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明亮。
血卻鮮紅。
原本乾淨的房間內,此刻卻染上了一層懷疑與驚訝的紅暈。
布魯托將軍看着自己胸口的這把劍,感受着它將自己的心臟洞穿的觸感。他的雙手慢慢的擡起,抓住劍柄,似乎還想做一些最後的掙扎。
但……
劍,已經拔出。
伴隨着那**出來的鮮血,這位守城老將還不等大展宏圖,身體,就稍稍晃了一下,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暗滅在笑,愉快的笑。劍身上的鮮血逆流,匯入這隻眼睛之中,讓它盡情吸允着這些甜美的液體。白癡則是用暗滅撥動布魯托將軍的屍體,直到確定他真的完全喪命之後,纔將暗滅收回手臂之中。
(這真是一個錯綜複雜的計劃。行動狡詐,各方面的人都有自己的鬼胎,想要在這件事中插上一腳。人類小子,你的前路,看起來依舊是危機重重啊~~~)
白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走到那名刺客的身旁,用手摸了摸他的臉。之後,他抓住這張臉的邊角,用力一拉。一個人皮頭套就被拉了下來。面具底下的,是一張大約三十歲左右的面孔。
取下人皮面具之後,白癡就轉回布魯托將軍身旁。他抱起這名將軍的屍體,扛着他走到房間角落的置物櫃中,放進去,鎖上門。然後再清理了一下地板上形跡可疑的鮮血,戴上人皮面具。
做完這所有的行動之後……他纔回到書桌旁,拿起桌子上的防禦陣地圖,出聲:“來人”
白癡的聲音顯得很沙啞,頗顯幾分蒼老感。外面駐守的士兵並沒有過多的懷疑,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在看到地板上的黑衣人屍體之後,這些士兵立刻面面相覷,互相看了看後,連忙在白癡的面前跪下。
“實……實在是抱歉將軍大人我們……我們失誤了請恕罪”
白癡 ,望着這些驚恐至極的士兵。他故作憤怒的將手中的地圖往桌上重重一扔,咳嗽了兩聲,站了起來。
“看來,你們是嫌自己的工資太高了,想要降低一點,是不是?”
那些士兵驚恐萬分,不敢開口應答。
“夠了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雄鹿軍隊的確是轉向去攻擊我國的南面。可這不代表你們一個個的全都可以放鬆咳……咳咳……”
在白癡的怒斥聲下,這些士兵壓根就不敢去懷疑他們的將軍的聲音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即使有不對,那也應該是咳嗽的緣故。現在,是保住自己的工資要緊,還是向這位已經怒不可遏的將軍質疑要緊?
一頓臭罵之後,那些士兵終於膽戰心驚的將刺客的屍體擡了出去。然後讓女僕過來盡全力的刷洗地面。白癡哼了一聲,在那些不停道歉的士兵面前繼續看着手中的文件,片刻之後,他將文件往桌上一擺,說道——
“南邊的君沙鎮和強尼森林現在都受到攻擊,求救信一封接一封,身爲暗鹿帝國最強的堡壘中的成員,你們說,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那些士兵之前已經被白癡的連聲喝罵弄得膽戰心驚,那些被緊急招來的官員看到刺客的屍體和白癡現在不怒自威的樣子之後,更是害怕的一句話也不敢說了。白癡估摸的不錯,一座能夠統御如此重要城市的將軍,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對手下十分仁慈的好好先生。自己只要一直維持憤怒的樣子,想要瞞過這些人,並不困難。
“那……那將軍……大人……我們……我們是需要……援助嗎?”
“援助?咳咳咳……”
白癡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喝的聲音讓那名提議的手下立刻縮起腦袋。
“如果把兵力派出去援助了,那誰來保護因賽杜?”
“那……那將軍我們……我們繼續鎮守……”
“繼續鎮守?如果那些城池都給破了,敵人直接長驅進入雨飛雪,我們還在這裡擁兵自守?”
“那……那……將軍……您……您說……我們該……怎麼辦?”
白癡再次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這些手下們如今看到白癡拍桌子簡直就是一下就一跳,害怕的只能縮着腦袋。
“廢物,一個個都是廢物全都靠我嗎?如果任何事都靠我來決定的話,那我養着你們幹嘛?一個個只知道吃白飯,領工資,結果呢?連一個刺客都防不住,還要我親自動手解決。是不是我孤身一人前往那些領地進行援助,你們在因賽杜裡沒有管你們的人了,你們才高興,是不是?”
那些手下和士兵們再次慌慌忙忙的跪了下來。就連正在打掃的女傭也是嚇得面色蒼白,不敢再發出聲音了。
白癡發了一會兒火,靠在椅子上,給這些人沉默。他閉上眼,時不時的咳嗽兩聲,算是給這些人思考的時間,當然,也是爲了等待他們自己,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將軍大人,我向您請命。”
終於,一名將領打破了沉默。那人走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屬下自願帶領五千人馬前往支援君沙鎮,不保住小鎮,絕不回來”
有了領頭的,後面自然而然就會出現跟風的。這些將領們見自己的將軍如此怒不可遏,一個個巴不得趕快離開這座城市,然後在外面打仗,等將軍氣消了,自己再帶着勝利的果實回來。所以這一刻,一個個全都前仆後繼,爭先恐後的要求領任務,出外增援。
白癡當然不客氣,在一頓臭罵之後,立刻讓他們各自領兵出戰。那些將領們得令後,立即轉身前往兵營,連夜調動自己申報的部隊,大開城門,紛紛前往各地,做救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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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碉堡一般的因賽杜城,如今,就聳立在戴勞的面前。
他望着遠方那座高聳入雲的峽谷城堡,臉上浮現出滿意的微笑。事實上,他也的確有微笑的資格。因爲再過不久,這座城市就會變成他的,成爲他的掌中之物。
轉身,走回帳篷。背後那綿延數十里的軍陣是他最爲滿意的地方。等到他在座位上坐好之後,一名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跪在戴勞面前。
“回公爵大人,因賽杜城的首領,布魯托將軍派來特使。希望覲見公爵大人。”
戴勞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安排的棋子來給自己回信了。其實早在見這位信使之前他就很滿意那名刺客的果斷和行動,正是由於他的聰明,纔將如今的因賽杜城掏空,成爲一座看起來如此“美味”的城池。
“讓他進來。”
“是”
士兵應承了,出去將那名使者叫了進來。這名使者望着眼前充滿自信的戴勞,吞了口口水,單膝跪下。
“尊敬的古德塞公爵,這是我家將軍呈上的書信。同時,我家將軍大人十分不滿貴國的私自侵略行動,希望……希望貴國能夠就此停手,不要惹怒因賽杜的怒火,否則……後果自負”
戴勞哈哈一笑,搖搖頭,伸手接過那封書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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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戴勞?古德塞公爵大人:
您的行爲看起來是如此的卑劣,如此的讓人難以忍受,按照我國陛下的吩咐。但看在貴國與我國曾經一衣帶水的份上,希望您能夠帶領您的軍隊立刻離開。本城內已經佈下了厚重的軍防,完成對您的防禦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我,布魯托將軍在此恭候,如果您執迷不悟,依舊荒唐的想要進攻的話,那就請準備好您的首級,我隨時可以取下
如果您打算打消耗戰,沒關係,本城有囤積一年的軍糧,可以天天與您消耗下去。如果您的後花園也是種了慢慢的麥子,您自己就是個卑劣的農夫的話,您應該知道,進攻本城,是一件多麼愚蠢的行爲。對於您的那些刺客,他們的行動就好像夜晚中的燈火那般的顯眼。話就說到這裡,如果您是以貴賓身份來的話,我開門迎接。如果是戰,那就請做好失敗的準備吧
因賽杜守城將領,布魯托?瑞斯賴斯伯爵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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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信上的言辭很激烈,而且十分的剛硬,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字跡則是由他人代筆寫出來的,不過,想想也對,是該找人代筆。
戴勞面帶微笑的看完這封信,隨後擡起頭,瞥了一眼面前的使者。這名使者顯然已經豁出去了,嚥了口口水,挺直腰板。戴勞哈哈一笑,伸出手,示意他輕鬆一點。隨後,他將信紙反過來,看着背後……
7,0,1(3),7,0,6,2,0,1,0,0,1,2,0,0,2(2){1},1{1},1{1},0,0,2,0,0,1(2)1(2),0,0,2。
一長串毫無意義的數字,看起來就像是隨隨便便的亂塗亂畫。那名使者看着這些塗寫的東西,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難道是布魯托將軍教自己的孩子讀數學,不小心寫上去的?這可真是問題大了在給他國將領的交涉書上,竟然寫了這樣不知輕重的東西,會引發什麼後果可真的是難以想象的
這名使者憋着氣,不敢開口說話。整個帳篷內,也只剩下戴勞反覆的看着信和後面那串數字的動作。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指輕輕叩着椅子扶手。那雙英俊帥氣的金色瞳孔中流露出來的卻是悠然與高雅的姿態,看不出有什麼生氣,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惱怒。似乎在他手中的這根本就不是一封言辭激烈的挑釁信,而只是一封十分有趣的笑話書。
“呵,原來如此。”
戴勞冷笑一聲,手搖了搖,將那張信紙扔進一旁的火堆之中。當那些紙化爲灰燼之後,他理了理自己的那頭金髮,笑道——
“看起來,你們的將軍還真是一個硬骨頭啊?很好,非常好。這樣的對手我當然會很尊敬。以前我就聽說過,布魯托將軍是一位難得的軍事人才,而且戰鬥實力也非常的卓越。可以說是一位文武全才之人。當日在悲戀湖上,這位將軍站在邪火陛下身旁之時,那份英姿,我到現在還是歷歷在目。”
使者低着頭,不知道這位公爵到底是什麼意思。
“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把你怎麼樣的意思。你回去吧。告訴你們的伯爵,告訴他,我已經很清楚他的意思了。既然他這麼堅決,那我也不必勉強。不過相信很快,我們就會再見的。”
那名使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想了一會兒說道:“那……公爵大人,回信呢?或是說……是和,是戰?”
戴勞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他笑的十分暢快,十分舒坦。這位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年輕將領站了起來,昂首闊步的站在那名使者的面前。
“我說,我爲什麼要明確的告訴你,是戰還是和?我如果告訴你我的意思是和,你和你那位將軍大人會信嗎?”
這名使者想了想後,搖搖頭。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們不信,那我也沒必要多說廢話了。回去吧,告訴他他的信我收到了,這就行了。至於我們之間究竟是戰還是和嘛……嘿嘿,就讓歷史和事實,來親口說明吧。送客”
戴勞爽朗的一揮手,那名使者立刻被兩名士兵架起,送出了帳篷外。也不允許他打探自己軍營的虛實,直接轟出了城,將其趕回城了。
那名使者,很快就離開了。
戴勞現在的心情真的很不錯,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嘴角帶着微笑,思考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情。此時,一直作爲他的參謀,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因斯爾頓從邊上走了上來。這名一臉雀斑沒有消除,臉上帶着一個單框眼睛的瘦子湊到戴勞身旁,輕聲道:“少爺,您看,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戴勞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麼怎麼辦。我們就等着就行了。對了,這個刺客你是從哪裡找來的?好手段。”
因斯爾頓嘿嘿笑了笑,說道:“少爺,其實我和您說過很多遍了,這名刺客是我的一個表兄,也是屬於古德塞家族的附屬家族成員。只是因爲最近十幾年家道沒落,而沒有在您身邊出現罷了。他精通易容術,劍術,更善於獲取各種各樣的情報。一直以來,他已經完成過很多次的暗殺任務了,對於他的實力,少爺您完全可以放心。”
戴勞再次笑了笑,說道:“嗯,那倒是。今後我還有很多用得着這個人的地方。等這次的暗鹿討伐戰結束之後,我會記住這個人的。”
因斯爾頓有些陰測測的笑笑,獻媚道:“少爺,何必等到戰役結束呢?我那位表兄想見您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等這次的戰鬥結束之後,您就見見他,讓他了一下心願,怎麼樣?”
戴勞:“嘿嘿,因斯爾頓,這麼快就急着爲自己的家人謀求勢力了?”
“嘿嘿……”
“但,我不能接見。這個人必須在最後關頭之前都保持隱秘。一旦讓他來我身邊,很有可能被他人知道。我不想讓這麼好的一枚棋子就這樣浪費了。因斯爾頓,我身邊已經有一個菲爾特那種大老粗了,我不希望你也變成這種不考慮後果的人。”
因斯爾頓的臉上浮現出慚愧,點頭說是。
片刻之後,戴勞突然說道:“對了,菲爾特呢?”
“哦,回少爺,那個胖子一般都在軍營裡面訓練士兵。他知道自己的腦子不好使,所以就想要用戰功來獲得您的歡心吧。”
因斯爾頓嘿嘿笑道。
戴勞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因斯爾頓立刻取過披風,幫戴勞披上。戴勞一拉披風,走出營帳,望着兵營的操練場,冷笑一聲:“放心。不用多少時間。等到明晚,我就會讓他立個大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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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遞出,得到的是一個如此簡單的回答。
信使回來之後,隔着門,簡單的將這件報告瞭如今帶着面具的白癡,白癡只是點點頭後,就讓他離開了。
(嘿嘿,看起來,你的計劃成功了?大魚已經上鉤?)
白癡沉默着,那張蒼老面具上鑲嵌着的瞳孔冰冷的凝視着自己的右手,掀開袖子,底下露出那層層疊疊的鎖鏈,以及鎖鏈中間的那隻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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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這麼沉默嘛~~~好吧,我承認錯誤,說上鉤的確是爲時過早了。現在只能說你放出了餌料,而對方會不會咬鉤,甚至到最後被你吊起來,那就完全看你的餌料是不是夠分量,夠誠意了)
(……………………………………)
(嘿嘿嘿,我估計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你這種人做得出來這種事,用數千條人命,外加一座城池,所得到的竟然只是對方稍稍放鬆的那麼一點點的警惕。呵呵呵,有趣,實在是有趣說實話,人類小子,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激動過了)
(這次的事件,你真的很讓我滿意。我,期待着你最後的答案)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