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在旁邊,一直聽着。
但是越聽,她就越是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兩位姐姐雖然說得很起勁,尤其是紫袍的姐姐,但是,她們的臉上壓根就是充滿了興奮和喜悅的色彩,絲毫沒有因爲這些傳聞而感到什麼恐懼。
很明顯,她們並不是將這些傳聞當成事實來傳播,而純粹是用來嚼嘴皮子,甚至連去分析真假的興趣都沒有。只是當成一些有趣的話題,說來消磨時間。
一開始,黯還是喝着茶,忍耐着。但到了後面,她實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了,伸手一拍桌子——
“姐姐,這些都只是傳聞吧?如果真的那麼可怕的話,城裡的死人壓根就不可能就這麼一點點吧?兩位姐姐都是武者,不會連這麼一點謠言和事實都分不清吧?”
兩名貴婦人一愣,隨後笑道:“小黯你太緊張了啦。只是說說而已,又沒有證據,誰會信呢?再說了,即使整個風吹沙都在傳這種謠言,那位公主也是一個夜行性生物,壓根就不可能聽到這些謠言的啦。”
黯捏着拳頭,對於面前這兩個姐姐如此輕鬆的就說出這麼可怕的事情而有些不滿。但是,雖然她身爲狂之武者,卻並不代表她在面對自己的家人時能夠時不時的發飆。在強行咬了咬牙之後,她終於呼出一口氣,說道——
“兩位姐姐,後天的長公主生日……兩位姐姐參加嗎?”
“啊,這個我請假。”
綠袍女子首先攤開雙手,笑道:“那天我老公邀請我去看歌劇。他難得對我那麼貼心呢~~~”
紫袍女子也是用扇子遮着嘴,說道:“我也沒時間。我和拉絲塔裡夫人她們商議要去打球的。參加公主宴會很無聊的,而且這次又沒有什麼排場,相對於以往來說只算是一個皇族的家庭聚餐吧?沒什麼意思,讓父親大人去就可以了。”
黯再也忍不住了,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我們是佛理休斯家族的臣子吧?既然如此,公主誕辰,爲什麼你們會這麼冷淡?胡桃公主已經因爲得病而很少與人接觸了,我們再不去的話,公主的同齡人豈不是更少?”
綠袍女子見黯竟然生氣,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所謂的笑道:“同齡人雖然是同齡人啦,但我們已經結婚了,而長公主卻依舊沒有結婚,已經算是一個老女人了。而且她只能夜晚活動,我們之間哪裡有什麼共同語言嘛?”
紫袍女子用扇子遮住嘴,冷冷說道:“更重要的是,現在諾利烏斯家族已經在風吹沙站穩了腳跟。我們已經沒有多大的必要再去討好公主。另外,這一次過生日的是‘長’公主,而不是‘小’公主。誰對我們有利,我們當然討好誰。而長公主畢竟只是陛下的妹妹,隨時都有可能嫁出去。現在長公主也基本上見不到陛下,沒必要去特地討好她吧?”
黯瞪着雙眼,有些無法理解的望着面前的兩名姐姐,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紫袍女子見黯現在這副哽咽的樣子,不由得笑笑,收起手中的扇子,說道:“我倒是建議小黯你不要對公主那麼熱心。現在公主的事情真的很難說,她身邊應該沒有什麼親信了。如果你對她太好的話,說不定她以後嫁到他國去時就會指明要你陪同。你想,一個人淪落他國,人生地不熟的,一旦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個人照應。別提有多難受了。”
綠袍女子沒心沒肺的一笑,端起茶杯,姿態優雅的喝了一口,說道:“是啊是啊,如果再傳染上什麼不知名的病那就不好了。我可不想過那種只能夜生活的日子。”
啪——
一聲響,綠袍女子手中的茶杯就此跌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黯的目光充滿怒火地望着眼前的兩位姐姐,咬着牙,心中的憤怒一時間甚至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
她的拳頭捏緊,手臂上青筋爆出,片刻之後,她的雙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喝道——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兩位姐姐都是公主的玩伴……從小一起長大。可是現在……現在兩位姐姐竟然是因爲害怕公主那不知名的疾病,害怕被傳染,所以才找了那麼多的藉口嗎?”
綠袍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想解釋。但紫袍女子卻是扇子一揮,止住了綠袍女子的分辨。她重新將扇子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笑道:“小黯啊,姐姐如今說這些也是爲了你好。那種能夠令人食慾不振,見不了陽光的病說什麼也不是什麼好現象。到現在,誰也不知道得病的途徑是什麼。萬一誰被傳染上了,那可能就意味着一輩子都呆在黑暗中啊。”
“和病人隔開一定的距離,讓她一個人呆着,那可是基本原則。我們也只是遵循保護自己的態度而已。我想,你也不會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只能晝伏夜出,生人務近的怪物吧?”
綠袍女子哈哈一笑,說道:“正是正是。那些矮人估計也是在瞭解公主的病情之後,知道這位長公主已經完了,所以才急忙回國的。咳,想想真是好笑,我們的長公主,善良的胡桃大人,現在竟然連那些矮矬子都不要了。傳出去,她們一定會覺得非常驚訝的~~~哈哈哈哈哈~~~~~”
兩名姐姐,笑着。
她們繼續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笑,話題已經從胡桃的身上轉移到了化妝品和衣服之上。黯站在原地,長着嘴,腦袋中變得茫然起來。但看着這兩名繼續高談闊論的姐姐,她終於還是咬了咬牙,立刻轉頭,走向自己的實驗室。
“啊,小黯?怎麼了?”
“我飽了。還要去研究我的那些‘廢物’。兩位姐姐慢用。”
“嗯?我們等會兒不是要去買衣服嗎?”
“謝了我的衣服夠穿”
不等那兩位姐姐的再次挽留,黯已經三步並作兩步的離開,重回自己的實驗室。當她打開大門之時,還在車牀上工作的白癡擡起那張臉,看着黯。
“……………………………………………………”
黯看着白癡的臉,現在,她卻怎麼也笑不起來。這位大小姐走進旁邊的廁所,取過自己的毛巾沾溼。隨後,一把扔向白癡,說道——
“擦把臉,醒醒神我們一定要在後天公主生日那天將東西做出來一定……知道了嗎?”
白癡稍稍愣了一下,隨後,試探着擦了一下自己的臉。當他看到毛巾上沾着的顏料之後,略微沉默了片刻,開始走進洗手間。等他出來之後,臉上已經恢復乾淨了。
“開始幹活”
黯撩起袖子,氣鼓鼓的拿起自己的設計圖紙。
而白癡,則是拿着螺絲刀,導力檢測筆,三角板和老虎鉗,繼續擺弄着他的那些小道具去了。
……
…………
………………
兩天後。
這一夜,人們記得很清楚。如果沒有那麼多的特殊意外的話,今晚,本該是一個全城歡聚的日子。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先帝在時對這唯一的女兒是如此的疼惜。那位老皇帝情願讓自己的生日宴會過得平淡些,也絕對要把女兒的誕辰搞得有聲有色,舉國歡慶。
以往,每次新年一踏入第一個月之後,對於生日的籌備工作就開始進行起來。而人們也是很激動地等待着四月的尾聲。期待這一讓人能夠徹底放縱的狂歡。
可是現在……
街道上,靜悄悄的。
除了巡邏的士兵之外,沒有任何人。
昏黃的燈光成爲了這個夜晚唯一的點綴,許許多多的房子裡甚至已經早早的熄滅了燈火,投入睡夢的懷抱……
這不怪城裡的人們。四月份的節日不可能每一年都能夠持續的延續下去。長公主的生日漸漸淡了,但還有新的小公主的生日不是嗎?儘管如今的木瀆國王不會如先帝那般,爲自己的女兒大操大辦。但一場小小的放假,也足夠讓人們將重心轉移了。
“從這次開始,以後估計不會再有長公主的生日慶祝了。至少,和我們這些平民無關了。”
一些有經驗的人開始得出這樣的結論。事實上,他們的結論也是正確的。
這之中也許有着許許多多的巧合,但從今年開始,直到今後的每一年,永遠……
人們,都不會享受到這位長公主的生日宴會。享受到當年的狂歡,與熱忱了。
噠噠噠噠噠——
馬車的聲音,在夜幕下徐徐前進。
諾利烏斯家族的徽章成爲了這輛馬車在道路上暢通無阻的標誌。
馬車的車伕帶着帽子,低着頭,默不作聲的趕着車。
而車上,則坐着急急忙忙前往皇城,準備參加這場私人生日宴會的黯,以及陪同的小麪包。
“啊嗚,啊啊嗚嗚”
小麪包趴在馬車窗口,看着外面安靜的有些壓抑的夜晚。她嘟囔了幾下後,轉過頭,望着黯。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