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陳瞎子接下來該怎麼辦,陳瞎子趕緊讓燒了屍體,這一說燒屍體,主家又是有點猶豫,陳瞎子說:“事到如今還猶豫,難道真想繼續讓子孫瞎眼,受無妄之災?屍體燒了,骨灰葬於風水地,照樣福澤子孫,不會損什麼陰德,你們放心便是。”
那些人一聽也有道理,這時準備擡出屍體,放在外邊焚燒,可是那個死人的眼中之物太噁心,沒有人敢上去擡,最後只好連棺材一起點着。
那具棺材是柏木做成,本來就含有油脂,所以用引火之物點起火,很快就燒的旺旺的,棺材着了起來,冒出滾滾黑煙,大火把周圍烤的熾熱,我們往後退了退,就在這時棺材裡的那個死人,一下子跳了起來,在火中跳動了幾下,人們一看這個情況,頓時大亂起來,特別是死屍的後人,都跪在那裡,不停的和棺材裡的人賠不是。一個個的驚恐異常,跪在那裡不敢擡頭。
此時棺材裡的人,已經成了火人,身上頭上正在燃燒着,如同火人一樣,我趕緊的和陳瞎子說明情況,這時陳瞎子往前走了幾步,對着那些人說:“大夥不要慌張,火中之人,只是受熱之後,筋骨萎縮,纔會在火中站起,大家不要慌張,那不是老祖生氣。”
陳瞎子這麼一說,大夥稍微的安了心,眼睛都望着棺材裡的死屍,我偷偷的對陳瞎子說:“師兄那個真是從棺材裡一下子站起來的,應該是詐屍了。”
陳瞎子點點頭說:“這個我知道,剛纔故意那麼說的,這具屍體已經屍變,不燒的話後患無窮。”
我這才明白陳瞎子的用意,陳瞎子這時叫來管事的,說是給找陰宅,讓管事的領着往東走了十步,然後陳瞎子用柺杖在地上畫了個四方,讓人按照這個方向挖土下葬,然後陳瞎子說有事,就和主家告辭,那些人送給陳瞎子錢財,陳瞎子收了幾塊大洋,轉身遞給身後幾個揹包裹的,我們繼續上路,奔着羣山而去。
到了山裡,我發現東北的山,和我們山東的山不太一樣,我們山東的山,特別是我家附近的山,山上的石頭多,怪石嶙峋,有石頭的地方長不出大樹,所以會從石頭縫裡,伸出一些酸棗樹,所以山上除了松樹之外,就是數不清的荊棘,而這裡除了高大的樹木之外,就是一些低矮的灌木,沒有那麼多的荊棘。但是東北也有讓人煩惱的地方,就是那些蚊子、小咬之類的太煩人,草叢裡到處都是,幸好我們身上有防止蚊蟲的香囊,對這些咬人的小蟲子特別的管用,看看那幾個揹包裹的人,頭上身上都被咬嚴了,紅腫連成片,都腫成了豬頭,我們只好把備用的香囊拿出來給他們。
走在山林之中,我想放出那隻風箏,可是陳瞎子不讓放,說離那個地方遠了,他只是讓我們往前走。在樹林裡我們都迷路,可是陳瞎子不迷路,始終能找到方向,用陳瞎子的話說,就是眼瞎心不瞎,眼睛看到的有時候是假的,但是心裡卻是真的。
臨近傍晚,我們來到了一個山中的村子,山村的周圍種着玉米,在高處壘着圍牆,圍牆裡是一些茅屋,這樣的村子,一般都是獵戶住的,在我的腦子裡,獵戶是一羣雄壯的男人,黝黑的臉膛,一身的腱子肉,身後揹着獵槍,想到這裡,我不由的想起宋大海的樣子王牌傭兵。
到了村子前,是用石頭壘成的門,門口的古樹參天,有些大石頭,上面很光滑,有三三兩兩的人,睡在大石頭上納涼,一看就是寧靜的山村。這時有幾個小孩在那裡玩耍,打聽路問小孩最合適,我們包裡有裝的飴糖,說起這個飴糖,是那時鄉下人自己做的糖,這種糖有軟糖和硬糖之分,都是用高粱、米、大麥、粟、玉米等澱粉發酵而成,那時候糖是小孩子們的最愛。
我和濯清漣拿着糖走過去,那些小孩警惕的看着我們,濯清漣笑着說:“來,都過來,哥哥這裡有糖,你們吃不吃?”
說着話攤開手,那些小孩看見了糖,一個個的在那裡把手指頭放在嘴裡,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們手裡的糖,這些小孩無論男女,很多都是光着腚的,那個時候窮,熱天穿衣服費錢,光腚赤腳丫子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像我們穿的這麼正常的,反而成了不正常,社會就是這樣,一代人一個眼光。
最後有膽大的小孩過來了,告訴我們這裡是二道嶺,然後一把抓去濯清漣手裡的糖,然後一邊跑,一邊朝嘴裡塞,在濯清漣的手上,留下幾道黑黑的爪印。小孩一跑,那些小孩直接追上去,搶小孩手裡的糖,幾個個子小的小孩沒有搶到,眼巴巴的看着我們,這時羅熙菡過來了,把我手裡的糖要去,然後在那裡挨個的分給沒有搶到糖的小孩。那些小孩吃了糖,不再害怕,很快和她們兩個就熟悉了,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
濯清漣說:“請你們家的大人過來說話,我們想求他們點事。”
那些小孩一聽,就趕緊的朝着大石頭那裡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爹,這時一塊大石頭上的人說話了,在那裡說道:“小癟犢子玩意,大白天的,不睡覺你叫喚啥?滾一邊去,再咋呼的話,我削你。”
我一聽這話,當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的說話聲,非常的輕,有氣無力的,好像力氣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樣,另外幾個小孩,去喊睡覺的大人,給的迴應,也是差不多,一點力氣沒有。這些人真是奇怪了,聽他們說話的聲音,起碼有七老八十的,可是這些孩子明明給他們叫爹,這是怎麼回事?孩子們沒有把那些人喊起來,都又回到了我們的面前,這些小孩的眼睛不敢看我們。
這時陳瞎子說:“沒有喊起來吧?看來你們還不如我這個老瞎子,看我怎麼叫起來人迎我們。”
我說:“師兄,你不會是用法術吧?”
陳瞎子說:“這個世上有比法術更厲害的東西,看我怎麼把人喊起來的。”
說着話從身上掏出一塊大洋,叫過來一個大膽的小孩,對着小孩說:“來,拿着這個東西,往你爹的腦袋上磕。”
那個小孩說:“我、我不敢,那樣的話,我爹會揍我的。”
陳瞎子說:“不會,不會,你爹非但不會揍你,還會高高興興的誇你。”
那個孩子說:“真的?”
陳瞎子說:“我騙你幹什麼,你去試試就知道了。”
那個小孩聽了之後,半信半疑的拿着那塊銀元,走到他爹的面前,舉起來就往他爹的頭上砸,他爹就是剛纔喊着要揍小孩的那個人,小孩這一砸,算是惹了馬蜂窩,只聽見那個人怒道:“小癟犢子玩意,你找削是不是,我這就……”
那個人雖然憤怒,可是聲音依然低微,這下子可把那個小孩嚇壞,當時扔下手裡的銀元,就跑到了一邊,銀元砸在那個人的臉上,接着又落到石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這個聲音好像是民國最好聽的聲音,對每一個人都有巨大的吸引力,那個人當時從石頭上爬起來,把銀元撿到手裡,然後放在嘴裡咬了咬,接着又兩隻手指捏着,吹了一下,放在耳邊聽了聽,有些人奇怪,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其實這些是以前辨別真假幣最常用的方法。