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壁爐中的火在燃燒。
衆人魚貫而入後,娜娜裹緊了身上的毛毯,塞文蹲在角落裡捂着肩膀。塞克斯抱着自己的膝蓋,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埃特蹲在火爐前,牙齒瑟瑟發抖。而坦,則面色蒼白的用毛毯包裹住自己和那個小嬰兒,坐在沙發上默然不語。
沉默,在這裡蔓延。
但是很快,沉默中,就會誕生爆發。
嘩啦————!
一直捂着肩膀的塞文突然站起來,猛地掀翻茶几。隨着玻璃在地板上破碎的聲音響起,這個年輕人一把抓起兩塊還留有玻璃的茶几邊角,滿眼血絲的就要往外走。
“塞文!”塞克斯立刻伸手,攔在自己兒子面前。
“我受夠了……我受夠了!”
塞文的表情有些瘋狂起來,他甚至不再把自己的父親放在眼裡,直接舉起玻璃碎片指着眼前這個人,大聲喝道:“我不想死,更不要等死!那個混蛋不是就藏在這座宅邸的某處嗎?我要去把他揪出來,然後殺掉他!!!”
塞文說出了這裡大多數人的心聲,但卻沒有人夠膽子附和他。一方面,是因爲這裡面有些人心懷叵測,巴不得佛早死。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大門打開,白癡,從門外伸進一個頭來。
“啊,先生……”
“你們全都在這裡不要動。”
丟下簡短的一句話之後,白癡立刻關上大門,緊了緊背上的拎包。只可惜,在他話剛一說完之時,這扇大門就被再次推開,娜娜裹着毛毯,面色蒼白的走了出來。
“先生……我……我怕……”
娜娜如同一隻小貓一般蜷縮着,眼神裡充滿了祈求得到保護的色彩。白癡瞥了她一眼,再次拉開大門,將她推了進去。
“先生?”
“現在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你們呆在一起。如果不想死,就別亂動。”
是啊……如果不想讓麪包死,你們就別亂動。現在已經有四個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天知道匿名者接下來會怎麼對付自己。當然……他還必須祈禱匿名者不在死亡人羣之中。爲了那個小丫頭,他必須儘快的……找出兇手!
關上大門,白癡立刻轉身。那些屍體在等着他,要想解開謎題,務必要從不會說謊的屍體上下手。
“人類小子,你喜歡屍體嗎?”
在第一個遇害者遂利夫人的房間前,白癡伸出手,拉開了大門。
“…………………………”
“呵呵,你說的沒錯,人類的屍體的確可以提供很多的信息,而且,還不會說謊。問題的關鍵就是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去找出它們所說的真相。”
門一開,一股惡臭立刻撲鼻而來。在這個寒冷的冬季,竟然還有一些蒼蠅在房間內飛舞。
“不過我覺得奇怪,我有種預感,你似乎並不只是單單的想從屍體上找他們是怎樣被殺的,你還想找出一些……呃……矛盾,不是嗎?”
“………………………………我感到,很奇怪。”
“呵呵,奇怪啊~~~”
踏入房間,地板上的血漬早已經乾涸,散落一地的屍體殘骸和當初進來時一樣。
“我很奇怪,兇手爲什麼要用這種手法來進行殺人。”
“呵呵,也許兇手變態?”
“…………不,我不這麼認爲。”
白癡是在充滿犯罪的街道上長大的,在那種地方,殺人事件就和吃飯一樣稀疏平常。幾乎每天都能在酸臭的下水溝旁邊看到被人捅死的屍體。其中有仇殺,當然,更多的很可能是因爲一言不合,或是爲了幾個蘇拉就拔刀子相向。
他也親眼看過無數場鬥毆,看過兩羣人爲了爭奪一小塊地盤而砍得血沫橫飛。但是,不管是專業的殺手還是街頭鬥毆的小流氓,他們殺人和這次的殺人都有着絕對的不同——
預言殺人。
白癡無法理解。他不理解爲什麼這個兇手要按照十人道路的預告一步一步的進行屠殺呢?真的僅僅是爲了向生者示威嗎?
他一邊檢查者那些屍塊,腦子裡始終在思考這個問題。
從遂利夫人被分割的屍體上來看,要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最起碼需要一個小時。如果是對人體結構熟練的醫生再加上有一把合適的工具,也許時間可以再短一些。但是,這依舊無法解釋對遂利夫人進行這種虐殺行爲的原因。
白癡抱起遂利夫人的頭,翻過來翻過去的查看。脖子下方的切口很平整,應該是用某種銳利的小刀先切開皮膚和肌肉,再將這部分的肉翻起,再沿着脊椎與脊椎之間的縫隙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將頭部分離開的。露出的脊椎骨與身體上的脊椎骨上都有某種刀子劃過的痕跡,更證明了這一點。
“…………?”
也許是因爲佈滿鮮血吧,所以之前白癡一直沒注意。但是當他抱着這顆頭顱仔細觀察時,卻發現在沿着嘴脣兩邊有一條細細的暗色紅紋,一直延續到腦後。
“………………?!”
一看到這條紅紋,白癡愣了一下,隨後立刻扔掉這顆頭,轉而撿起散落在地面上的四肢。他抱着這些殘缺的肢體,仔仔細細的看着這些肢體的手腕、腳腕部分。
…………沒有錯,依舊有清晰的紅紋。雖然由於時間長,紋路稍淡,但無可否認這些痕跡依舊存在。
白癡想了想,放下肢體。他站在牀上,伸出手去夠那條掛在吊燈上的腸子。抓住這條已經乾涸的如同枯草一般的腸子後,他就這樣坐在牀上,一點一點的,將腸子從末端一直看到屍體那敞開的腹腔內。接着,也許是由於兇手沒有能夠將腹腔開的更開的緣故吧,他操起暗滅,將肚子進一步的割開,開始小心翼翼的檢查起其中的臟器。
白癡檢查的很慢,他的雙手沾滿凝固的血塊,在那個腹腔內掏摸着。每挖出一塊東西,他都會好好的看過。這樣的過程一直持續了兩個小時,纔算是結束。
“…………………………”
“怎麼了?”
“…………太奇怪了。”
“怎麼說?”
“內臟中很多處都受到傷害,但是,卻都是非致命傷。可見下刀的人是在用一種確保不會讓遂利夫人大出血立即死亡的方式,來做着這些事情。”
“這又怎麼了?”
“再加上遂利夫人的四肢都被捆綁,由此可見,兇手並不是在殺掉遂利夫人之後纔開始進行分屍,而是在她還活着的時候,一點一點的,將她的身體割開的。”
“所以說,這又是怎麼了?”
白癡低下頭,用沾滿血塊的手扶着自己的下巴,靜靜思考。而思考的結果就是……
他猛地衝出房間,連手也顧不得去洗一下,就迅速的朝閣方向衝去。他推開那扇雕花大門,看着眼前那具已經被擺放在地板上的老禿的屍體,也看着那根被剪斷,原先繞過房樑綁住桌角,吊起老禿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