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髮少女離開了。
這段時間裡白癡每天的事情就是練劍,睡覺,練劍,睡覺。每一天,他的日程都被排滿,根本就沒有那麼早就結束的日子。這樣突然間沒有事做,讓他感覺有些空虛。
擡頭看看天氣,現在,時間甚至還沒有過中午。
“啊啊嗚~~~!”
就在白癡略有些困惑的時候,一個小身影卻是突然從他的身旁穿過。接着,就是小麪包叫着跑過來追。白癡定睛一看,只見那個叫做奈特的小女孩此刻正心急火燎的跑到湖邊,對著長髮少女離去的地方大叫着。
“姐姐!姐姐!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啊!你回來啊!姐姐!”
小麪包緊接着跑到這個女孩身旁,她大口呼氣,望着奈特,她有些小大人似的伸出手,去搭奈特的肩。可不管怎麼說,奈特也是十四歲了,而小麪包如今卻只有悲摧的十歲,她的手這樣搭在奈特的肩上,看起來不像是安慰,更像是在抓着她的肩膀攀爬。
“不要抓着我啦,感覺好不舒服!”
奈特抖下背後的負擔,臉上浮現出憂愁。小麪包有些困惑的看着她,想了想後,開始拿起筆,在牌子上書寫起來。
在她書寫的過程中,白癡也走了過來。他看着這個已經害怕的快要哭出來的小女孩,再想想長髮少女的行爲後,說道:“你,叫奈特?奈特?紗瞳?”
奈特見白癡過來了,本能的朝後面一閃。她擡起雙手中捏着的糖糕,故作威脅的道:“你不要過來!我……我可是很厲害的!”
“…………………………在師父回來之前,我會負責照顧你。”
“嗯?你照顧我?那麼……你會給奈特買東西吃嗎?”
白癡愣了一下。原先他還以爲這個小女孩跟着長髮少女一定是因爲有什麼特別之處。至少,也應該會有些和世俗無法融入之類的事情發生。可現在看看,僅僅是買些食物,就能讓她順從?那未免也太容易搞定了吧?
就在白癡思考應該給這個小丫頭買些什麼,才能讓她安安靜靜的啃上一天然後等着師父回來的時候,卻不料身後的一副卻是突然被拉了一下。白癡回過頭,只見小麪包手裡正抱着牌子,一連氣呼呼的樣子。仔細一看,她懷裡的那塊牌子雖然很大部分被遮住,但還是有幾個字漏了出來。
辣味食物。
白癡轉了轉念頭後,有些知道這小丫頭到底在想什麼了。他摸了摸這丫頭的腦袋,說道:“我也會給你買,喜歡吃什麼,說就行。”
這下子,小麪包才哇嗚一聲撲到白癡的身上,抱着他的腰,歡喜的蹭了起來。
駕着小船,分開碧藍的湖面。小麪包纏着奈特,一大一小兩個小女孩趴在船邊,看着湖水。白癡望着天空,划着船。既然今天休息,而且他的任務從練劍變成了照顧這個孩子,那麼還是去幾個旅遊道和商店島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逗這兩個小丫頭開心的東西吧。
經過這些天的調整之後,沙拉城上的悲愴氣氛稍微減輕了些許。也許是因爲被凍傷的人壓根就無法解除身上的冰封,但不管怎麼凍,他們都沒有死亡的緣故吧,除了中央島上的氣氛顯得很厚重之外,其他的幾個小島都逐漸恢復了正常。
白癡划着槳,看着幾艘漁船從一個小島的碼頭旁駛離。這些日子以來,他這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這座小島。那是一個人口較少的居民島,島上稀稀拉拉的立着十幾座房屋,看起來居民人數不會超過百位數。白癡想了想後,情不自禁的將船滑向那裡,上岸。
“嗯?哥哥,你不是要帶我去吃東西的嗎?幹嘛來這裡?”
奈特拉着白癡的手,自從她聽到有吃的之後,就死死抓着白癡,似乎生怕他騙她。而小麪包則是拉着奈特的手,看來她對這個小姐姐的確是挺有好感。
白癡沒有回答,他默默上岸,隨後站在自己之前幾天一直沉睡的地方,朝着湖面眺望。片刻之後,他走進碼頭。剛好,看到一個老婦人拎着一串魚出來曬。白癡急忙走了過去。
“您好,夫人。”
老婦人看到白癡之後斜着眼瞥了他一下,說道:“你不是這個島的。外島的?有什麼事?”
“我想向您打聽一下,這座島上是否有一個粉色頭髮,粉色瞳孔,歌唱的很好,很漂亮的女子?”
小麪包愣了一下,因爲從以前到現在,她從沒有見過白癡用這種口吻訊問一個人的信息。一般對於女人,白癡總是會着重的說明她的身材,目測體重,身體特徵,身體各個部分有什麼缺陷等可以直接描述出對方外貌的因素。但像這種“歌唱得很好”,“很漂亮”這種憑藉主觀感覺得出的結論,白癡一般是不會說出來的。
(叭叭是怎麼了?)
小麪包的臉上充滿了困惑,望着白癡,但白癡卻是沒有察覺,而是靜靜的等待那位老婦人的答案。
“年輕人,你到底是誰?一個陌生人,幹嘛跑來問我們這裡的年輕漂亮女孩?”
老婦人的問題很正常,但白癡一時間卻答不上來。是啊,自己爲什麼要來這裡問那個女孩?她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自己爲什麼……要來主動的詢問她的蹤跡?
既然老婦人沒有回答白癡的問題,那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去回答。只是剛纔的那一問一答,卻讓白癡的心頭升起了一片疑惑,讓他帶着這個疑問,轉身離開……
爲什麼……自己要問她的蹤跡?
上了船,划着槳。看着小船的船頭不斷朝那邊的商業小島前去,白癡心頭的這個疑問也顯得越來越深。不過,對於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多思考,畢竟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夠知曉的,不是嗎?
“哇~~~!好多吃的東西!我要吃這個,啊!還有還有,還有那個!這個棉花糖,那個烤魷魚串!我每個都想吃,每個看起來都好好吃哦!”
一上岸,奈特就表現出一種比小麪包還要有些幼稚的興奮。雖然小麪包在白癡的教育之下,和同齡人比起來顯得有些早熟。但相比起十四歲的奈特,好像她這個十歲的妹妹才穩重的像個姐姐。
白癡不太清楚奈特和師父的關係,不過他也不需要知道。他現在的唯一任務就是看着這個小丫頭,然後碰到讓她流口水的食物後就掏錢。小麪包原本也算是挺冷靜的,對於那些食物的需求並不多。可面對辣味食物的時候,她嘴裡流的口水只有更多,態度也會變的更瘋狂。
“嗯!好吃!真好吃,哥哥,你也吃啊~~~”
奈特咬了一口手中的豆沙酥餅,幸福的臉紅起來。她舉起咬了一口的酥餅,遞到白癡的嘴邊。
“我不吃。”
面對奈特,白癡只保持最基本的禮貌,委婉拒絕。但小麪包看到奈特這樣的舉動,一張沾滿辣椒醬的小嘴開始鼓了起來。她立刻舉起手中的辣烤白菜串,也是塞到白癡的嘴邊。
“我不吃,你吃吧。”
對面包,白癡的態度自然柔和了許多。可小麪包看看旁邊的奈特,不由得想起剛纔白癡詢問那個女孩的樣子。不知怎麼的,一種突然之間面臨強力對手的挑戰的感覺突然從她的心底蔓延起來。憑着這股感覺,她沒有退縮,而是強硬的舉起手中的辣烤白菜,硬是要白癡吃一口。
白癡皺起眉頭,看着面前這個已經被紅色的辣椒醬和辣椒粉包裹,完全看不出是一棵白菜的東西。可看着小麪包這樣殷勤的態度,他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還是彎下腰,張開口,輕輕的咬了一下。
沉重而濃郁的味道,在白癡的嘴裡擴散。他陰着臉,低頭不語起來。
小麪包捏着被咬了一口的辣烤白菜,臉上浮現出勝利者的笑容。她一把抓住白癡的左手,把整個身子全都貼上去。然後一邊走,一邊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的這玩意。
“你們的關係……看起來還真的很奇怪。”
奈特在旁邊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說道——
“你們兩個,說是兄妹嘛,又不太像。說是父女嘛,年齡又不對。喂,你這個姐姐的徒弟,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小麪包呼呼一笑,舉起牌子,上面依舊寫了一個錯誤的拼寫——
《叭叭》
“叭叭?”
奈特愣了一下,笑道——
“是爸爸纔對吧?這裡拼寫錯誤了。而且,這個哥哥怎麼會是你的爸爸?你們的年齡根本就不對啊?”
小麪包呆了一會兒,神情顯得有些木吶。相反,奈特卻還是不知輕重的說道——
“從你們的年齡來看,你們最多隻是兄妹吧?那麼你們的父母呢?麪包,你的爸爸和媽媽呢?他們都在哪裡?”
從小到大,小麪包一直都是跟着白癡生活。她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自己的生身父母的問題。從懂事時起,她就覺得白癡在身邊是理所當然的,是自己最親近,最親近的親人。對於父母的問題,她也已經見識過太多沒有父母的人了。所以也並沒有太在意自己。
可是現在,經過奈特這樣一問,小麪包纔想起來。
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
帶着疑問,小麪包轉過頭,望向旁邊的白癡。
但白癡卻是沉默着看着她,沒有說話。
“啊嗚……?”
小麪包擡起頭輕輕的呻吟了一聲。這個呻吟很輕,就像是一頭楚楚可憐,無家可歸的小貓,在尋求他人的憐憫。
“…………………………”
可對於這雙期盼的眼神,白癡卻沒有回答。如果說,小麪包的身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自己也只是普通的將她撿回來的話,那自己絕對不會吝嗇,隨口就能將事實說出來。畢竟他也是孤兒,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個身份。所以沒有覺得什麼不能說的。
可是,她的身份,卻是鑰匙組織口中的“聖子”。
儘管已經過去了十年,但誰能保證這個組織已經停止搜尋?近幾年來,鑰匙組織的行動已經越來越大,越來越顯眼。這個組織的實力也開始有些超出白癡的想象。而現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當年那個被稱爲聖子的女嬰就是麪包的人,只有自己。既然只有自己,那就乾脆將這個秘密埋在心底,直到永遠。
小麪包見白癡沒有回答,漸漸的,開始有些急了。她有些害怕的拉着白癡的衣服,擡起頭,一雙眼睛裡面流露出些許水汪汪的感覺。似乎……她快要哭了?
“……………………你沒有父母。”
在這鬧市的街頭,白癡直截了當的說道。他的話讓旁邊嬉笑的奈特一瞬間蒙掉,也讓小麪包一時間呆住了。
“但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家人。”
白癡說着,蹲下身,輕輕撫摸着小麪包那呆滯的臉龐,聲音冰冷,卻堅定的說道——
“我,也是你永遠的家人。我,也永遠都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傷害。”
家人……
小麪包慢慢的點了點頭,也不知她到底是明白了還是不明白。白癡也不多說什麼了,他重新直起身,拉着小麪包,走在午後的街道上。
這丫頭,應該可以接受吧。
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很多事情都要學着去接受。
就像自己當年曾經十分果斷的接受自己的生存環境一樣,她應該也可以接受自己此刻的身份。
一個孤兒。
一個父母雙亡,世界上再也沒有其他親人的孤兒。
小麪包臉上的笑容一時間消失了。她再也不吃手裡的辣烤白菜,而是默默的跟着白癡的腳步,往前走。奈特感覺氣氛有些尷尬,她將食物塞進嘴裡,一口嚥下之後,立刻牽起了小麪包的手,笑道——
“那個,我說啊,其實沒有父母什麼的真的不是什麼很不好的事啊。像我,我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我反而活的很輕鬆,很自在。這個世界上有些父母還是不需要的好,既然他們不管我們,我們憑什麼還要再想念他們?就像我,我現在跟着姐姐,生活過的不是一樣很好嗎?”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