甚至會直接把他也打入到天牢之中。
因爲他需要的是一個足以信賴的左膀右臂,而不是一個畏懼強權的牆頭草。
最後,他命令董俊,給這位驗屍官安排一個上好的住處,絕對不能輕易怠慢了此人。
董俊就把他安排在了大理寺的驛館之內,這個驛館不僅僅是給人居住,而且還需要暫時停放一些從其他地方運過來的屍體。
因爲大理寺屬於國家最高法務體系,不論其他地方有什麼問題,都會第一時間呈報到大理寺。
這其中自然就有許多的冤假錯案會涉及到驗屍一類的環節,就像是今天的三司會審,就需要把屍體從土裡挖出來,然後進行檢驗。
所以其他的各地州府在前往大理寺進行上訴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把屍體帶過來,如此一來,自然就需要找一個地方來盛放屍體了。
而大理寺用來盛放屍體的地方就是大理寺旁邊的驛館,董俊在把這個老人帶過來的時候還隨口問道:“這裡平常根本沒有人願意住,您老人家應該不會介意吧。”
這位驗屍官笑了笑:“小將軍實在是說笑了,他們不願意住在這裡,完全是因爲害怕屍體晦氣,而我已經和屍體打了一輩子的交道,我自然不覺得晦氣,況且能有一個這樣的地方居住,已經比我以前的茅屋要好許多了。”
聽到這番話,董俊愣了一下:“您以前居住環境很差嗎?您畢竟也是官府的官差,想必待遇也不會太低吧。”
“小將軍有所不知,我們並不算是官府的正式差役,就只是在官服有需要的時候纔會把我們傳喚過去,我們平時是沒有奉銀的,官府每次找我們過去會給十兩銀子,這就是我們檢查屍體所收的費用,其他的費用是沒有的,而平常我們也會接一些私人訴訟,日子算是勉強維持的下去。不過要說生活質量的話,不是太高。”
董俊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您爲什麼還要告老還鄉呢,就留在長安城,最起碼賺的銀子也能多一些。”
“小將軍此言差矣,做我們這個行當的最容易得罪人,像是我這段時間已經得罪了不少人,這次幸虧是李將軍明察秋毫,把這三個罪犯全都下入了天牢之中,否則,在此之後,我也會招致他人的報復。”
“原來如此,看來您這行也不好做。”
“如果真那麼好做的話,我還能像是現在這樣孑然一身,沒有子嗣和徒弟嗎?這個行當倒是不見得有多晦氣,可就是容易得罪人,畢竟是牽扯到了人命,空口白牙,隨便憑我的一句話,就能讓一個人從死轉生,從生到死,你說說這樣能不得罪人嗎?”
“不過您今天做的也的確不錯,否則我們將軍也不會執意把您老人家留下來。”
“李將軍那是慧眼識珠,如果我早些時候遇到李將軍這樣的官員的話,恐怕我也不會這麼早就告老還鄉,之前我一直聽別人說李將軍如何鐵骨錚錚,現如今的確是見識到了李將軍的風骨。”
“我們將軍向來如此,不畏強權,您老人家和他倒是投脾氣。”
“我感覺這個地方不錯,的確是比我之前那個漏風漏雨的茅屋要好處許多,小將軍回去之後請替我感謝李將軍。”
“會的,稍後我會讓人過來,給您老人家送一些生活用品,現在我還需要再回到將軍身邊,幫助將軍料理一下其他的政務,您老人家就先在這裡歇息吧。”
“那咱們再會。”
“再會!”
董俊給這邊安排完了以後直接離開了這裡,重新回到了李宏身邊,而李宏此時正在寫摺子,並且準備把這份摺子送給李治。
這份奏摺裡面寫的主要就是希望朝廷能夠嚴懲這三個貪官污吏,還死者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